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疲憊的李鹿
“河燈太少，如果汴河飄滿，肯定更美。”
“白露說的有道理，咱們可以在酒樓和雜貨店策劃營銷，在春節和上元節應該能大賺一筆。”
“你不覺得這種時候談賺錢很破壞氣氛嗎？”
“確實有點，這事就交給你負責了，好啦，咱們回家賞月。”
……
“可惜磨玉匠人磨出來的玻璃片還不夠通透，不然做個你說的望遠鏡看起來應該會更清楚。”
剛剛在河邊還很浪漫的竹櫻現在又變成破壞氣氛的那個人。
“這就是你不懂了，賞月看的就是朦朧的美感，若是每個細節都能看清楚反倒失了意境。”
“可現在根本沒月亮啊……”
白露和竹櫻躺在大搖椅上，趙樞本想也擠上去，被白露用眼神毆打了一頓，老老實實拉來一個小躺椅。三人已經在院中躺了一小時了，但烏雲遮天星月不見，極煞風景。
“月不在天上，月在你心裏。”
“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竹大管家，你這是典型的主觀唯心主義。”
“什麽是‘主觀唯心主義’？”
趙樞又在說白露聽不懂的話了。
“把個體的主觀精神看作世上一切事物的本源，也就是孟軻所說的‘萬物皆備於我’。”
“哦……”白露似懂非懂。
“就是掩耳盜鈴。”
“哦～竹櫻姐這麽說我就懂了。”
“你是不是故意氣我……”
“小女子不敢，走啦我們去打麻將吧，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明天再賞月好了。”
第二天還是陰天……
整個八月下旬都沒幾個晴天，似乎是想附和趙樞被禁足在宅子裏的鬱悶心情。
然而趙樞近些天來心情好的很，他本人就喜歡陰雨連綿的天氣，還因此被竹櫻調侃了一番“陰柔”，趙樞則疑惑為什麽在竹櫻這個江南美人身上看不到半點小家碧玉的氣質，難道兩人相處久了，性格互換？
他問過竹櫻本人，她說趙樞認為“江南女子都小家碧玉”和有些人覺得“山東男子都是六尺大漢”一樣，是一種錯誤的刻板印象。
確實有道理，令人無法反駁……
他老老實實把自己關在宅子裏一個月，每日寫書畫畫調戲白露，別院的事情都交給白露周楚和李鹿負責，直到打人的風頭過了，才偷偷跑去別院。
讓他驚奇的是李鹿活得好好的，一個月沒見竟然沒再受傷，難道這家夥決心穩重洗心革麵，不再作死重新做人了？
“穩重個屁啊，你還好意思說？你一個月不來，那十個書生也都走了，白露還隻知道往學校裏塞人，周楚根本不管這些事，我一個人忙前忙後一個人當三個用，累的都瘦了十斤。就這樣還有三分之一的課隻能停了，哪還有功夫去作死了……不對，什麽叫作死，我幹的都是些正經事好嗎？”
“不是給你留了七個美人幫忙嗎，她們可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怎麽樣，有沒有看對眼的？”
趙樞一臉“你懂的”的笑容看著李鹿。
“那幾個女人倒是讀過書的，但太嬌貴了，今天這個難受明天那個不舒服，一個人隻能完成半個人的教學任務，我看還不如你領回家暖床吧。”
“別拿豆包不當幹糧，能當半個人用也比半個都沒有強不是？我是問你有沒有看上眼的。”
“我都看上了，你讓她們一起嫁給我吧。”
“行啊。”
“行？”
“隻要她們同意。”
“我哪有空去征求她們同意。”
“人手不夠的事我來想辦法，最近作坊有什麽進展嗎？”
“你那爐子能堅持的時間比三個月前那一座又長了十分鍾，磚匠和鐵匠樂觀預計再過兩三年就能成功。”
“好消息。”
“是好消息，但你把讓他們搞兩年耐火磚的錢拿去打鐵，都能打幾千斤了。”
“要放眼長遠，等他們把爐子做出來，一天就能煉幾千斤鐵。”
“但願吧，還有，你有幾個小徒弟提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點子，有些天馬行空一看就不靠譜，但有個小子想出了一個風幹木頭的方法，看起來有些道理，我還沒來得及給你。”
李鹿從桌上一尺高的紙堆裏翻出一張紙，
“給。”
趙樞結果紙掃了幾眼，抬頭看向李鹿，
“你覺得如何？”
“這個叫沈初七的小子是沈木匠的兒子，我覺得是有些道理的，具體能不能行我實在不懂。”
“現在的木材烤幹確實有變形問題，雖然可以通過鐵箍固定，但時間長了還是要重新箍緊，風幹就沒有這個問題。風幹就是慢速去除木材中的水分，這是我在課上給他們講過的，他能提出用水力鼓風機加速風幹，其中肯定也有他老爹的功勞……”
“沒錯，你看怎麽辦？”
“理論上是可行的，但實際操作恐怕不摸索個三五年找不到頭緒，按他的方法試試吧，去找磚窯那邊要些磚，先蓋個小風幹窯，另雇兩個木匠來做這件事，這件事我去安排。”
“三五年？我的天呐，三五年都能陰幹兩批木頭了，這不又是個無底洞？”
“李鹿兄啊，眼光放遠些。這就像耐火磚一樣，隻要能摸索出這些技術，就算花十年也是值得的，這些都是能流傳幾百年的技術。海洲船廠能搜集到的陰幹好的木材最多用到明年，你想想，如果能把木材陰幹時間從兩年縮短到半年，以現在的人力，足夠咱們十年後組織上百艘十丈大船的船隊，那是什麽樣的前景啊？”
“行吧，那我寫個條子，你來簽字。”
趙樞畫的大餅確實誘人，李鹿很快被說動了。
“還有，”李鹿找出另一張紙，“印刷作坊那裏有些早期的使用頻繁的活字已經出現磨損了，估計用個一年半載就得換，青銅工匠也提出了一個方法，用青銅或鑄鐵做出模具，直接在鉛上壓製出來，這樣做一套模具可以快速做出幾十套活字。”
“這個方法我一開始就想過，問題在於鉛有毒，長期接觸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負麵影響。”
“你原來說過做事要分清主次，咱們隻維持這一個小小的印刷作坊用失蠟法鑄青銅字足夠了，但這是在你前期賠本上千貫錢的前提下。然而這是不可持續的，不能大麵積推廣開來，在這件事上我認為普及活字印刷才是主要的，在這期間做出一些犧牲難以避免。何況你給的工錢不菲，把事情告訴他們，不願幹的走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