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支柱
第二天一早,安祈就沒有再見到自家哥哥。
其實,也該習慣了,在安祈的記憶裏,安然從來也隻會在這裏待到大年初一,通常他起床的時候,安然就已經離開了。
他回了他自己的家,也在平穀區。
隻可惜,那個家,除了安璿和郭昊之外,安然誰都不讓接近,連安定國都不行。
這是安然每年的慣例,他會在那裏居住到大年初八,之後才會去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沒事,他連那個家都不會出去,整天窩在那裏,沒人知道他的幹什麽,除了安璿和郭昊。
這個家,是在那件事之後,安然提出的唯一的要求。
當年在那次事件中死亡的所有人員,通通都是秘不發喪,因為是上不了台麵的秘密任務。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安然沒有過多的表露什麽情緒,隻是開口讓安氏夫婦在這裏幫他置辦了一套房產,他就把他的墓安在這裏。
安然說,他生前沒享受過家的溫暖,不能讓他死後還不得安息。
可這件事,除了當年為數不多的幾位知情人,沒有人知道這間房子其實是專門為人準備的墓室,就連安然請來打掃的阿姨也不知道。
過年前,安然打電話讓阿姨置辦了些吃的用的,就給她放了假。
這時候,安然來到這裏,什麽都不用準備,一切都是做好的。
其實,安然來這裏,通常什麽都不會做,隻是靜靜的待著。
他不常回來這裏住,之前大多數時間是住校,即使放假,他也不是經常回來住,除了一些特定的節日外。
安然很怕回來住。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這裏的擺設,房屋構局,都和安定國家一模一樣。
這是安然自己一點一滴打理的,他盡力讓這裏看起來像是一個家。
這些,所有人都不知道,誰也想不到一向討厭打理的安然,會親手布置這裏。
每次在這裏住完離開,安然的心情總是陰鬱的。
沒有道理的,沉悶的讓人覺得那根本就不是安然。
這次也是一樣。
隻不過,這次從別墅裏出來之後,安然就定了機票直飛S市。
他卡好了時間,到了蒲晨公寓外的時候,剛好是晚上七點,蒲晨回來的時間。
拿著鑰匙開了門,空無一人,又是薄薄的一層灰。
安然有些失望,可幾日來的疲倦,卻讓他無心再去折騰了。
換了新的床單被罩,把那些換下來的東西一股腦的塞進洗衣機後,安然就縮到了床上。
隻有在這裏,他才覺得安心。
醒來,是被一陣窸窣的開門聲吵醒的。
安然睜著眼睛呆了一會,才驚覺是有人進來了。
一遍盤算著這裏遭小偷的幾率,安然一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安然一點都不怕,在軍區大院十幾年的生活也不是白來的。
就在這時候,安然發現來人仿佛是喝醉了,步伐淩亂,呼吸沉重,再一看身形,果然是蒲晨。
能這麽光明正大進來,還喝的酩酊大醉的人,也隻有房屋的主人了吧。
再說蒲晨,從安然離開之後,蒲晨就陷入了無限的工作中,白天忙工作,晚上忙應酬,連一向好脾氣的秦漠都快要爆粗口了,還讓不讓人好好過個年了啊。
可即使這樣,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所以,這段時間,蒲晨都一直是住在了公司,唯一的一天假期,還被他浪費在了看望一位長輩上了。
過年的應酬是一批接著一批,頗有把蒲晨喝死在飯桌上的意思,饒是蒲晨有再大的酒量,也遭不住那麽多人輪番的灌酒啊,尤其,這些酒不接還不行,就連幫著他擋酒的秦漠,也喝的個七葷八素的。
飯局結束,蒲晨叫了代駕把秦漠送回去,自己,則是打車回了這間小公寓。
安然不在的這幾天,蒲晨不止一次的想要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可每每拿起電話,卻怎麽都按不下那個撥打鍵。
這些年,他蒲晨在花叢中流連忘返,上.過的人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可偏偏就是這一個安然把他給難住了。
打不得、罵不得、還趕不走。
而蒲晨他自己,也是下不了那個狠心。
很難得有這麽一個合胃口又不粘人的人,蒲晨怎麽也舍不得趕他走啊。
而且,安然身上總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讓蒲晨覺得心安,總想著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做。
