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計算機
“可是別人也可以做啊，我看著東西做起來也不難，四十文是不是太貴了，如果別人賣的比咱們便宜，那怎麽辦？”嘉德帝姬提出疑惑。
製刷的工藝雖然新提出，但其實並不複雜，有心人花一兩年就能掌握。
“不會，東京城內的肉鋪，城外的養豬大戶十年內的豬毛都被咱們預定了，其他人想做也沒有豬毛用。”竹櫻出來解答疑惑。
……嘉德帝姬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大姐，這隻是試手，我沒準備拿牙刷賺大錢，您跟我看看另一樣東西。”
趙樞帶著一行人去了遠處的另一個院子。
這個院子裏做的是些汙染環境的事。
嘉德帝姬看到院子裏有很多大桶，還有一個燒東西的大坑。
趙樞從工匠手裏拿了一塊一塊乳白色的小號磚頭，遞給自己——這就是嘉德帝姬的第一印象。
“這是什麽，吃的？”嘉德帝姬聞了聞，有股香味，然後搖頭否定了自己的荒唐想法，這麽髒的作坊怎麽可能是做吃的？
“嘿嘿，大姐，你平時用什麽洗澡？”
“當然是澡豆啊，這是洗澡用的？”
“正是。”
澡豆相當於古代的肥皂，主要是豆粉，再加上各種藥物，洗衣，洗臉，洗頭，洗澡，洗衣服都可以用。但按趙樞的使用經驗來看，遠遠比不上肥皂。
也就是嘉德帝姬手裏拿的磚頭。
趙樞派去找天然堿的商隊還沒消息，他本來想做個原始手搖發電機，但材料問題暫時沒能解決，如果用檸檬電池，那恐怕要賣的比等體積的黃金還貴，所以還是采取了簡單粗暴的方法。
燒草木灰取碳酸鉀溶液，蒸餾提高濃度，與油脂進行皂化反應。
在十八世紀發明電解氯化鈉製作氫氧化鈉之前，肥皂都是這麽做的。
但這樣的效率太低了，而且需要匠人憑經驗混合製皂，而肥皂又是快消品，所以價格居高不下，一直都是奢侈品。
奢侈品，最賺錢啊。
隻要能打開東京周圍達官顯貴地主豪紳的銷路，那就是一筆大生意了。
趙樞揮了揮手，示意工匠端過來一盆水，
“大姐，試試這‘磚’吧。”
嘉德帝姬像用澡豆一樣的方法用肥皂洗手，驚奇的發現手上起了很多泡沫，用水洗掉之後，不隻比澡豆幹淨，而且還殘留一股淡淡的香味。
“此物甚好。”嘉德帝姬給出了評價。
“但還不能拿來賺錢。”趙樞潑了盆冷水。
“為何？”
“先要把名氣打出來，大姐，這裏這幾個月一共做了三百多塊肥皂，都是特製的，裏麵加了香料，你都拿去，給宮裏的貴妃嬪妃才人們，還有幾個妹妹，你認識的貴女貴婦們，每人送一塊，剩下的都給娘娘，讓她賞賜給朝中大臣們的家眷。”趙樞也不懂多高明的營銷策略，還是決定賠本賺吆喝。
“……也好。”嘉德帝姬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但旁邊的竹櫻聽的肉疼。
“放心吧，工匠會越來越熟練，產量也會慢慢提高的，等富貴人家都知道了肥皂，以後就能賺大錢了。”趙樞安慰道。
“倒是還有個問題，你給這東西取名肥皂，有些難聽了。”嘉德帝姬又提出新的疑問。
“確實不好聽，那大姐你取個名字吧。”
“這東西是代替澡豆的，叫香豆如何？”
“……行吧。”趙樞覺得“香豆”，比“肥皂”也好不到哪去。
趙樞帶著眾人查看了各個院子的進度，磚窯已經燒了兩窯磚了，質量還不錯，水泥匠還在調試比例，這一大群匠人裏，最讓趙樞省心的還是陶瓷匠人，他也沒交待什麽特殊任務，恢複生產之後定做了一批瓷罐而已。
趙樞帶著他定做的瓷罐，又讓人把牙刷和“香豆”裝上車，這次在天黑前就趕回了開封城。
回去第二天，牙刷就開賣了，趙樞的店鋪名直接用了自己的封號——建安商行。
一共一萬三千多牙刷，畢竟是個新鮮事物，趙樞估計要三個月才能賣光，前幾天雖然銷量不錯，但遠遠不到火爆的程度，然而……
東京畢竟是大宋的經濟中心，每天都有南來北往的商人買些東西去各地售賣。
第七天，來了一隊杭州的商人，覺得牙刷很有市場，買了五千把。
第十天，又來了一隊江寧的商人，把剩下的全買走了。
趙樞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銷售速度比他預想的快十倍，然而全賣到外地去了，東京城內根本沒掀起多大浪頭。
慢慢來吧……趙樞自我安慰道。
