第二百一十五章 遠方來信
第一批挑選了十個年紀比較大的機靈可信的學生，朱孝章自然不會屈尊去給這群小屁孩上課，不過聽過趙樞的要求後，還是很給麵子地派了幾個心腹掌櫃來傳道受業。
按照趙樞的標準來看，這些都是典型的油膩中年男性，不起眼，精明，市儈，且圓滑。
正是一個合格的情報工作者所需要的……
搞這些見不得人的工作可不是拍偶像劇，怎麽帥怎麽來，而是越不顯眼越好。
這些掌櫃的專業能力令趙樞歎為觀止，他自認為也算很有見識，但還是看不透這些市井小民。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古人誠不起我也……
趙樞偶爾也會旁聽兩節課，能送很簡單，就是教人如何套近乎和忽悠人，辨識什麽樣的人可以信任，什麽樣的人隻能利用，什麽樣的人千萬不能招惹。按趙樞的理解，要坑人最簡單的方法是和他做朋友，坑朋友總是最簡單的，就好像他和朱孝章……
除此以外，趙樞還親自給他們講解西北地區地理環境以及氣候條件，此時的黃土高原已經基本成型，跟後世差別不大。
累啊……每次上完一天的課後趙樞都會覺得昏昏沉沉，持續一個半月後，他已經開始懷疑李鹿留在梁山是想逃避學校的工作。
直到他接到了李鹿的來信。
李鹿以林孟舟的名義給並不存在的應天府林家寫了封家信，地址是趙樞在應天租的一個院子，裏麵是他另外安排的幾個完成課程的學生。
那幾個學生以林家的名義在應天府開了個布鋪子，一來是趙樞開始往東南方向延伸勢力，二來也是給李鹿打掩護。
他們接到信後轉送到東京，這才到了趙樞手中，期間耽誤了不少時間。
從信封中抽出信看到日期，是十天前寄出的，表麵上是林孟舟寫給弟弟林叔中的普通家信，內容就是大白話，寥寥幾十字，
“叔中吾弟，見信如晤。
兄離家出遊已月半有餘，甚為想念父母親與弟，然舊友挽留敘舊盛情難卻，故在京東西路多留些時日，勿念，請轉告父母親保重身體。
兄，政和八年五月末。”
這封信本身沒什麽特別的，玄機在信封上，趙樞沿著用漿糊粘上的縫隙展開信封，點燃蠟燭把信封放在火焰上方一寸處烤，過了幾秒鍾信封上便出現了淺褐色的符號。
這是趙樞前世在諜戰片中學到的小把戲，用濃糖水在紙上寫字後晾幹字跡會消失，用火烘烤幹後糖分脫水呈現淡褐色。
另外這密信也不是用漢字寫成，而是一種密文，密碼本就是趙樞和李鹿二人手中特製的名為《青樓夢》的話本小說，並不是趙樞編的故事，隻是他偶然在書店看到的，內容無非是落魄書生被青樓花魁看上眼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屌絲YY文，趙樞又塞了幾本小說進去擴充成厚厚一本，將幾份注音符號組成的密碼表夾在其中。這個年代的話本小說基本隻在一地傳播，即便是京城出品也不會大規模傳到外地，就算是別人發現了信上的密文也不可能發現其中奧秘，這本來是打算李鹿處理日本事宜時二人通訊用的，沒成想現在早早就用上了。
趙樞拿過紙筆開始翻譯信件，李鹿的信實在太長了，以至於他特地粘了個特大號信封，趙樞花了足有兩個小時才翻譯完，頭暈眼花幾乎沒有看信的力氣。
他閉目養神休息片刻後才重新拿起翻譯好的信，依然是家書形式，不過內容截然不同。
“叔中，見信如晤。
弟於上月末已如兄之計劃劫出李逵五人，並大肆宣揚劫獄乃梁山所為，企圖使官府出兵抓捕梁山盜以逼迫其等不得不提前起事……”
“玩大了……”
