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碎片
“這一碗桃花粥就是轉折點，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君南無每做一次桃花粥，對你的執念就會少一分，所以，我可以讓你回到這一碗粥發生時的時間，你有時間等著他對你死灰複燃。”黑衣人收回那畫麵，一臉神秘地看著南裟。
“你是誰？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一些？就不怕我不信你？”南裟看著黑衣人，渾身都在顫抖，不知道為什麽。
“我是誰……你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你隻需要選擇，對，還是選擇。如果想挽回君南無，你就向著這山上一直走，如果不想挽回，你大可轉身就走。”黑衣人神秘地笑了笑，用曖昧地眼光打量著南裟，嘴角也彎起了一個幅度。
她們此時是在山腳，而他們的麵前就是一段山路，但是南裟發現，她麵前的這座山好像很高，高到她一眼看不到頂。
“這座山叫做無頂山，顧名思義，這座山沒有頂，然而這座山卻能讓上去的人回到從前，隻要你看到了你想回去的那時候，你就向畫麵裏麵走，這樣你就可以回到你想回去的那個時間段。”黑衣人看見她看著山上，便也知道了她在想什麽。
雖然不是太相信，但是南裟還是上山了，臨走前黑衣人又說了一句:“上一次你選擇時，應該就隻有我發現，你先放開的是沈燁的繩索，之後才放開君南無的繩索，真是有意思呢。”
南裟愣了一下神，才臉色凝重地向山上走去。
什麽都比不上他是嗎？即使是沈燁，即使讓她知道真相後了的沈燁。
對於君南無，除了愧疚，裏麵還藏著很多很多的東西，她一直想要找到卻又一直沒發現的東西。
上了山，南裟先是一道門，一道擋住了所有的道路的門，那門居然開口說話了:“前世今生，今生來世，有緣人，說出你的名字。”
“南……”南裟猶豫了，究竟哪一個……才是她的名字？如果桃之代表著沈燁，南裟代表著君南無，難麽……
“這裏南裟，南無的南，袈裟的裟。”
“有緣人，前世今生，今生來世，你是打算歸去哪裏？”
“前世今生。”
門打開了，有很多很多的畫麵，多到南裟數也數不過來，真的很多，仿佛很多黏在一起的碎片，不停閃爍著光。
但是在眨眼的一霎那，南裟找到了屬於她的那個碎片，她用手輕輕觸碰，那碎片竟然瞬間將她吸了進去。
這裏的每一個碎片代表著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會有前世今生，今生來世。
而天上的某一處，君南無和眾仙聚在瑤池上，一同打量著這無頂山中的情況。而剛才的那個黑衣男子居然也在眾仙當中，他看著君南無，又看了看南裟，無奈的笑了笑。
而南裟的那裏，仿佛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發現自己正身處一條小道，小道兩側，竟然都是她以前發生過的事，每一天的事。
往事一幕幕真的是浮現在眼前，是真的浮現在眼前。
花燈節還在繼續，桃之和沈蠻跑到河邊，看著滿河水的花燈，難免非常激動。
繁華的街上不斷地有人路過，桃之點燃河燈放在水裏許願，閉上眼非常虔誠。
而在河對岸，君南無同時放下河燈，閉上了眼睛。
河水映著光將他的模樣倒映在水中，僧衣隨著風輕擺，若他不是和尚，指不定要有多少姑娘沉淪。
“娘親，你看水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沈蠻指著河中一個正在不停冒泡的地方問。
而此時河中開始泛起陣陣波瀾，還不停地有水冒出來，桃之隻覺得一股濃烈的妖氣襲來。“不好，阿蠻快走！”桃之牽起阿蠻的手便跑，而沈燁竟然不在她們身後！
有人注意到了河中的異象，也開始慌亂起來，街道上頓時亂成一團，孩子的哭喊聲，女人的呼救聲，腳步聲……不知道情況的人也開始跟著瞎跑。
