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芥蒂
第三十八章：芥蒂
讓你難過的事情，有一天，你一定會笑著說出來。
——《我們都是壞孩子》
農曆12.26，陽曆2月2日，安然在離開了半年之後，再次踏上了B市的土地。
和郭昊告別之後，安然就直奔安定國現在的居所去了。
安定國退役之後，就居住在B市平穀區的一間鄉野別墅裏。
老人家年輕的時候南征北戰的，老了，就喜歡安靜，選了這麽一個遠離市區的一個地方，平常也隻有幾個警衛員陪著，沒事就鼓搗些小東西，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以往，安然和安璿總是時不時的來這裏陪著住段時間，生怕老人家一個人住的悶。
而他們最小的弟弟安祈，由於身體的原因，隻能跟著父母住在軍區大院。
再之後，出了一些事情，安然就漸漸的不愛來這裏了，卻還是放心不下老人。
自從四年前出了那一檔子事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安璿畢業了，選擇周遊世界，安然也終究借著上學為由，離開了B市。
坐著安定國派來接他的車到了別墅外，安然的視線卻還是不由的模糊了起來。
強忍著眼淚，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安然擺好笑臉，走了進去。
“爺爺，我回來了。”
“你可算是回來了，來來來，讓爺爺看看我的乖孫子變了沒有。”
安定國上下其手的檢查著安然，嘴裏不停的嘮叨著說安然瘦了。
“爺爺，我沒瘦，還胖了兩斤呢。
而且，我還長高了兩公分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去了S市半年，安然居然驚奇的發現自己長高了，這已經N久沒有長過的個子突然長高了兩公分，讓安然高興了好久呢。
“好好好，沒吃苦就好，你說說你，在B市上學怎麽就不好了，非得跑的那麽遠，要不是有郭昊那小子照顧你，可要讓爺爺擔心死呢。”
“爺爺，我都長大了，你不用擔心我啦。”
看到許久不見的安定國，安然心裏即溫暖又內疚。
因為自己的原因，不能時時陪伴在老人家的身邊，還讓最疼自己的爺爺那麽擔心，確實不孝。
“行了，不說了，我特意吩咐小張做了好些你愛吃的，在家的這段時間啊，一定得兒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才行。”
接下來的幾天，安然每天就是陪著安定國，從置辦年貨到裝飾家裏，一個不落。
對於安定國這種老一輩的人來說，過年，就得有過年的樣子。
所以，每年安然陪安定國過年都會忙的團團轉。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安祈早早的就被送到了這裏。
安祈今年八歲，長得乖巧，性格也很討喜，隻可惜，跟安定國的時間太少，加上身體不好的原因，並不是很討這個爺爺的歡喜。
今年，安宗明和李怡仍舊是任務加身，安然的記憶裏，和父母一起過的春節最多也不過四次，他們不來，安然才覺得正常。
而這個弟弟安祈，安然還是很疼愛的，隻是，外人看來，怎麽都有些疏遠了。
今年的年夜飯吃的十分冷清，安璿回不來，安宗明和李怡不在，警衛員都被安定國打發回去過年了，這一桌子的年夜飯，也都是安然一個人做的。
飯桌上，也隻有安然、安祈和安定國三個人而已。
可安定國還是很高興，喝了幾杯酒，就先上樓休息去了。
安然則帶著安祈在院子裏看煙花，兩人無話，除了不斷響起的鞭炮聲，沒有其他的聲響。
“哥哥……”
安祈怯生生的開口，那副可憐的樣子，外人看了還以為安然欺負他了呢。
“怎麽了？”
“哥哥為什麽不喜歡我？”
安祈雖然小，可從小就聰明，安然對這個弟弟雖然不熟，對於他這個出了名聰明的弟弟卻也是聽過一些的。
“怎麽這麽問。”
“我感覺的出來，哥哥對我雖然不討厭，可從來不像別人的哥哥一樣。”
“唉……”
安然不由的歎氣，這個弟弟太乖巧了，乖巧到安然說不出一句重話，即使對這個弟弟沒有好感，卻也實在無法心生討厭。
“別想那麽多了，早點去休息吧。”
“哦。”
安祈沒有再追問，就乖乖的回房休息了，隻留下安然一個人看著這滿天綻放的煙火。
“他……最愛看煙火了啊~”
幽幽的說出一句，安然的眼裏，卻滿是悲傷。
他知道安祈沒什麽錯，他也知道他不該遷怒這個乖巧的小孩。
但他也沒辦法好好待他，他做不到。
可說到底，安祈什麽都不知道，發生的這一切，都與安祈無關，他是局外人，是安家把他拉進了這場紛爭，安祈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自從四年前的那件事之後，安然就再沒回過軍區的那個家，他在外麵有自己的房子，他寧願一個人住，也不願意回去看到自家父母的那張嘴臉。
或許這樣做不對，可安然就是不想回去。
如果……如果當初……
隻可惜，沒有如果。
“小然啊~”