他蒲晨,變得越來越不像蒲晨了。
以前的蒲晨,除了身邊的朋友和生意上的夥伴之外,其餘和外人相處的時間都用在了床上,他從來不會跟這些人正常相處,除了做愛做的事外,就沒別的事了。
可和安然就不會。
他隻是單純的喜歡和安然待在一起,不一定要做什麽。
更多的時候,都是安然在一邊畫畫,他在書桌前處理文件。
可隻要一抬頭,看見安然安靜的坐在那,表情認真的畫畫,蒲晨就會湊上去,然後,就是無休止的運動了。
即使是這樣的周而複始,蒲晨也從沒覺得枯燥。
但他清楚,他對安然,也不過是一時的迷戀,在看到合胃口的人時,他還是會出手,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避開了安然罷了。
而且,他也從沒有在別人的床上想起過安然。
隻是,縱使再累,他還是會習慣回到那所小公寓,因為,那裏有一個人在等他。
可過年的這段時間,從安然走了之後,蒲晨就沒有回來過了,連通知阿姨定時打掃都忘記了。
自從有了安然,他越發的不願意回到一個人的公寓了,仿佛安然就理所應當的屬於這裏,就好像這間公寓裏的一件必需品,他不在,蒲晨回不回來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可今夜,不知道怎麽回事,蒲晨就是想回來看看,這段時間的工作和應酬,讓蒲晨覺得疲憊極了,連外出狩獵的心情都沒有了,仿佛一心都投在了工作上。
可真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懷裏沒了那個人,他還是會不習慣。
哪怕是喝醉了,他也睡的不安穩,早上起來,懷裏沒了熟悉的那個人,他會覺得失落。
蒲晨卻怎麽都沒想到,打開門之後,會在門裏看到安然,他還以為是在做夢。
蒲晨的酒量很好,就算是喝醉了,也很少會有不省人事的時候,意識永遠都會是清醒的。
所以在他看到安然的那一刻,除了剛開始的懷疑,馬上就發現這根本就不是夢,安然是真的回來了。
他看的出安然一身的風塵仆仆,好像一下飛機就趕來了這裏,行李沒開,連衣服都沒脫的湊合睡了一覺。
而看到了蒲晨的安然,仿佛是找到了自己的依靠,緊緊的抱住了蒲晨,也不管他身上那聞起來有些作嘔的煙酒味,就那麽抱著,仿佛一鬆手他就會不見了一樣。
每次從那裏出來,安然都會有一段時間的調試期,那期間的安然,總是安靜的不像是他。
可這次,從那裏一出來,安然唯一想著的,就是想見蒲晨,滿腦子都是要見蒲晨,仿佛隻有蒲晨才能安撫他無比浮躁的心情。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在看到蒲晨的那一刻,安然就冷靜了下來,原本被自己搞的一團糟的心情,就那麽神奇的平複了下來。
明明蒲晨什麽都沒有做,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蒲晨什麽都不知道。
可隻是抱著他,安然就覺得安全了。
這是他之前前所未有的感覺。
以前每次出來,都是郭昊和安璿陪著他,他們不管怎麽逗安然,安然都沒辦法真正的平靜下來。
可偏偏蒲晨就做到了,輕而易舉的完成了郭昊和安璿努力了無數次依舊失敗的事情。
可能有些事就是這樣,有些人天生就是某個人最特殊的存在。
沒有碰到之前,他們都認為自己的人生應是如此。
可等他們遇到了,那個人,就能無數次的打破自己之前的生活方式。
蒲晨對安然是這樣的存在,而安然對蒲晨,亦是如此。
兩人都用著自己的方式改變著自己,卻又是那麽的不漏痕跡,仿佛他們之前本應如此。
可兩人各自身邊的朋友們,很明顯的看到了這種改變,卻不願多說。
反正說了,兩人也不會相信。
有些事,總要當事人自己去慢慢的感受體會,才會得出一個答案。
反應有些遲鈍的蒲晨任由安然抱了一會,才明顯的感覺到安然的情緒不高。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卻也知道不出聲打破,隻是用自己的手把安然圈在懷裏。
可這麽一抱,蒲晨就感覺出來了,安然瘦了。
安然本來就不胖,他的骨架很小,即使再怎麽練,也總是瘦瘦的,可真抱在懷裏,也有男人該有的身材。
可現在的安然,基本可以用消瘦來形容了。
隻是輕輕的攬著他的背,就能明顯的感覺出他的骨頭開始有些硌人了。
蒲晨不知道安然回家的這段時間經曆了什麽,發生了什麽,他也並不是一個會關係安然私生活的人。
所以,蒲晨即使有些疑慮,卻也還是沒有出聲,等著安然自己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