“‘有妖怪，大家快跑——’”
河中的漣漪越來越大，有什麽東西就要呼之欲出了！一聲怪響，一群蝙蝠打破水麵破水而出，那群蝙蝠向四麵八方湧來，見到人就咬。
人跑得再快，怎麽會有飛的快呢？很快，就有不少村名被咬了，桃之將沈蠻抱進懷裏，不讓她露出一塊肉來。
這些蝙蝠不可能突然就從河中飛出來。
君南無的除妖鈴不停地在響，見四處已經倒下了不少人，還有不少蝙蝠向他飛過來，他坐在地上，開始念咒語。
一個大大的結界隔絕開了那些蝙蝠，他睜開眼，隻見有幾隻蝙蝠一直追著桃之不放，而桃之帶著沈蠻就像帶著一個累贅。桃之是妖，要是隻有她一個人倒也是好脫身，但是現在卻還帶著一個沈蠻。
君南無飛過去將桃之帶入結界中，順便將除妖鈴扔在空中，就在有大片大片的蝙蝠被烤焦倒在地上。
“大師，怎麽辦？沈燁失蹤了，萬一他遇到了危險怎麽辦？”桃之放下沈蠻，焦急地不停跺著腳。
“娘親別怕，阿蠻保護你。”沈蠻拉著桃之的手臂，信誓旦旦地說著。
君南無看著這一幕，心裏挺不好受，沒有了沈燁，他依舊像是一個第三者。
“不行，大師，你幫我看著蠻兒，我去救沈燁。”桃之甩開阿蠻的手剛要飛出結界，就被君南無拉住:“你是想出去找死嗎？現在外麵的蝙蝠這麽多，被咬一口後果就將會不堪設想，而且這還算是簡單的。你是妖，我相信你也知道，什麽蝙蝠會聚集在一起傷人。”
桃之臉色頓時變了:“你是說……這裏有一隻妖王？”
除非這裏有妖王，否則不可能會有那麽多蝙蝠匯集在這裏傷人。
許多村名急忙回到家關門閉戶，生怕被那些蝙蝠咬到，短短幾刻鍾的時間，就有不少村名死於那些蝙蝠的嘴下。
“沒錯！”君南無點頭，卻不想桃之竟然甩開她的手飛了出去。
“大師，這樣的話沈燁就會更危險，我不能看著她不管，他是我的夫君啊！”桃之擊開了幾隻蝙蝠飛出來君南無的視線之內，而君南無卻什麽也做不了。
漸漸的，街上竟然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和尚，蝙蝠們見狀況不妙，一窩蜂地往水裏鑽。
和尚們見情況好轉，終於放下心來。
桃之四處尋找著沈燁，終於在一個巷口找到了他，此時沈燁正用劍將一隻蝙蝠砍成兩半。
“沈燁，你沒事吧？”
“我沒事。”沈燁見到走來的桃之，擦去劍上的血後便向桃之走過去。
沈燁有一個習慣，那就是不喜歡他的劍上染血，隻要染上一點點血，他都會把劍擦得幹幹淨淨，直到劍上能反光。
又有幾隻掉了隊的蝙蝠飛了過來，沈燁剛想叫桃之小心，卻發現那些蝙蝠一看到桃之就立刻飛得遠遠的。
那些蝙蝠……怎麽會？
“怎麽了？”桃之轉頭看，卻發現什麽東西也沒有，不由得疑惑的看著沈燁。
而沈燁隻是微微的皺著眉，隨後又放鬆下來道:“沒事，阿蠻呢？”
“我剛才帶著阿蠻跑的時候看到了大師，就叫他幫我帶著阿蠻，我來找你。”
桃之走上去檢查了一下沈燁身上有沒有傷口，見人非常好，便放下心來。
就在兩人準備回去帶走沈蠻的時候，河中又出現了異動。和尚們剛準備走，卻發現一個大物破出水麵，繞過和尚們向前麵飛去。
黑影在夜空中一閃而過，沈燁牽著桃之，卻發現身後好像有什麽聲響。一回頭，隻聽見桃之發出了一聲慘叫。
一個穿著黑衣，頭發有兩個毛茸茸的角還有一條大長細尾巴的蝙蝠精死死地咬著桃之的肩膀。
沈燁急忙舉劍揮去，卻被蝙蝠精輕鬆地躲過。沈燁看到桃之滿頭是汗，雙眼痛得發紅，一瞬間，一對潔白的鬼牙突然冒出桃之的嘴裏，她痛得大聲慘叫，沈燁大驚，舉劍不知該向誰砍去。
最後因為沈燁的無法下手，桃之被蝙蝠精帶走了。
君南無看到這一幕，將沈蠻扔給沈燁後便飛快跟上去那隻蝙蝠精。
“沈燁，你還是介意。”介意什麽？還能介意什麽？沈燁還是介意桃之是妖。
沈燁鎮住了！
每當看到桃之喝血時，他就會介意。雖然麵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心裏還是很介意。
而剛才蝙蝠看到桃之就急忙飛走了，這也讓他很介意。
