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山寨八牛弩
北宋隻有沿海偶爾有小股海匪，遠遠沒有明朝富可敵國的大海賊那麽大的規模，大部分都是被剝削太過吃不起飯的漁民和水手，梅竹鬆找的船員有小半就曾經“落水為寇”。
“有嗎？”
趙樞向旁邊的船長，示意帶他們去看武器。
雖然十丈船算不上巨型船隻，但尺寸也很大了，海賊基本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船，而隻有一些小船。小船攻擊大船的方法就是冒著危險靠近，然後跳幫搶奪船隻，這麽做的依靠是己方個人戰力要遠遠強於對方，不然自己五個人冒著對方弓箭跳上去，抬頭一看對麵十個拿刀的壯漢正等著自己，那過去不是送死嗎？
而大船攻擊小船的方法就多了，如果尺寸相差巨大，最簡單的就是升滿帆直接撞過去，把對麵撞沉一了百了。如果看尺寸撞不沉，就在遠距離開始放箭射殺甲板上的敵人，接舷時也可以居高臨下射箭或是用船槳攻擊，對麵跳幫要仰攻，處於劣勢。
總之小船攻擊大船是很吃虧的買賣，所以小股海賊通常隻敢攻擊小股海商，而後世的海上巨寇自己本身就是富甲一方的大海商，對付大船隊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更大的船隊。
船長帶幾人來到一個船艙，裏麵擺著三架床弩、五張獵弓、十把樸刀還有十根細毛竹杆長槍。
“這是……八牛弩？”
“呦，你還認得八牛弩？”
梅竹楓這次讓李鹿小小地刮目相看了一下。
“在下沒見過，但大名鼎鼎的‘三弓床弩’誰人不知？澶淵之戰遼軍統帥蕭撻凜就是被它射死的。”
“不錯，你倒是有些見識。”
“李公子過獎，在下也隻是道聽途說，聽說八牛弩以長槍為箭，射可至千步？”
李鹿本人對這些事也不太了解，看向趙樞求助。
“嗯，這兩句話分開看都不錯，但不能放在一起看。”
“什麽意思？”
李鹿和梅竹楓同時不解。
“八牛弩不能射長槍，但確實可以射短矛，極限射程能到一千步，但那是重型弩箭的射程。”
宋的一千步相當於一千五多百米，這其實是一個文字遊戲，床子弩可以射短矛，（弩箭）射程能到一千步，第二句省去了賓語“弩箭”，讓人錯以為可以把短矛射一千步，其實短矛隻能射三百多步，也就是四五百米。
類似的還有《夢溪筆談》中對神臂弓的記載：射三百步，能洞重紮。字麵意思是能射三百步，能射穿重甲，實際也要分開理解——（極限射程）射三百步，（有效射程內）能射穿重甲。類似的文字遊戲在兵器記載書籍中比比皆是，給後人對古代兵器的理解造成了很大苦惱。
不過重型弩箭能射一千步也是很遠的距離了，這個時代的牛角複合硬弓極限射程大概在二百五十步，神臂弓能到三百步，都遠不如床子弩。
紙麵上如此神器，讓趙樞來評價，就是檀香木馬桶——白瞎了這塊材料。
這東西之所以被淘汰，是因為除了射得遠之外沒有任何優勢，就一根短矛，你射的再遠也就射死一兩個人，總不能次次都能撞大運射死敵方主帥吧？但跟射程這一點優點比起來，可謂其他方麵都是缺點，弓臂製作周期就要三年，而且角弓平時需要精心維護，又嬌貴，潮濕天氣還不能用，操縱人員多，一架床子弩需要二三十個人才能使用，比近代的滑膛野戰炮炮組人員還要多。
最重要的是，太貴了，一架床子弩的成本可以做十架配重式投石機，也就宋朝這個時候不差錢又沒點出投石機的科技樹才舍得玩這種東西。
“原來如此，受教受教，姐夫竟然能弄到如此軍國之器，真是令人敬佩。”
“這是假的。”
“額？”
“低仿品，這弓臂是楠木單體弓，比起牛角弓差得遠，隻能把重型弩箭射四百步，比神臂弓遠一點而已。”
趙樞去年給捕鯨隊做了一架用烤幹的變形楠木弓臂做成的床弩，弓臂造型類似後世的英格蘭長弓，這次同樣是楠木單體弓臂，但質量更好，因為這是三年前趙樞開作坊時開始陰幹的楠木，沒有變形的情況。
“不過好在因為弓臂不如正品床弩硬，射速也因此會快很多，也算是有舍有得吧。”
“你是不是聽不懂？”
李鹿看到梅竹楓已經被趙樞繞暈了。
“嗯……有點，意思就是說這是正品八牛弩的仿品，射程與神臂弓相當，但上箭速度比八牛弩要快很多。”
“完全正確，這就是咱們的武器，每艘船有三架，再加上一些楠木弓，對付小海賊綽綽有餘。”
“如此甚好。”
“好了，別在這吹風了，回去歇著吧，咱們午休後出發。”
中午去海州府城請了大廚來擺了十幾桌臨行宴，除了不準喝酒之外葷菜管夠，畢竟這個年代航海是個危險的工作，很多人都是懷著一去不回的心態，最後一頓一定要吃好才行。
李鹿和梅竹楓二人胃口頗好，在飯桌上該吃吃該喝喝，剛認識第三天就像老相識一樣勾肩搭背聊起了家譜，後來發現李鹿外公的妾室跟梅竹楓小姨的婆婆是同鄉，二人因為這難得的緣分產生了深厚的友誼。
趙樞在主座上冷眼旁觀，隻稍稍吃了幾口菜便放下了筷子，李鹿隻當他吃不慣這邊酒樓大廚做的菜，李鹿也覺得比起自家娘親手藝差得遠，不過有半桌在東京不常吃到的海鮮，也足夠滿足他的味蕾了。
然而趙樞不吃很多並不是因為挑剔，至於原因嘛，幾個小時後李鹿便會知道。
吃完飯後午休一小時，兩點半登船起錨，趙樞李鹿梅竹楓周楚在首艦，其他九個侍衛分散在三條鳥船上。現在是南風，往南走並不能航行出最高速度，航速隻有每小時二十多裏，也就是六節左右，按這個航速到達日本平安京需要六天時間。
在近海時還好，風平浪靜船也平穩，然而三個小時後，船隊離岸六十多裏，風浪開始變大，海平麵也有了起伏，隨之而來的就是船身晃動開始變得劇烈起來。
趴在床邊抱著木盆吐得稀裏嘩啦的李鹿現在才明白趙樞為什麽隻吃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