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政和五年
“咱們要是出宮住，冬天就吃不到這麽多菜了。”竹櫻提醒道。
北宋的氣候處於溫暖期，但即便如此，冬天能種的蔬菜也不多。
一般人家冬天能吃的蔬菜隻有醃菜和白蘿卜。
皇家在這方麵還是有不少特權的，冬天有溫室種蔬菜，用溫泉水澆灌，不過產量有限，趙樞每頓飯也隻能吃到一小盤。
趙樞對此也毫無辦法，做大棚需要聚乙烯薄膜，趙樞估計就算是一群材料領域的專家穿越到這個幾乎零工業基礎的年代，沒有幾十年也做不出來，何況他對石油化工幾乎是一竅不通。
“唔唔唔唔唔唔唔……”趙樞含著一大塊羊肉，含糊的說些什麽。
“你說啥？”竹櫻表示沒聽清，趙樞自己都聽不清自己說的什麽。
趙樞嚼了一會兒才把肉咽下去，
“咱們可以做蔬菜罐頭，冬天拿出去賣，肯定能賺不少。”
“罐頭是什麽？”竹櫻不解。
“是一種保存食物的方法，用這種工藝，可以把水果蔬菜和肉保存半年以上。”趙樞也不知道早期罐頭的保質期有多少，就隨口說了一個期限。
“吹牛的吧？”竹櫻瞪大了眼睛。
“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而且咱們也可以做個溫室種菜啊。”趙樞補充道。
“好主意！”宮中溫室的蔬菜產量太少，竹櫻能吃到的隻有趙樞分給她的一點，普通侍兒一點都吃不到，聽到趙樞要自己做溫室種菜，竹櫻已經興奮了起來。
“這都是小事，我跟你說啊，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在大海對岸，有一片大陸，那裏有幾種高產作物，如果咱們能組織……”趙樞又對這個一千年前的姐姐講起了地理知識。
不過他每次跟人說起，大家都覺得他在說胡話，畢竟這是個信奉天圓地方的年代，所以他後來也不跟人說了，除了竹櫻。
就在趙樞和竹櫻在討論如何在冬天吃上蔬菜的同時，阿骨打攻克了寧江州，渤海人及其他女真部落聞風歸附。遼帝耶律延禧派蕭嗣先為都統，蕭撻不也為副都統，率七千兵，號稱十萬大軍屯兵出河店，欲從鬆花江北岸進攻，一舉消滅女真部落。
阿骨打得知消息，決定迎頭出擊，親率三千七百兵沿鬆花江右岸而上。
阿骨打以薩滿教鼓舞士氣，對士兵們說他在夢中受到了真神的指點，士兵們士氣大振。阿骨打遂在淩晨，帶數千騎踏過結冰的鬆花江岸突襲遼軍。
此時大風驟起，濃霧彌漫，女真士兵在大霧中殺出，仿佛魔鬼於暗夜中出現屠殺人間生靈。
在女真騎兵的突襲下，遼軍一觸即潰，完顏阿骨打帶領女真騎兵趁勢追殺，大獲全勝
此役即為後世所稱的“出河店之戰”，女真連戰連捷，然而並沒有引起遼國和宋朝的重視。
……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又一個春節過去了，時間來到了宋政和五年，遼天慶五年。
不同的是，除了這兩個年號外，多出了第三個。
出河店之戰後，女真連戰連捷，正月，阿骨打稱帝建國，國號為金，改元收國，是為收國元年。
自此，金國作為一個國家，正式登上曆史舞台。
但還沒有人在意，無論對宋還是對遼來說，女真實在太小了，此時宋廷還沒來得及通過海路資助金國滅遼。
趙樞在新春家宴上把女真出河店大捷的消息當作喜訊說了出來，還表示想出些武器鎧甲幫一下女真人。
“教科書般的養虎留患。”趙樞在心裏嘲諷到。
但他三哥趙楷卻很高興，“女真連戰連捷，遼人這幾年的注意力恐怕都要被牽製在北邊，咱們又能過幾年太平日子了”。小趙杞也跟著點頭，表示讚同大哥的想法，
“……真有誌氣！”趙樞又在心中腹誹道。
“楷兒樞兒你們怎麽看？”趙佶見趙楷趙樞不說話，點名問了起來。
桌上的人都把眼光放在了二人身上。
趙樞看向趙桓，表示大哥先發表意見。
趙桓皺眉沉思片刻，開口道：“爹爹，孩兒認為，我大宋與遼互為兄弟之國，自檀淵以來雖偶有小摩擦，但再無大的衝突，宋遼西夏互為三足鼎立之勢。我大宋幾次西征西夏未能成功，如今遼國衰弱，恰如年邁的老虎，女真新興，正似壯年狼群，若女真最終不敵遼人而歸附，遲早還要被遼人派來打我大宋，而若女真真能一鼓作氣滅遼成功，恐怕又會與我大宋有一場大戰啊。”
“孩兒認為，與其扶持女真滅遼，還是坐視遼金長年拉鋸撕扯為好，如果一定要一方滅掉一方，也是遼滅金對我大宋有利。”趙桓說完頓了一頓，又補充道。
“怪不得趙佶想立趙楷為太子啊，這大哥年紀輕輕便如此暮氣。”趙樞第三次在心中自言自語。