讓他更介意的是剛才桃之露出的鬼牙，還有那一聲聲慘叫，包括那一雙血紅的眼睛。當時的桃之真的很像一個惡魔，一個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渾渾噩噩地帶著沈蠻回到府上，沈燁終於倒下了。
君南無在一個荒林裏發現了臉色蒼白接近透明，而肩上卻染上了一大片如盛開的彼岸花的血跡，非常妖冶。
此時的桃之已經暈了過去，而她雪白的狐狸也露了出來，君南無摸了摸她的頭，卻發現她渾身冷得不像話，頭上還滿是水，估計是汗。
扶起桃之後，君南無將她抱在懷裏給她取暖。
又一次見到如此難堪卻又可冷的她了。第一次，是在她被三個和尚攻擊後，他抱起失去知覺的她交給了沈燁。
第二次，沈蠻的生母帶著沈蠻在沈燁家，桃之看到後便從屋簷上跌落下來，他將桃之護在懷裏。
第三次，桃之在山上滾了下去，他在一旁看著，卻是晚了沈燁一步。
第四次，桃之被沈燁刺了一劍，被眾人圍攻，他衝進人群將桃之抱走。
好像每一次，沈燁都會在裏麵占一個角色。
“大師，我好冷……抱緊我……”桃之發著抖，顫顫巍巍地說道。君南無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緊了緊手臂。
但是還好，即使是在昏迷，她叫的也不是沈燁的名字。
“乖，我帶你會小竹屋，你不是最喜歡那裏的桃花嗎？我們回去看桃花。”君南無就這樣抱著桃之一直走，一直走。
月光倒映出他們兩個的倒影，隻見君南無挺直著被抱著露出大大的尾巴的桃之，從影子裏還可以看出君南無沒有頭發，脖子上還掛著一大串佛珠。
夜晚是寂靜的，尤其是山林裏的夜晚，更是寂靜。
月光照著他們走過的路，隻為給他們照出一條寧靜祥和的路。
君南無好像已經習慣了抱著桃之，抱著幻化成為原型的桃之，抱著此時傾國傾城的桃之。
這條路讓君南無感到很熟悉，他四處瞧了瞧，才發現這裏就是他和桃之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那時候桃之眨著好看的大眼睛求他，求他帶她回家，說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君南無雖然知道她說謊了，但是也不拆穿，還讓她在人間逍遙法外。
如果當初一狠心收了桃之，自己現在就不用受這種煎熬了吧？但是當初如果真的收了桃之，誰來讓他擔心，誰來依靠她？他又會不會後悔？
“桃之啊桃之，我怎麽就會遇到你了呢？”君南無喃喃道。看著桃之安詳的睡顏，君南無輕輕地在她的眉間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而咬了桃之一口的蝙蝠精看好戲一樣的坐在樹上看著，一隻小蝙蝠精在他耳邊飛來飛去:“老大，我們明明就咬不死那些人，你還往我們的牙齒上塗麻醉散，看吧，現在那些村名都以為我們是壞蛋了。”
蝙蝠精一巴掌將小蝙蝠精扇到了樹上貼著。
“真是蠢，沒看到你老大我是在幫人嗎？”蝙蝠精指著離去的那兩個人，一臉得意地笑。
小蝙蝠精癟著嘴從樹上分離開，搖頭道:“沒看到。”
“真是蠢，算了，給你說你也不懂，笨死了，笨蝙蝠！”蝙蝠精無語地敲打著小蝙蝠的頭，嘴裏還不停地罵著。
“老大你也是蝙蝠……”
“還敢頂嘴，看我不拍死你！”
一大一小兩隻妖開始在樹上打鬧起來，而四周的樹上突然出現了非常多雙眼睛，許許多多的小蝙蝠精相當無語地看著那兩隻正在打鬧的蝙蝠精，隻能偷偷的蒙住臉表示:我不認識這倆神經病！
看著漸行漸遠重疊在一起的那兩個人影，蝙蝠精小聲道了一句:“君南無，可千萬別謝我。你隻能謝你是一個好和尚。”
這個……南裟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有這個事！
這隻蝙蝠和那個黑衣人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