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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中秋(下)

  李鹿全然不顧竹櫻帶有殺氣的眼神,拉著李媽媽下樓。


  “雖然覺得很怪,但這小餅味道還不錯。”


  趙樞吃的小餅類似後世的月餅,隻是明代才成為成為中秋習俗,蘇東坡有詩雲:“小餅如嚼月,中有酥與飴”。趙樞本人喜歡五仁和豆沙餡,但竹櫻和白露兩個南方人竟然喜歡肉餡的鹹月餅。


  喪心病狂啊喪心病狂……


  “喪心病狂啊喪心病狂……湯圓吃甜的,粽子吃甜的,小餅竟然也吃甜的,你是女人嘛?”


  白露點頭對竹櫻的質疑表示讚同。


  “豆腐腦我就吃鹹的啊,反倒是你們兩個吃甜豆腐腦。”


  “豆腐腦竟然吃鹹的,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你……你這是可恥的雙標!”


  “可竹櫻姐用的一直是江南的標準啊。”


  “氣死我對你們兩個有什麽好處?”


  “我們沒有氣你,隻是指出你不合理的飲食習慣。”


  “我現在就寫遺書,我死後你們兩個都要殉葬。”


  趙樞從牆邊的長幾上拿過筆墨紙硯,竟然真的開始寫起來。


  竹櫻白露二人像雙胞胎一樣麵無表情盯著趙樞。


  “你們怎麽不怕……”


  “你不是要長命百歲嗎,那你死的時候我都一百零一了,有什麽好怕的?”


  “你可得說話算話,得死在我後頭。”


  “嘿嘿,我努力吧。”


  “我給李鹿和李媽媽寫個條子,咱們放完河燈就不回來了,讓他們聽完書直接回府吧。”


  白露做過來幫趙樞磨墨,趙樞草草幾筆寫完便條孤芳自賞起來。


  “我的字真是越來越好了……”


  這次竹櫻沒出口打岔,她見過的字最漂亮的還是官家,一手瘦金體爐火純青,其次是嘉王趙楷,可以說是得到了官家的真傳。趙樞的字也不錯,但他出於書寫速度考慮多用行草。


  趙樞剛寫完便條,雜貨店的夥計就把東西送來了。


  “是不是有些奢侈了?”


  趙樞有些肉疼,送來的竟然是五塊加工成圓形的上好小葉紫檀,一般是富貴人家買去做茶杯盤用的。


  “又不是天天用,偶爾奢侈一兩次又怎麽了,不是我說,你也太摳門了,哪裏像個郡王?”


  “我這叫勤儉持家。”


  “咱們家還沒窮到連幾塊紫檀都用不起的地步。”


  “聽你的,怎麽做?”


  “把紙粘到木板上就好啦。”


  “粘成什麽形狀?”


  “喜歡什麽形狀就用什麽形狀。”


  還好,雜貨店的掌櫃沒傻到送春宮圖來,都是些普通的山水花鳥。


  竹櫻教白露把紙折成荷花狀,趙樞也在旁邊看了會兒,確定自己一時半會兒學不會,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紮一個四方形的河燈。


  把一張橫版青山圖對折粘到木板上作為兩邊,另一張同樣粘到木板上作為另外兩邊,趙樞自認為已經做好了,看向那二人還在慢吞吞折荷花,於是又提筆在河燈上寫詞。


  “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裏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


  ……


  不對……這好像是辛稼軒的詞啊……自己又不小心把後人的詞拿出來了。


  ……


  算了,寫都寫了,就這麽用吧。


  寫完抬頭看向二人,還沒折好荷花,趙樞隻得又在紙上添畫。


  添完四麵,二人還沒折好,趙樞決定給李媽媽和李鹿也一人做一個。


  趙樞做完三個河燈,她們終於把紙荷花折好了,三人去外城五丈河放河燈。


  此時鼎香樓四樓大廳,說書匠正在說《三國演義》,這已經是鼎香樓的招牌節目,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一本好書暢銷幾百年也是很正常的。


  “曹操的父親曹嵩就這麽死在徐州刺史陶謙手上,這位就要問了,說了半天徐州,徐州又是哪啊?這徐州城啊,地勢險要,乃中原第一雄關……”


  “娘娘,這說書的是新來的,估計還是個學徒。”


  “怎麽說?”


  “‘徐州城地勢險要乃中原第一雄關’,這十四個字說錯了四處,”


  李鹿掰著手指頭給李媽媽解釋,

  “第一,東漢末年沒有徐州城。第二,徐州不在中原。第三,徐州地勢並不險要。第四,徐州‘城’怎麽能是雄‘關’呢?”


  李媽媽不說話,微笑著看自己的兒子侃侃而談。


  鼎香樓不靠說書盈利,沒有拿著盤子求銅錢的茶博士,隻是席間點心茶水比外麵貴上兩成,觀眾們也願為這頗為高雅的環境買單。


  “娘娘,孩兒和樞明年開春後要跑一趟日本,以後可能會去負責海貿,咱娘倆又要分開一段時間了。”


  “分開也好,省的你整天氣我。”


  “孩兒小時候淘氣娘娘可是喜愛了。”


  “你現在又不小了,做些正事就好,出海安全嗎?”


  “娘娘放心吧,明年開春後能組建十艘大海船的船隊,就算出事孩兒也能活命的。”


  “我是有點搞不懂,東京城的錢就已經賺不完了,幹什麽還要跑那麽老遠去犯險?”


  “我們有自己的事做,娘娘,到時候您就知道了,肯定是正事就對了。”


  “你們長大了,娘娘不管,隻記得萬事平安為重,還有,出了事擋在前頭,可別撇下樞兒自己跑了。”


  “……放心吧,真出了事我拉著樞跑,不對,是他拉著我跑,再說了,他那麽厲害,一個能打我十個,我擋在他前頭隻會礙手礙腳。這要是在山上,他就是響當當的響馬頭子,我隻能是拖後腿的小弟。”


  ……


  “阿~嚏!誰罵我?”


  此時趙樞三人已經趕到汴河邊,打了好大一個噴嚏。


  “郡王怕是又風寒了吧?”


  現在正是流感高發季節,趙樞的確有可能感冒了。


  “也許吧,所以你們倆從現在起不要再跟我頂嘴,被傳染概不負責。”


  “感染風寒又死不了人,不說話可是要憋死的。”


  趙樞對竹櫻鬥嘴不要命的精神佩服得五體投地。


  三人走下台階,把河燈放進河中,目送它們遠遠飄去。


  “也沒什麽感覺嘛……”


  趙樞不懂二人的小女子心境,二人也懶得理會趙樞的不解風情。


  ……


  “好吧,還是有種意境的。”


  隨著天色漸暗河燈飄遠,趙樞也不得不承認風景確實很美。


  尤其是旁邊兩位夕陽下被風吹動發梢的絕色美人……


  “看什麽呢?”


  “看美人……”


  “出息……”


  如果美人是個啞巴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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