不知過了多久，安定國的聲音把安然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轉身一看安定國披了件衣服就出來了，趕緊上前，把他攙扶回屋裏。
年齡大了，可不經凍了。
“爺爺，您怎麽起來了？”
“想喝口水，看你還在院子裏站著，怕你著涼了啊。”
“沒事的爺爺。”
安然去給安定國接了杯熱水，坐在了安定國的對麵。
“小然啊，你還在為那件事，怪他們嗎？”
“……”
安然沒有說話，安定國卻知道，安然一定是怪他們的。
“小然啊，你聽爺爺講，人活在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可能這件事，你並不想做，但你卻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去做，哪怕會付出很慘痛的代價，你明白嗎？”
“我從來不反對他們去為國家做什麽，我的生日，所有的節日，甚至是過年見不到他們，我都不怪他們，因為他們是軍人，他們要做的事，遠比陪我們重要的多。
可我不管他們要去做什麽都可以，為什麽代價要讓我們來付？！”
看到安然猩紅的眼睛，安定國就知道，安然不會那麽輕易的釋然。
那件事，即使是他想起來，都會忍不住的顫抖。
他忘不了當年救出安然時的場景，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忘不了。
隻是想起，安然就會控製不住的暴走，可見當年的事情對他打擊有多大。
“小然……該忘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安定國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安然，如果他知道的話，安然也不會這幾年來都是這個樣子了。
“爺爺，我放不下，也忘不了。
如果他們能早一點，哪怕就是一點點，他也不會死。
您知道我抱著他，感受他的體溫一點點的流逝，他的身體一點點的僵硬，我是什麽心情嗎？
我不停的祈禱，希望他們能早一點來救我們。
可他們就為了守住那些該死的所謂的國家機密，害死了他。
我管不了那些機密泄露會害死多少人，我管不了，他們死的再多都和我沒關係，我隻要他活著！”
或許現在看來，安然說的話太過無理取鬧，可安定國知道，這並不是安然的本意。
沒錯，當初確實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即能保住國家機密，也能救了他們的方法，隻是，過程太過冒險，風險太大。
可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卻選擇了最慢的一個方法，以至於，他們兩個被救出的時候，隻剩下了安然一個。
那個年僅六歲的孩子，永遠留在了那裏。
安然被救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從血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有自己的血，也有他的血。
短短的三天，把安然折磨的不成人樣。
安然被救出之後，整整修養了一年的時間才恢複，隻是身體狀況，決定他再也沒有辦法當兵了。
縱使在之後他做了祛疤手術，抹掉了那一身猙獰恐怖的疤痕，縱使他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可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什麽都變了。
那之後，安然和安氏夫婦的關係，就算是真正的裂了。
隻要見麵，就是絕對的針鋒相對，就連安定國從中調解多年也沒見好轉。
心結一旦結下了，想解開，就很困難了，更何況，他們的心結中，橫著一條人命，那個人還恰恰是安然最在意的一個人，那隻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
當年的事情，安定國也覺得安宗明做的不對，身為當時行動的總指揮官，考慮不周而造成了人員死亡，本就是他的不對，安定國再怎麽想讓安然原諒他們也抵不過那一天人命給的心結。
這幾年，安然變的越來越獨立，做事風格越來越隨心，讓安定國是有喜有憂。
安然曾經是安家最有可能從軍的人，現在卻也沒了資格。
安璿患有先天性心髒病，連活過三十歲都很困難。
安祈的身體素質也不行，小打小鬧還行，當兵？安定國丟不起那個臉。
安定國不止一次的懷疑，是不是他生平殺戮太多，才讓這安家的三個小孩，都不能子承父業呢。
身為一個老軍人，老黨員，看到自家的子孫從軍，為國效力，絕對是最欣慰的事情。
可偏偏這三個小孩沒一個可以當兵的，這讓他怎麽開心的起來。
安定國會最疼愛安然，也是因為安然從小身體素質就好，在軍區大院長大，對當兵也是有無限的向往。
如果不是那次的事件，現在的安然，早就是一名軍人了，又怎會像現在這樣，連他都不願再親近。
這是安然的結，也是安家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