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連衣裙（下）
話剛出口就發現不對勁了，不過親也親了抱也抱了，開口調戲幾句又算的了什麽？
看到白露紅著臉沒理他，趙樞也不覺尷尬，盯著白露開口道：
“跳支舞吧。”
“好啊，郡王想看什麽舞？”
“《綠腰》。”
白樂天作《琵琶行》中“初為霓裳後六幺”中的“霓裳”是《霓裳羽衣曲》，“六幺”便是《綠腰》，是唐代有名的大曲，拍無過六字，由此得名。
“好啊。”
“我為你奏樂。”
趙樞從書架上翻出樂譜，拿過白露的琵琶，帶上竹片做的假指甲——白露進王府後為了做家務剪掉了指甲，不方便再彈琵琶，趙樞便仿照後世演奏琵琶用的假指甲給她做了一套竹片指甲，讓她不用留指甲也可以彈。
簡單試了下音，看向白露，白露點了下頭示意可以開始，趙樞便按照樂譜開始彈奏。
隨著琵琶聲響起，白露緩緩起舞。
《綠腰》是節奏舒緩的單人軟舞代表作，李媽媽把袖子加寬了少許，但還是不適合快速的大幅度動作。
白露玉臂輕揮，纖腰慢扭，嬌軀輕搖，眉目傳情。
真是魅惑人間啊……
《綠腰》本應舞長袖，不過白露以青蔥十指為袖，跟著趙樞的琵琶聲或慢或快，舞姿輕靈飄逸，正所謂“翩如蘭苕翠，宛如遊龍舉”。
一曲舞罷，趙樞意猶未盡，正要開口想讓白露再跳一曲。
“啪啪啪～”不知竹櫻什麽時候走到窗外看了起來。
“白露你好厲害啊，再跳一曲吧。”
雖然看過很多次白露跳舞，但每次再看，竹櫻這個外貌不遜色於白露的美女都會被她的舞姿吸引。
“好啊，竹櫻姐點曲子吧。”
白露也很高興為二人表演。
“劍舞劍舞，我想看劍舞。”
竹櫻從窗口消失，推門進來，自己拖椅子坐下。
“那曲子叫《劍器》。”趙樞糾正道。
“無所謂啦，可以跳嗎？”
“倒是可以，但我得換身衣服。”
跟舒緩軟舞《綠腰》正好相反，《劍器》舞是節奏明快的健舞代表，開元盛世唐宮第一舞人公孫大娘的成名之作，動作矯健，穿著連衣裙就有些妨礙動作了。
“你出去，我幫白露換衣服。”
“去屏風後麵換不就行了。”
“你偷看怎麽辦？”
“我保證不偷看，要看也是光明正大地看。”
都一起睡過幾晚上了，看看又怕什麽？
不過雖然一起睡過幾晚了，但每次看到的都是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的白露，趙樞還是很想看的。
“那麻煩你去喊李媽媽一起來看白露跳舞。”
“行吧。”
趙樞很不情願地被竹櫻支開，帶著李媽媽回來時白露換好了寬鬆的衣服，臉色緋紅，看來又被竹櫻調戲了。
白露太難了，被趙樞竹櫻輪流調戲。
趙樞又抱起琵琶戴上指甲，跟白露對視一眼後開始撥弦。
白露手揮木劍，與剛才的溫婉正好相反，動作淩厲無比，滿場飛舞，平日溫柔的美人此時舉手投足間竟有股殺氣，趙樞感覺自己體會到杜工部當年看公孫大娘的弟子李十二娘舞劍器時，所體會到的“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的感受了。
他突然有種錯覺——白露不會是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吧？
難道是仇家費盡心機埋伏在自己身邊，讓自己愛上她，然後利用他來刺殺官家？
嘿嘿，真刺激，可以以此為主線寫本話本小說拿去賣了。
胡思亂想完，一曲已然彈罷，白露收劍肅立調整氣息，竹櫻與李媽媽二人鼓掌。
“過獎過獎。”
趙樞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地把二人的讚美攬到自己身上。
“舞跳得驚豔，琵琶彈的很一般。”
“我又不是專業的，這已經很不錯了。”
趙樞隻是粗通音律，瑤琴談的很好，但並不擅長琵琶，勉強能彈準音調，偶爾還會錯幾處。
“郡王心不靜。”
“哦？怎樣算心淨？”
趙樞摘下指甲，和琵琶一起放回書架上。
“嘻嘻，我也不知道，隻是原來學樂器時，隻要彈不好，先生就說是心不靜，心靜下來後，便能彈好了。”
“那是說專注，不過我本就不擅長彈琵琶，再專注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就彈好。”
“有道理。”
“竹大管家，你剛才也看到李媽媽改進後的連衣裙了，覺得怎樣？”
“我覺得白露胸變大了許多。”
……
“我還在呢，你說話能不能含蓄點。”
“衣服不是你設計的嗎，有什麽好含蓄的？”
