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死亡的邊緣
第二天,當張曉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腦子裏產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確定學長的安全。顧不得自己身上的不適,穿了拖鞋就往樓下衝。
“你去哪兒?”遲安澤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我去哪裏不關你的事,你這個殺人凶手。”她憤怒地瞪了遲安澤一眼,潔白的皓齒緊緊地咬著下唇,直到唇片上猩紅一片也不鬆開。
隻有這樣她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麽。
“你哪兒也不許去,阿彪,把她攔下來。”遲安澤放下報紙,朝著守在門口的阿彪使了個眼色。
他就是不想讓這個小女人跟陸羽辰扯上半點瓜葛,他的東西別人休想碰一下。
“你這個惡魔,變態。你想怎麽樣傷害我都可以,我這條命你也可以拿去。但是你不可以傷害我身邊的人,他們沒有錯,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沒權利傷害別人的性命。”
先是小淳,接下來是學長,她真的受夠了。與其看著他們一個個在鬼門關徘徊,還不如直接讓她去死。她知道自己能力弱小,沒辦法保護好身邊的人。可是不管怎麽樣,她都要盡最大的努力,從這個惡魔的手底下保護好他們。
“阿彪,把人帶到二樓鎖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去。”遲安澤冷眸一擰,銳利的目光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在她的臉上。
“我要出去,我要確定學長的安危。要是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
“阿彪,還不快動手。”遲安澤不顧她的反抗,強行讓阿彪把她帶上了二樓,鎖在了房間裏。
她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瘋狂的敲門,直到手都磨破了皮,嗓子都幹了也沒有人理她。整個別墅死一樣的寂靜,什麽聲音都沒有。
她像個被困在籠子裏的小獸,雖然知道周圍都是銅牆鐵壁,可卻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橫衝直撞,不到遍體鱗傷誓不罷休。學長倒在血泊裏的樣子曆曆在目,她被這殘忍的景象折磨了一夜,一閉上眼滿眼都是鮮血。
她不相信學長會死,可流了那麽多的血人還會沒事麽?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流幹了人就會死不是嗎?她迫切的想要確定學長的安危,可是那個惡魔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她隻能坐在這裏一遍一遍的想,一遍一遍的猜想著可能的結果。但是不管她怎麽轉換思路去想,最後的結果都很可怕。她什麽都不能做,隻要一閉上眼,那些可怕的念頭就會瘋狂的地騷擾著她,攪得她片刻不得安生。
“夫人,你沒事吧?”張媽輕叩房門,故意放低了音量。
“張媽,你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趴在門上聽著門外的動靜。
“夫人,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能放你出去。但是我早上聽到少爺講電話,說到了一個叫陸羽辰的人。”
學長,不能出去讓她知道學長的消息也好。
“張媽,他怎麽樣了?”
“說是性命沒什麽大礙,隻是……”張媽說到這,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張媽你快說啊。”她急得把耳朵貼在了門上,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隻是雙腿受傷很嚴重,有可能再也不能複原了。”
再也……不能複原,那不就是殘廢了。
張媽的話一字一句狠狠敲打著她的心,她整個人順著門癱倒在地上。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慢慢地吞噬著她的靈魂,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張媽還在門外說著些什麽,可是她卻什麽也聽不進去。
學長殘廢了,那樣一個耀眼的人兒再也站不起來了。她要怎麽辦,怎麽辦才能彌補犯下的過錯。學長是那麽出眾和驕傲,失去了雙腿讓他以後怎麽生活。一輩子離不開輪椅,離不開別人的服侍。驕傲如他,怎麽能受得了。
她罪該萬死,不,就算是死一萬次也彌補不了學長的傷痛。學長的傷不隻在身上更是在心上,失去了雙腿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從天堂掉入地獄,這樣巨大的落差誰能接受。
她不能被困在這裏,她要去看學長。就算是不能安慰他,遠遠地看一眼也是好的。她不奢求學長原諒她,隻是希望自己這顆千瘡百孔的心能好受一些。
想到這,她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踉踉蹌蹌的小跑到窗邊。雖然也是在二樓,但明顯比之前高出許多,底下除了一堆矮草什麽都沒有。從這裏跳下去搞不好會受傷吧,但是她不在乎。
