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行
“你有火鐮嗎？”
孔小哥掏出火折子一看上麵的火星已經滅了，隻得向李鹿求助。
“我說我懷裏有，你敢拿嗎？”
“不敢，你隻是雙手被綁起來了又不是被砍了，可以自己拿。”
“拿不了，我沒有。”
“那你廢什麽話？”
“我有你也不敢拿，你問我才是廢話。”
……
孔小哥覺得自己再跟他廢話天就黑了，自己動手鑽木取火。
“你蹲在我前麵，不許讓我看不見你。”
李鹿並沒有聽話地蹲下，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孔小哥生火。
他跪在地上把兩根樹枝刮掉樹皮捆在一起，削一些木屑撒進縫隙裏用來引火，然後拿第三根樹枝把一頭削成半圓形，卡在縫隙間開始搓。
李鹿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概念了，隻覺得自己快要睡著時，孔小哥終於在樹枝上搓冒了煙。
“別幹看著，來吹口氣。”
孔小哥的角度不好，一吹就會吧木屑吹飛，所以讓李鹿來幫忙。
“呼……”
“你沒吃飯啊？用點力。”
“呼……”
“你用這麽大力幹什麽？”
“你怎麽跟個女人一樣囉嗦？我又沒幹過這種活，怎麽知道用多大力？”
由於木屑被李鹿吹幹淨了，孔小哥不得不再削些撒進去重新開始搓。
直到天黑前幾分鍾，孔小哥終於搓著了木屑，拿過簡易火把引燃。
看到樹枝一端燃燒的衣服，李鹿做出了精確判斷，
“你這五支火把燒不了一刻鍾。”
“你拿著，我再做幾支。”
孔小哥又砍了幾根樹枝，把自己外麵穿的短打全脫下來撕成布條纏在上麵。
他做這些工作的時候，李鹿手裏的火把已經燒光了，又接上第二根。
“你這些也就燒半個時辰……要不把我的長衫脫了吧。”
“別了，你這是絲綢的，很貴重。”
“孔小哥是個厚道人啊……”
“回山裏送給公明哥哥穿。”
……
“公明哥哥又是誰？”
“見麵你就知道了，很好的人，想必不會為難你的。”
“我殺了你們這麽多人，他不會為難我？”
“不會，吳先生說過，生死相博要盡全力，但輸了要認帳，不能因為別人贏了你就記恨。”
“你們這個吳先生有胸懷啊，肯定是位大儒，也是被你們抓去的？”
“不是，他是寨子裏的老人了，吳先生很有學問的，他師傅在上一個官家在位時中過童生。”
“童……嗬嗬，是挺有學問。”
二人一路閑扯，隻用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孔小哥的火把就隻剩最後兩根了。
他正猶豫脫褲子還是貼身上衣。
“別脫了，直接砍些樹枝來燒吧，包些枝葉在上麵，反正你的衣服也不禁燒。”
“有道理。”
這小路旁邊的樹可遭了殃，二人如蝗蟲一般燒了一路樹枝照明，好在火不大，沒引起山林大火。
幾個小時的趕路下來，雖然李鹿沒找到機會脫身，不過總算是跟孔小哥混熟了。
“我們家在長清縣，娘娘生妹妹的時候難產走了，三年前大水鬧瘟疫，爹爹也走了，那時候我和妹妹都還小，保不住家裏的地，被王高斐那夥人強行買去，賣地的錢沒過三天就被人搶走了。我們無家可歸，隻記得有個姨娘年輕時嫁到大名府去。我帶著妹妹一路乞討往西想去投奔，走到鄆州遇到上任寨主收留了我們。”
“為什麽成上任寨主了？”
“去年截道遇上了硬點子，被砍了一刀沒捱過來。”
“哎……你們也不容易。我家在應天府，南京應天，做布料生意的，我娘娘心地善良，你們當初要是一路要飯到應天遇上她老人家啊，也就不用落草為寇，說不定你妹妹就成我的童養媳了。不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要不你帶上你妹妹跟我混吧，肯定比當山賊有前途。”
“不，我們有大事要做。”
“哎……孔小哥啊，做大事沒前途的，我有個朋友也說要做大事，找我幫忙。”
等了好久也不見下文，孔小哥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人捆了要帶進山裏，你看，多慘，千萬不要做大事。”
……
“你做什麽大事要跟王高斐那狗東西混在一起？”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想為民除害，而且我朋友看上他的錢了。”
“我懂了，你們是黑吃黑。”
“他是黑，我可不是，我向來是良民。”
“良民怎麽會有這麽好的殺人本領？又唬我。”
“此事說來話長，這便是幹大事的本領，你說你們要做大事，那你有什麽本領？”
“我會種地，還會做木匠活。”
“真棒，那等你們公明哥哥起兵造反封官點將的時候，就給你個種地將軍的稱號好了。”
“你怎麽知道我們要造反？”
“對土匪來說還能有什麽大事，總不能是奏請官家恢複科舉你們寨子進京趕考吧？”
“你們這些聰明人真讓人討厭，就像人肚裏的蟲子，什麽都瞞不過你們。”
“過獎，那你們有多少人？”
“我們寨子隻有五十多，但宋大哥已經聯絡好了周邊幾個寨子，一共兩百多，有二十八個頭領，不過被你殺了七個，現在隻剩二十個了。”
“你算術誰教的？”
“吳先生啊，不對嗎？二十八個，死了七個……哦，還剩二十一，二十一個頭領，兩百多人。”
“如果你們能成功，我一路拿大頂回東……回應天。”
“如果我們失敗，你肯定是活不了了。”
“到時候你們需要我活著換你們一條命。”
“你很有身份嗎？”
“不，但我那個要做大事的朋友很有身份。”
“他也要造反？”
“你以為全天下隻有造反能算大事嗎？”
……
“我們的大事也被你攪了，本來公明哥哥準備明年舉事，你殺了這麽多人要耽擱了。”
“兩百多人就敢起事，你們這是不把山東禁軍當人看啊……”
“這就不是我能考慮的了，還是想辦法熬過今晚吧，你把人殺光了，咱們人少不好趕路。”
“孔小哥，這便是磨礪啊，牛羊才成群結隊，猛獸總是獨行。”
“你們讀書人說話真繞，書上寫的？”
“嘿嘿，這是我從朋友那裏聽來的。”
“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