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此時此夜難為情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躺在床上還沒睡著的楊逸在聽到程澤對著電話說了這麽一句後，就又過上了顛簸的日子。
“我上輩子是不是跟你有仇啊，要你這麽折騰我？”開著車的楊逸看著有些疲憊的程澤，忍不住的抱怨著。
“是，很深很深的仇呢。”程澤用手擠擠鼻梁，“好了，你都抱怨了一路，認真開你的車吧，吃飯的時候叫我。”
不提吃飯還好，一提吃飯楊逸就來氣。折騰了大半夜，然後又察看了一下四周的情況，飯都沒在賓館吃上一口就往回趕。如今這一路荒野的，就算是停下車也看不見一個茶棚。腳下油門狠踩，車子的速度不斷的在加快。
“喂，楊逸，你找死啊，開這麽快！”程澤感受到了車速的提升，一時間不適應，對著楊逸喊道。
“是啊，拚死拚活的往回趕。這個沿路上連個人都沒有，不找到有人的地方怎麽行。”楊逸接話道，腳下一直沒有減下速來。
程澤無奈的看著窗外，不看不要緊，這一看，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楊逸會說沒有一個人了。“我說，你走錯路了。”
“什麽！”伴隨著楊逸的驚呼，緊急刹車的聲音也響徹天空，不遠處的鳥兒飛起了很多，不知是不是被聲音嚇的。
在後座上伴隨著楊逸的緊急刹車的程澤在車停穩後，迅速的打開車門。這一次，他是真的暈車了，雖然早上並沒有吃什麽東西，但不代表他吐不出什麽東西來。待他終於穩定下，深呼了幾口新鮮空氣後，眼神狠狠的盯著當做沒事人的楊逸。
楊逸聳聳肩，絲毫沒有因為他的難受而有半點的慚愧，眼神裏反而有幸災樂禍的意思。
幾經周折，當他們找到正確的道路並成功的坐在有飯香的街邊小店時，兩個人已經沒有時間說話了，而是不停的奮戰著麵前的拉麵。
“餓的時候，原來連白開水都是甜的。”楊逸滿意的拍拍已經飽了的肚子，十分享受的看著對麵正在喝水的程澤。
程澤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表，優雅的放下手中的杯子，說道：“吃飽喝足了，繼續趕路吧。”
當楊逸開著車終於駛進城區時，城市裏已經是一片霓虹，正是熱鬧的時候。看到這樣的情況，他不免感慨道：“昨天晚上你到底帶著我走了多遠的地方？”
“比起你今天的路程，不遠。”程澤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心中的焦急早已經變得平靜，但不代表他不擔心。“要不是你今天走錯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
“我……我……那是……”楊逸一聽，自然知道程澤說的是事實，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好了，直接去我家吧，你今天就住我家吧。”程澤用手輕柔著太陽穴，說道。
當程澤看到楊逸已經在客房裏睡下後，才換上衣服離開家。
“怎麽這個時候來，看你的樣子，像是沒怎麽休息好的樣子。”淩風一看到程澤，就覺得他不對勁，所以隨著他一邊進屋一邊說道。
“她怎麽樣了？”程澤隻是輕搖頭來回答淩風的問題，開口時便是他最擔心的事。
“今天上午帶她去醫院檢查了一下，找的路嚴的同學，打了點滴，又開了藥。燒已經退了，早就睡下了。要不是你說你要來，我也要睡覺了。”淩風一邊說著一邊幫程澤倒上水，沙發的一角，小憶蜷縮一旁閉著眼睛靜靜不動。
程澤看了一眼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休息的路嚴，然後對著淩風說道：“要不是有你和路嚴……”
“我剛下班，這裏近，而且隻留淩風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呢。”路嚴打著哈欠，一邊活動著肩膀一邊慢慢地說道。
淡粉色的磨砂杯子上的圖案吸引著程澤的視線，有些暗的燈光並沒有照亮杯子上的字，但是程澤還是清楚的看見了。“我愛你，一輩子。”
六個字，在流淌過程澤的心間時，有一絲暖流。
他認得這字，這是當初他和洛凡去DIY店裏訂做的，前三個字是他寫的，而後三個字則是洛凡的筆跡。他們曾經在最美好的學生時代裏，約定一輩子。那時的他們就那樣篤定並深信不疑著。
淩風注意到了無意間放在程澤麵前的杯子，問道：“還記得這個杯子嗎？”
程澤點點頭，用手輕輕地捧著著，視若珍寶：“怎麽會不記得？”
“貓和老鼠的動畫裏，貓每次抓住老鼠後，都沒有馬上吃掉它。你家已經有個小憶，那還缺一個可愛的小老鼠了。不管老鼠去了哪兒，貓咪總能通過不同的方式找到它。我們便把杯子上添幾隻小老鼠好了。咻咻，吱吱。”洛凡笑著模仿著老鼠的動作和聲音，而程澤則是“喵”的一聲將她緊緊抱在了懷裏，並輕聲地在她的耳邊說道：“你就是我的那隻老鼠，無論在哪，我都會抓住你的。”
“喵。”什麽時候小憶來到了程澤的腳下，隻聽它輕輕的叫喚了一聲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繼續眯著眼。
