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他愛她，重於生命
參加完路放的葬禮，回到江城，沈怡安就病倒了。
高燒不退，就跟身體裏燒著一把火似的，吃藥打針都不管用。好不容易降下來一點，沒多久就又竄上去了。
就這樣折騰了兩三天，她就一直處於低燒的狀態，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一天天的躺在床鋪裏，半夢半醒。除了偶爾做夢囈語，大多數時候都安安靜靜地躺著。眼角始終都是濕潤的，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淚。
蕭子騰知道，她這是心病。幸虧她不知道路放這次任務的內容，否則她恐怕真的一輩子都活在內疚當中。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沈怡安終於徹底退燒了，但人也瘦了一圈兒。
在她生病的這些日子裏，蕭平安也慢慢地適應了奶粉的味道。
沈怡安清醒之後，看著小家夥抱著奶瓶哼哧哼哧地吸溜，心裏突然覺得很愧疚。
“寶貝兒，對不起。”
因為燒了一個多星期，她的聲音也沙啞得厲害，好像被烤幹了的感覺。
蕭平安骨碌碌地轉著精明的眼珠兒，突然奶瓶往旁邊一扔，利索地翻了個身，哼哧哼哧的就開始爬。
沈怡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都不知道，小家夥已經爬得這麽利索了。
也對，小孩兒一天一個變化的。她都昏昏沉沉地過了一個多星期了，小家夥會爬了也不奇怪。
“來吧寶貝兒，媽媽抱一個。”
沈怡安的身體軟得厲害，簡直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抱著小家夥都好像有點吃力。但女子本弱，為母則強，所以她還是穩穩地抱住了，然後在沙發裏坐下來。
蕭平安跨坐在她腿上，拿小手去摸她的臉，嘴裏發出的聲音讓沈怡安連呼吸都屛住了。“uma~~uma~~”
“蕭子騰！蕭子騰，你快過來！”
不明所以的蕭子騰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急匆匆地就跑了過來。“怎麽了？”
“你聽，小家夥是不是會叫媽媽了。寶貝兒，再叫一次。”
結果蕭平安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不吱聲了。
“寶貝兒，乖，再叫一次媽媽。”
可蕭平安這回是鐵了心要跟她作對，怎麽也不開口了。
“小壞蛋，專跟你媽媽作對是不是？”沈怡安無奈地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但也沒舍得用力。
蕭平安還嘎嘎地樂，一副“你到底在說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啊”的天真模樣。
沈怡安跟蕭子騰對視一眼，禁不住都笑了。她親了親懷裏的小家夥，將他放回墊子上。
“寶貝兒，你自己玩去吧。”
誰知道蕭平安不幹，嘴裏一聲聲地叫著“uma~”的發音。
“你聽，他是不是叫媽媽？”
蕭子騰微微彎起了嘴角，揉了揉她的腦袋。“他確實是在叫媽媽，隻是發音還不準確。”
“噢耶！”沈怡安一把抱起蕭平安，將小家夥舉高。“我家寶貝兒會喊媽媽了！”
她到底身子虛軟，舉著蕭平安，腳下都踉蹌了。
蕭子騰手臂一伸，就把人扶住，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小家夥的小屁屁，這樣她就不那麽吃力了。
沈怡安回過頭，對著他綻開一個笑容。她大病初愈，這笑就有幾分病西施的味道，讓人心疼的厲害。
蕭子騰隻覺得陰霾了多日的天空，總算是見著一絲陽光了。他還以為，她要消沉頹廢很久呢。
他直接將小家夥拎了過來，直接放到墊子上，讓他自己去玩兒。然後擁著沈怡安，一起在沙發裏坐下來。
“是不是很累？”
沈怡安點點頭。“身子有點軟。”
“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好吃的，怎麽樣？”
沈怡安抿著嘴角笑了笑，應了一個“好”，人卻又軟軟的趴在他懷裏，不肯動了。
她原本就愛對他撒嬌，但不像現在這樣。一場大病之後，倒像是徹底退化成小孩兒了，整個軟軟的萌萌的，惹人心疼。
蕭子騰揉了揉她的後背，又吻了吻她的額頭。
他突然想，如果生的是個女兒，應該就是這樣黏糊的狀態吧。沒事兒就往爸爸懷裏一趴，小身子，糯嗓音.……
“噗——噗——”
蕭子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接二連三地射中自己的心髒，頓時酥酥麻麻酸酸軟軟起來。
等過幾年，蕭平安的身體好了，還是要個女兒吧。
“我剛剛……夢到了小時候，三哥帶著我一塊兒去山裏摘蘑菇摘野果的情形。他跟我說，要是找不到路了，就在原地等著。他一定會找到我的……”
沈怡安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滲出來，但並沒有泛濫。
“蕭子騰，三哥在信裏說，他這輩子唯一所求就是我能夠幸福。所以，我要振作起來，我要努力過得很幸福，連同三哥的那份一起幸福！他應該會高興吧？”
“會，一定會的。”
“嗯。”沈怡安用力地點點頭，抿著嘴角含著眼淚笑了。
她沒告訴蕭子騰，自己還夢到了小時候過家家，自己做新娘子嫁給三哥的畫麵了。
“好了，去洗把臉吧。我給你做好吃的。”
沈怡安這回終於肯動了。但還是軟軟地撒嬌，伸著瘦削的雙臂。“我沒有力氣，你抱我。”
蕭子騰哪裏舍得拒絕，隻好將人抱進浴室，擠好牙膏備好毛巾，隻差當嬰兒伺候了。
“站好了，別摔倒。我去給你做吃的，很快就好。”