趙樞看到一半，覺得事情已經開始向著他預料之外發展。
那麽這一個月來梁山的情況究竟如何了呢？
事情要從李鹿和孔家兄妹三人劫獄後說起。
當晚三人輕易便劫出李逵五人，節外生枝的是李逵放火燒了平陰縣大牢，不過這也跟李鹿留字形成了完美配合，縣衙根本不予要查案便清楚了凶手身份。
然而耐人尋味的是，他們當晚趁城中守軍反應過來前就逃出城，一路不敢走驛道鑽山越嶺往梁山泊方向逃去，隻有傍晚才敢出來打探消息，但直到梁山泊附近都沒聽到官府追擊的消息。
所以一行人順利地到達了梁山，三人劫獄的光輝事跡加上李逵等人的自我吹捧，使得李鹿聲望大漲，順利成為梁山頭領之一。
酒宴上自然是讓李鹿不勝其煩的沒完沒了的互相吹捧，在趙樞麵前唯唯諾諾的李逵此時也恢複了豪爽本性，
“林兄弟，要說這讀書人啊我可見過不少，可城裏那些秀才老爺一個個都鼻孔朝天，什麽時候正眼看過咱，哪裏有像你林兄弟一樣跟咱們稱兄道弟的讀書人？”
李逵話還沒說完，張橫也喊道：
“就是，李逵兄弟說的對，咱們林兄弟能文能武，可比縣城裏那塗脂抹粉的酸秀才強多了，來林兄弟，哥哥敬你一碗，你救了哥哥的命，哥哥這一百來斤以後就賣給你了，隻要你一句話，咱水裏水裏來火裏火裏去絕無二話。”
可憐的張橫還不知道自己的親弟弟張順便是死在李鹿劍下，還在跟他套近乎。
一旁的李應雖也感激李鹿，但不像李逵二人這麽無腦，在大庭廣眾下吹捧李鹿的智計豈不是會讓宋江吳用二人很沒麵子？
想到此處，他看向宋吳二人，果然，雖然麵上帶笑，但都是標準的皮笑肉不笑，眼神中毫無笑意，甚至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出眼含些許怒氣。
李應自作聰明地開口調節氣氛，
“諸位兄弟，要我說此次咱們能逃出來，林兄弟當然是立了大功，但也絕少不了公明哥哥和吳學究的運籌之功，哎，這可不是我說的啊，這是人家讀書人的話，叫‘運籌什麽什麽之中……’”
李應的裝逼失敗引來了眾人一陣哄笑，李逵第一個開口，
“哈哈哈，我說李兄弟，你這半瓶醋怎麽還拽起文來了。”
吳用替李應解圍，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李兄弟不錯啊，最近又去聽書了？”
“嘿嘿，聽了，記不住。”
李應拍馬屁失敗不是因為他記不住聽的書，也不是因為察言觀色失敗，而是因為他小瞧了宋吳二人的容人之量，猜錯了二人生氣的原因。
李鹿並沒有同樣的錯誤，他自然也看出了宋吳二人的神色不對勁，但他很清楚原因，而且是李逵幫助他完成的。
不出預料，散席後吳用留下了李鹿，吳用給李鹿倒上茶，
“林兄弟，你們劫獄那晚的詳細過程麻煩你再說一遍。”
李鹿一五一十地說了具體過程，當然自己寫字自報家門的行為還是扣到了“青州好漢”的頭上。
“所以說李逵兄弟自報家門有很多人聽到了？”
“具體有多少人聽到我可說不準，但縣大牢的犯人有一大半都跟著起哄，縣衙周邊肯定都聽到了。”
這就是李鹿添油加醋了，事實上隻有一小半犯人跟著李逵起哄，不過即便這樣也已經鬧出很大動靜了。
“那縣衙肯定也知道了。”
“當然，當時李逵兄把縣衙都燒了，恐怕現在縣令記恨咱們恨的牙根都癢癢，吳先生，是不是出事了？”
“就是因為沒出事才不對勁，李俊兄弟一直在東邊打探消息，平陰縣那邊直到現在還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