“洛洛的父母在離婚後，她便離開了那個家。唯一帶走的除了幾件衣服和小憶之外，就是這套杯子。”淩風看到從回憶裏清醒過來的程澤，邊繼續說著，腦海裏卻是當初幫洛凡搬家時的畫麵。
“一套？”程澤並沒有發現在說完那句話就陷入沉默的淩風的不自然，當他聽見是一套杯子的時候，往日的畫麵就像電影一般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
杯子原本是一套，除了他眼前的這個杯子之外，還有一個。杯子上同樣寫著“我愛你，一輩子”，但除此之外還有“死生契闊”和“執子之手”。那個杯子上的“我愛你”是洛凡寫的，而“一輩子”則是程澤的筆跡。
兩個杯子放在一起，才是一句完整的話：“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當然還有那句字體混搭的“我愛你，一輩子。”
杯子上的圖畫裏，還各有一隻球，而那上麵一個寫著“洛”，一個寫著“澤”。
“自從洛凡搬來這裏後，我便沒有見到另一隻。曾有一次不經意的問起過，她聽了之後一愣，隨即笑著說，貓咪被更多的老鼠吸引去了。我這隻籠子太小了，把它丟了。”
“不會的。”程澤肯定地否決著淩風的話，然後便在房間裏細心地尋找著。用手指輕輕的劃過整齊的書架，終於被他發現了其中的貓膩。書架上的書由於塞得並不是很緊，所以書與書之間難免有些縫隙，有幾本書卻是略微傾斜。而在他手下按著的書，雖然是成套的擺放著，但是那書名若是仔細看會發現有明顯的加工的痕跡。雖然在其周身也有成套的書，但是程澤眼前的書名顯得那樣的特別。他說不上原因，但他還是決定拿出來看一看。
食指放在書套的上端，大拇指固定，這套書就掙脫了書架的禁錮，而其正麵也就慢慢出現在程澤的麵前。隨著書的移出，那個寫著“澤”字和“死生契闊”以及“執子之手”的杯子就這樣毫無懸念的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輕輕的將那個承載著他們的美好祝願和幸福的杯子拿在手裏，程澤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覺。也許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書架前，不住的凝視著。
路嚴和淩風相識一眼，將目光不約而同的移向了房間的門。路嚴順手將在身邊的小憶抱了起來，然後似是喃喃自由，又似是跟身邊的淩風說：“長這麽大了，有沒有抓住那隻屬於你的老鼠。”
小憶喵的叫著，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路嚴。又用前爪碰碰他，接著一臉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淩風看著這一貓一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小聲的說道：“想不到你也挺有貓緣的。”
路嚴有些無奈的一笑，想要有所動作，卻引來在懷裏的小憶的一聲不滿的叫聲。無奈之下，他便不敢再亂動。天知道他隻是一時興起，而今小貓在懷，他可不能分神，他怕它發怒，然後自己就遭殃了。
絲毫不帶音樂感的具有擾民功效的手機鈴聲在路嚴剛剛適應懷中的這個小家夥時，終於在這樣一個安靜、溫馨又充滿著疲憊的夜晚，毫不客氣地響了起來。
客廳裏的眾人默契的將目光投向那個歡快唱響而不知疲倦的手機上，卻都沒有起來將它接起來的意思。當始作俑者唱累了，自動停止時，一切又都安靜了。但也就安靜了一秒鍾，在一大堆的書裏，不怎麽起眼的固定電話又接著唱了起來。
程澤皺著眉頭，很麻利的將電話線拔了下來。然後又走到那個好像下一秒會再次響起來的手機前，很順利的拿起來按了關機鍵。
很順利。當他看到手機提示的輸入密碼後，他很肯定的輸上了自己的生日，然後很淡定的按下了關機。
當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seeyou”時，他才愣了起來。就這樣肯定的輸上了自己的生日，怎麽就這麽篤定那個密碼是他的生日呢？
12月24日。聖誕節的前一天
他突然想起當她第一次知道他的生日在那一天時，她臉上驚訝的表情。他還記得每年在臨近那個日子時，她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他輕輕的將手機放下，可是心裏卻覺得像是堵上了什麽一樣。而今的他已經不再是少年，曾經的日子也已經不再回來。他不知道這些年來，讓她這樣堅持的到底是什麽。在沒有他的他的生日裏，她是怎樣過的。而在她的生日的時候，又許的什麽願望。
時鍾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而這一刻他突然想回到過去，去看看沒有他時的她是如何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