“好吧，不過裙擺太長了，穿來跳舞完全看不出腰腹的動作。”
“可以設計幾套不同樣式的連衣裙，如果要穿來跳舞，那就要把裙擺收窄往下拉到腰上。”
專業人士李媽媽給出了建議。
“可以，李媽媽和竹櫻姐商量著來吧，先做一些不同款式的拿出去送一輪，如果大家都認可這新式衣服，那明年就再開一項服裝生意吧。最主要的事把名氣打出來，這東西技術含量不高很容易就會被仿製，咱們要在這之前先讓大家認同咱們的的字號。”
京城各種新款式衣服還是很受歡迎的，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新式抹胸的認可度，不過現在還不是理學興起的南宋，女性穿著還沒有過分的保守。趙樞自認為已經考慮的很周到了，不過竹櫻並不這麽想。
“你還是太小氣了，咱們又不是普通商人，誰敢明目張膽抄你的東西？再說了，咱們有路子拿低價的布料和絲綢，民間商人很少有人能把成本壓得比咱們更低，就算正常競爭他們也不是對手。”
這就是大宋衰敗的原因之一……趙樞心想。
作為上輩子的現代人，趙樞很痛恨封建等級製度，但這輩子他是正兒八經的地主階級，而且現在不是心疼小民的時刻，賺錢要緊。
“你是當家的，都聽你的，我派人給木匠作坊送了張圖紙，用來做掛衣服的衣架，咱們幾天後去看白菘的時候可以順路看看。”
“我看你是要累死我。”
現在城內的酒樓和雜貨店都是竹櫻在負責，還有即將開始的今年的蜂窩煤、罐頭和暖房蔬菜生意，整天忙的不可開交。
“能者多勞嗎，論做生意，整個王府誰比得上竹大管家？”
趙樞又拍起了不花錢的馬屁。
“能者多勞，還要多勞多得。”
竹櫻說起了趙樞的“歪理邪說”，趙樞的作坊都是基本工資加計件提成，不過跟後世的黑心資本家不同，趙樞給的基礎工資已經比得上市麵上大多數工匠的月錢了。
“竹櫻姐要不要試試這裙子？”
竹櫻比白露高一寸，體型差不多，二人經常換衣服穿。
竹櫻轉頭盯著趙樞。
這次趙樞很自覺，正好李媽媽也要去準備晚飯，他便去幫忙。
不過已經有侍女在幫忙了，趙樞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裏越來越多餘。
晚飯的主菜是清蒸鯉魚，趙樞本人不太喜歡吃魚，倒不是吃不慣味道，而是挑魚刺太麻煩了，刺比較大的鯉魚還不錯，他還蠻喜歡糖醋鯉魚的。
不過竹櫻白露兩個南方人更喜歡吃清蒸的，還好清蒸鯉魚味道也不錯。
“你們在南方吃魚很便宜吧？”
“江陵那邊吃的多是長江裏的銀魚和刀魚，價錢跟京城差不多，也是八九十文一斤。”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李媽媽廚藝雖精，但這鯉魚實在太平常了，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們去江浙路吃河豚。魚中最美味要數江陰河豚，最早在上元節前就能吃到，一條一貫錢。我最愛吃的是筍燒河豚，肉質鮮嫩軟糯湯汁四溢，再配上春筍的鮮香，嗯……你們要是吃過肯定忘不掉。”
竹櫻眯著眼睛回憶著多年沒吃過的河豚，似乎已經嚐到了那人間美味。
“刺多嗎？”
趙樞最擅長破壞氣氛。
“還好，有的品種皮上有刺，不過河豚筋膜和肉都有毒，隻有會做的廚子做的才能吃。”
“一貫一條，這麽貴的魚不好吃反倒沒道理。”
白露說的很有道理。
“隻是正月之前賣的貴些，二月以後就便宜了，一百文一條，跟普通河魚差不多。”
“嗯……”趙樞嚼著肉思考了片刻，
“你們那邊吃鯨肉嗎？”
“什麽是鯨肉？”李媽媽這個中原人並沒有聽過這種小眾生物。
“是一種大魚，一口就可以吞掉大船，大的長千裏，小的也有千丈長，一生數萬子。”
“那不就是莊子說的‘鯤’嗎？一窩可以生數萬，那海裏怕不是有成百上千萬的千丈大魚？”
李媽媽能被選為皇子的奶娘，也是讀過不少書的，不過“鯤”是《列子》中發明的，莊子是引用。
“可能是小鯨很難養活，生數萬大部分都夭折了，隻能活下來幾條。”
白露分析的有板有眼。
“你這是從哪裏聽說的？”
“《古今注》裏寫的啊——鯨魚者，海魚也。大者長千裏，小者數千丈。一生數萬子，常以五月六月就岸生子，至七八月導從其子還大海中。鼓浪成雷，噴沫成雨，水族驚異皆逃匿，莫敢當者。其雌曰鯢，大者亦長千裏，眼為明月珠。”
P.S.sorry低估了這段的長度，還是分三章來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