“哈哈，大哥此言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趙楷開口反駁到，“女真兵不過萬，城池不過寧江州而已，遼國號稱帶甲百萬，實際也有二三十萬兵，豈是女真能滅的了的，依我看，反倒是遼國翻手之間便能滅女真，我大宋還是應該多給女真兵甲糧草支援才是。”
趙桓但笑不語。
“……”趙樞不知道該說什麽，坦白來說，以目前的形式來看，趙楷說的一點沒錯，誰能想到女真戰鬥力那麽逆天直接把幾十倍國力於己方的遼國平推了呢？
趙楷說完，眾人的目光望向了趙樞。
“咳，爹爹，二位兄長，各位弟弟們……”這桌做的是官家和幾個有自理能力的皇子，趙樞挨個打過招呼，
“孩兒認為，大哥說的有道理，三哥說的也沒錯。”趙樞開始我國傳統文化，和稀泥，
“遼國畢竟勢大，女真想一口氣滅掉遼國，難度不小，但女真起兵以來連戰連捷，雖然人少，也都是百戰精兵，遼國想掃平女真，也不容易。”趙樞看似在發表觀點，其實什麽有營養的話都沒說出來。
“所以，無論是遼滅女真還是女真滅遼，亦或是遼人和女真僵持不下，現在隻能猜測。而我們所能做的，唯有強軍，隻有加強自身才是唯一出路，隻要我大宋足夠強大，那無論遼與女真誰能笑到最後，都無法威脅到我們。”
其實趙樞心裏在想，隻要自己這位爹和大哥不作死，金國死也威脅不到宋。
“哈哈，桓兒楷兒說的都沒錯，樞兒的話也有道理，”趙佶開始總結，依然是沒有營養的套路話，“無論如何，遼與女真交戰對我大宋總是好事，若遼能一擊滅女真還則罷了，但如若女真起勢，那雙方沒有二三十年恐怕打不出個結果，我大宋總歸還是能收漁翁之利。”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出於上輩子過年對付熊孩子的經驗，趙樞開口把話題引到了幾位弟弟們的學習上，大殿裏響起了愉快的笑聲……
每逢佳節胖三斤，胖完三斤又三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趙樞總覺得過年這段時間胖了不少，新年到上元節，課也停了，整日就是拜年和迎接別人拜年，然後就是吃完睡睡完吃，連球也不去踢了。
上元夜，參加完家宴之後，趙樞和竹櫻出門逛瓦子，也就是宋代的娛樂場所，北宋取消了宵禁，瓦子，酒樓，勾欄通宵營業，堪比後世的夜市。
竹櫻像一個小姑娘一樣這裏瞧瞧那裏看看，搞得趙樞很無語——都虛歲二十三的老阿姨了，一點都不成熟。
“趙樞，過來猜字謎。”趙樞一聽就知道這個大姐又看上了字謎攤子上的布偶。
這種攤子上擺滿了玩偶和小吃，上麵對應獎品掛著一個個布袋，五文錢可以猜一次，把錢給老板之後，老板把布袋摘下來，拿出裏麵寫有謎麵的紙條，猜中得獎品，猜不中，老板會換一個紙條裝進布袋再掛上去。
“給，老板，我要那個布老虎。”竹櫻給老板五文錢，拿到了紙條。
“恭喜發財，打一字……你來。”竹櫻想了半天，還是決定求助趙樞。
“賀，恭賀的賀。”
“這位小公子真聰明，來小娘子，布老虎拿好。”
“老板，給，我要那個老虎枕頭。”竹櫻又掏出五個銅板。
“……大姐，你明明屬雞，怎麽這麽喜歡老虎？知不知道雞入虎口這個成語？你也不怕睡覺被吃了。”趙樞小聲嘀咕道。
“……老虎是大蟲，大蟲也是蟲，是蟲就怕雞。別嘀咕了，看謎麵。”竹櫻十分霸氣道。
“還有，別以為我沒讀過書，明明是羊入虎口，屬羊的是你吧，你怕老虎？”竹櫻又補刀。
“嗬嗬，下次給你講講我在景陽岡打虎的英雄事跡，嗯……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趙樞吹了個小牛，然後念出謎麵。
“這是王荊公的謎麵啊，竹櫻姐，我給你個提示。”
“什麽提示？”竹櫻不解。
“我有另一個謎麵，謎底和這個一樣，且說來你猜上一猜。”
“好啊。”
“東海有條魚，無頭亦無尾，去掉脊梁骨，便是你的謎。”
“啊……我知道了，魚字去頭去尾，再去掉中間一豎。是‘日’，日月的日，老板，對不對？”
趙桓欣慰的笑了，這傻大姐還不算真傻。
竹櫻還想拿第三個獎品的時候，趙樞拉著她的衣角把她拽走了。
“哎哎哎拉我幹什麽？”竹櫻不滿道。
“適可而止吧，你薅羊毛別盯著一隻羊薅啊，那老板都快哭了，人家也是小本買賣，差不多得了。”趙樞勸道。
竹櫻從善如流，換了個攤子繼續“薅羊毛”。
直到深夜，二人還去酒樓吃了個宵夜，才每人抱著一堆玩偶和零食回宮，連跟在身旁的侍衛都一人分了一個布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