趙樞出宮後，已經用空閑時間做了四個月的木匠活了，別院的木匠都在忙著做刷子和木桶，想做零件隻能自己動手，他覺得自己有種朱由校的感覺。
這天，陳掌櫃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嘉德帝姬那邊很快就打響了香豆的名氣，一個月的時間，香豆就已經成為東京城內富貴之家必備的日用品。
壞消息是，香豆產能太低，供不應求，現在未來一年的產量都被預定出去了。
趙樞能做的隻有再去周圍幾個城多買豬板油，再雇幾個匠人擴大生產，至於具體如何執行，還是交給陳掌櫃這個專業人士去辦吧。
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如果竹櫻不來搗亂，應該已經成功了。趙樞時常會想。
說曹操曹操到，趙樞剛剛腹誹竹櫻，竹櫻就來了。
“你那計算機還沒做好？”竹櫻依舊對的趙樞做的這東西沒什麽信心。
據趙樞所說，他做的這個大箱子，可以用來算數……
然而竹櫻認為，趙樞做的這個兩尺高三尺寬的箱子，如果用來裝算盤，能裝上百把了。
“你先停一下，我找你有事。”
對此趙樞並不以為忤。
“等我做完再說，今天非要嚇嚇你不可。”
他已經看明白了，靠他一個人推動化學和冶煉技術的進步，沒有個三年五年根本看不到實用的成果，所以隻有從對材料技術要求低的一些機械結構入手。
比如水車，風車，各種水力機械，織布機。
再比如手搖式計算機，他上大學的時候就用3D打印機做過，對結構熟悉得很。這東西是19世紀一個瑞典科學家發明的，把數字刻在可變齒輪上，從外殼窗口顯示出來，結構簡單操作方便，可以做加減乘除平方立方開平方開立方。比算盤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是算數機械中的豪傑。直到電子計算器出現，才被取代。
當然，以現在的加工工藝，做一個後世那樣筆記本大小的小型計算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趙樞決定以尺度解決精度，做了個一米寬的超大號計算機，由於此時沒有實用的螺旋彈簧，趙樞用有彈力的竹片和牛筋代替。趙樞本來打算用鑄造的青銅齒輪，然而竹片彈不動青銅的重量，所以隻能用木質齒輪了。
竹櫻看著趙樞一臉興奮地把那個大箱子裝好，然後按下了旁邊一個刻著“十”字的按鈕，扭過頭來看自己。
“竹櫻姐，你看好了，我現在算個十四加二十四。”趙樞隨口說出他們兩個人的年齡。
“三十八……你花半年做這麽個大箱子就是幹這個的？”竹櫻不屑。
趙樞但笑不語，把最右的兩個撥片撥到“四”和“一”，搖動一圈右邊的手柄，然後又播到“四”和“二”，再搖一圈，木製窗口彈出了“三”和“八”兩個數字。
竹櫻瞪大了眼睛，趙樞得意地望過來，
“嘿嘿，如何？我再給你演示個乘法。”
趙樞又按下了旁邊刻著乘號的按鈕，然後把撥片再次撥到二四，搖動手柄，
“哢……”
作為彈簧的竹片又斷了，為什麽要說“又”？因為計算機主體趙樞兩個月前就做出來了，但彈簧問題一直解決不了，竹片斷了沒有一百片也有八十了。
氣氛很尷尬，竹櫻捂嘴嗤笑了起來。
“哈哈哈，怪不得老夫子們說你是奇技淫巧，你這個東西算一個一百以內的加法就壞了，有什麽用哦……”
竹櫻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趙樞也無法反駁，閑暇時間做這個東西也就是為了消遣罷了，前世五毛錢一根的圓珠筆裏的彈簧，趙樞根本做不出來。而這個笨重的木製手搖計算機，確實如竹櫻所說沒有實用意義。
“不過原理總是對的。”趙樞現在越來越擅長自我安慰了。
“等等，”趙樞才反應過來什麽，“奇技淫巧？誰又說我壞話了？”
“餘相公，前幾天皇城外遇見的，他問我你最近在忙什麽，我跟他說你在做一個能自己算數的大箱子。他說‘郡王七竅玲瓏，若能潛心研究聖人之道，必能成當世大儒，卻好工匠之業，實乃誤入歧途，竹櫻姑娘還是要好好勸導郡王才是’，我跟他說我可管不了，您還是跟官家說吧，哈哈哈。”竹櫻學著餘相公的苦瓜臉模仿道。
餘相公就是餘深，當朝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