歪歪斜斜地爬上了窗框,猛地閉上眼,縱身一躍,整個人飛了出去。不到片刻的功夫,她瘦弱的身軀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隻聽得卡擦一聲,左臂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應該是骨折了,動一下都覺得困難。可是她不能退縮,這點傷跟學長的痛苦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她就算是死,也要確定了學長不會有事。
撿起了被甩飛出去的拖鞋穿在腳上,準備離開的時候才意識到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兒。整個城市的醫院那麽多,學長到底在哪一家。她就這樣風一樣的跑出來,到最後連目的地也不知道。
真是可笑,她活著到底有什麽用。除了能給身邊的人不停地製造麻煩,帶來痛苦,她還能幹什麽?老天為什麽不讓她去死,反而不斷地折磨那些好人。他們誰都沒錯,錯的是她,可是老天爺卻沒長眼。
“你怎麽在這裏?”遲安澤冰冷的聲音透過空氣傳來,不帶一絲感情。
他掃視了一眼這個狼狽不堪的小女人,再抬頭看看打開的窗戶,這才明白這個女人是從二樓跳下來的。她為了陸羽辰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嗎,真是偉大的愛情。那他要是不成全這一對癡男怨女,是不是很不通人情。
“你想死是嗎,好啊,跟我來。”遲安澤伸手扣住了她受傷的手臂,強行將她拖到了噴水池邊。
她吃痛地悶哼出聲,皓齒在唇上咬下了重重的痕跡。為了不讓自己叫出來,她寧可咬破嘴唇。
“你想幹什麽?”她怒目圓睜,白淨的臉上冒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遲安澤邪魅一笑,黑翟石般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怒氣。轉而大手輕鬆地將她拎起,毫不猶豫地扔進了水池裏。
這個小女人都不怕從二樓跳下來還會怕這小小的水池嗎?她不是想死嗎,想跟那個男人雙宿雙棲,做一對苦命鴛鴦,那他就大方的成全他們。
“你……你這個……變態……”張曉曦被猛嗆了幾口水,說話聲斷斷續續。
她整個人仿佛被巨大的水壓困住,不管怎麽努力都無濟於事。雙手本能的在水中揮舞,可身體卻像秤砣一樣不停地往下墜。
四周突然變得很安靜,水聲不斷地變大,變大,直到充斥著她整個世界。天暗了,眼前是漆黑一片。她早已沒有了力氣,連動一下都覺得困難。
遲安澤站在一旁,眉頭緊緊地蹙起。他挪動的腳步最終還是收了回來,眼睜睜地看著張曉曦在水中掙紮。
“少爺,夫人不會遊泳,快救她上來吧。”張媽急忙從屋子跑了出來,順勢跪倒在遲安澤腳邊。
遲安澤卻絲毫不為所動,像個雕塑一樣立在那。
那個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逃離他,甚至連死都不怕。他又何必擔心她的死活,反正也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他不會在意任何人,永遠都不會。
“少爺,你再不下去夫人就真的不行了,張媽求你了,你救救夫人吧。”張媽老淚縱橫,眼看著張曉曦隻剩下頭發飄在外麵,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遲安澤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握起。下一刻,縱身一躍跳入水池,將張曉曦從水裏救了上來。
“夫人,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啊。”張媽急忙衝了上來,按著張曉曦的胸口,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可是她畢竟年紀大了再加上過度害怕,力氣越來越小,對張曉曦來說根本無濟於事。
“讓開。”遲安澤甩了甩頭發上的水,麵無表情地說了句。隨即半跪在張曉曦身邊,為她做人工呼吸。
他一定是瘋了,竟然會害怕這個小女人的死亡。當看著她在水中掙紮,他的憤怒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慢慢地被害怕所取代。他雖然一直強撐著,但到最後意識到這個小女人真的不行了,便控製不住自己去救她。
“噗,噗……”躺在地上的張曉曦連吐了幾口水,意識逐漸恢複了一些。
她這是死了嗎,可為什麽天國也會有那個惡魔的臉。難道說她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跟惡魔同歸於盡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以後都不會有人再受傷,也不會有人再來折磨他們了。
但……張媽為什麽也在這裏?
“夫人,你終於醒了啊,你都快嚇死張媽了。”張媽順了口氣,扶起了她的頭,放在自己腿上。
“為什麽要救我,你剛才不是想殺了我嗎?”她輕喘著氣,目光冷淡地看向遲安澤。
“你死了豈不是太無趣了,我要把你留下來慢慢地折磨你。”遲安澤唇角微微勾起,俊朗的五官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瀾。
“你不殺了我會後悔的,學長的雙腿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討回來。”
“我等著,看你能把我怎麽樣?”遲安澤蔑視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進了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