他出去之後，沈怡安看著鏡子了那個憔悴難看的自己，眼睛慢慢地又濕潤了起來。
三哥，我會振作起來的，你放心吧。
我會努力過得很幸福，這樣你看到了，也會跟著開心吧？
深吸一口氣，沈怡安打起精神來洗漱。涼水敷在臉上，通過神經直達大腦，讓人一瞬間就清醒了，連帶著身體好像也輕盈了許多。
沈怡安走出浴室，看到蕭子騰正在廚房裏忙碌。他一個叱吒風雲的大總裁，卻三頭兩天就為她洗手作羹湯，也真是委屈他了。
抿著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沈怡安輕輕地走進去，從後麵抱住男人精瘦的腰。“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蕭子騰輕輕地拉開她的手，轉過身，將她擁入懷中。
“以後不能再這樣折磨我了，知道嗎？”
“嗯。”沈怡安笑著點點頭，眼角一點淚痕未幹。
蕭子騰低下頭，吻去了眼角那點濕潤。“去飯廳坐著吧，很快就能吃了。”
“我想在這看著。”
沈怡安這會兒就是特別想粘著他，寸步不離。
蕭子騰挑了挑眉頭，笑道：“怎麽，還怕我做得不好吃，所以留在這裏做監工啊？”
“是啊，你有意見啊？”
“沒有。”
蕭子騰隻好讓她像個考拉一樣纏在自己身上，就著這個姿勢給她做點好吃又容易消化的食物。
沈怡安的臉埋在他背上，想到路放還沒嚐到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滋味兒就英年早逝，眼淚又有些失控了。
蕭子騰察覺到了，但什麽都沒說，默默地忙碌著。等他忙完了，她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
“我想回一趟老家。”
“好，我陪你。你想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吧。不過，我想先去買點東西，給我伯伯他們。”
路放的去世讓沈怡安猝不及防，也在她心裏重重地敲響了警鍾。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情，想對一個人好就要抓緊時間抓住機會，不要等將來後悔莫及。
大伯他們對她算不上很好，但他們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從血緣層麵來說，他們就是最親的人。而且，大伯對奶奶是很孝順的。
“好。你把單子列出來，我讓人去買。”
第二天一早，蕭子騰就親自開著車載著沈怡安出發了。
一路上，沈怡安很少開口，大多數時間都是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景物發呆，好像魂魄都已經飄遠了。
蕭子騰也不驚擾她，就由著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這麽深的傷痛，是需要時間去愈合的，言語上的安慰沒什麽意義。
因為不是什麽節假日，路上暢通無阻，剛過中午，他們就到了鎮上。
“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沈怡安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哦，好。”
小鎮都沒有像樣的餐廳，隻有街邊的小店，而且一看衛生就不怎麽樣。
好在蕭子騰雖然混跡上流社會多年，但曾經也在社會最底層掙紮過，這樣的環境對他來說並不難接受。
他找了一家看起來相對幹淨一點的，就牽著沈怡安走了進去。
這裏的人很少會說普通話，甚至不會聽，蕭子騰沒辦法跟他們交流。
沈怡安用方言跟他們要了個三菜一湯，都是最簡單的家常菜，做法也很簡單。
“可能味道不太合胃口，將就一頓吧。”
蕭子騰捏了捏她的手指。“我也不是那麽嬌貴的人。”
沈怡安抿嘴笑了笑，發現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多看他們兩眼。主要是蕭子騰，雖然是簡單的白襯衫黑褲子黑皮鞋，但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氣勢，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他不是一般人。
轉頭看向飯店門口，今天正是趕集的日子，街上特別熱鬧，來來往往都是人。
“我小時候最高興的事情，就是跟著奶奶一起到集市來。那時候窮，奶奶也不會給我買什麽東西。但是能出來走一趟，看一看，我還是覺得很快活。”
沈怡安的視線慢慢地放空，眼前出現的是兒時的畫麵。
“我記得有一次，我跟三哥聊在集市上看到的東西。三哥告訴我，外麵可比鎮上漂亮多了，問我想不想去看看。我當然說想了，然後三哥就說，那你要好好讀書，等將來有出息了，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也沒有人敢欺負你。”
沈怡安說著，鼻子慢慢地酸了。
“三哥從小就護著我，誰要是欺負我，他就會像一頭小豹子一樣撲上去，打得鼻青臉腫還要咧著嘴對我笑。而且他還像個小大人似的引導著我，一步一步地走出這個小山村。可我好像什麽都沒為他做過.……”
沈怡安將臉埋進掌心裏，偷偷地擦去眼淚，不想讓人看笑話。
蕭子騰掏出紙巾，拉開她的手，仔細地給她擦眼淚。
“別想了。飯菜來了，快吃吧。”
沈怡安吸吸鼻子，努力對著他笑了笑。
吃過東西，重新坐進車子之後，蕭子騰轉過頭去看著沈怡安。
“怎麽了？”
“你知道路放為什麽突然放棄讀大學的機會，跑到部隊裏去當兵嗎？”
路放愛沈怡安，重於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