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聚會
晏遙和晏紹待在一塊的時候很聽話,不吵也不鬧,不像一般這個年紀的小孩鬧著要媽媽,白天玩累了,晚上睡得也很沉。
翌日清晨七點,晏紹就接到了晏母的電話。
晏紹那時已經起床,他拿著手機走到了陽台。
“起了嗎?”晏母微微嘶啞的聲音在那頭問,嗓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嗯。”晏紹看著樓下的早餐攤,問,“您那邊的事,解決得怎麽樣了?”
晏母簡單的說了句沒什麽大的問題,又問了問晏遙昨天過得怎麽樣,簡潔的交流了幾句,晏母道他今天可以上午把晏遙帶回來了。
晏紹應下。
晏母說沒什麽大的問題,倒沒說謊,晏父不肯離婚,晏母難得的強硬了一回,大不了魚死網破。
而這次事情的起因,卻是要從晏紹離家出走後說起,晏紹說的那番話,後來被晏母反反複複想起,猶如著了魔。
維持著這種表麵的“一家子”,維持著自己的臉麵,不敢想離婚過後的日子,一切來源不過是習慣了,甚至麻木了。
晏紹的離開,像是在她頭上澆了一盆冷水。
之後晏父繼續賭,被人要債找上門,打得骨折,他躺在床上的那段時間,她以為他變好了,然而等他好了後,卻又故態複萌。
她意識到,一切都沒變,也不會變。
離家出走不願回來的大兒子,整日沉默瑟縮的小兒子,讓她終於下定了決心離婚。
十七歲大的兒子遠比她通透。
晏紹在晏遙醒了後,就帶著他回到了晏家,他沒在晏家多待,晏遙眼巴巴的看著自家哥哥走了,癟著嘴趴在門口,等晏紹消失不見,就跑回了房間。
晏母從晏遙的小背包中拿出晏遙的東西,當他看到裏麵一疊折得工工整整的錢時,手上一僵。
——
“今天你還要去上班?”喻斂半躺在靠背椅上發問,嘴裏嚼著草莓味的粉紅色口香糖。
“嗯。”晏紹把手機塞進口袋,拿上房門鑰匙,“現在還來得及,我先走了。”
“不去行不行啊?”喻斂拖著尾音道。
晏紹:“休息一天夠了。”
這就是不行的意思。
喻斂吹了個泡泡,啪嘰一下破了。
“那
幾點下班?”
晏紹:“六點。”
“那……”喻斂頓了頓,“晚上出來玩嗎?”
晏紹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雙眸瀲灩:“行。”
上午十點,晏紹在市中心廣場發傳單,喻斂和肖甫白在一家俱樂部打桌球,兩人交替輪流上,沒一會兒肖甫白就覺得沒意思。
肖甫白扔下球杆,“還不如找幾個人出來打籃球,不玩了,反正怎麽玩都是你贏。”
喻斂挑眉:“你不是要有逼格?打籃球怎麽配得上你的氣質。”
肖甫白絲毫不介意被自己打臉:“我那就是胡說八道。”
喻斂手機響了,他放下球杆,看了眼消息,抬眼道:“人到了,走吧。”
肖甫白“呦”了聲,“你在這邊還真交到朋友了啊,就你這狗脾氣……”
喻斂眯了眯眼。
肖甫白感覺脖子一陣發涼,求生欲上線:“不、不是,哎呦,瞅我嘴巴子抽的——哎嘿,來了幾個啊?”
喻斂:“一個。”
“男的女的啊?”
“男的。”
“……”
喻斂:“他會對你胃口的。”
肖甫白唉聲歎氣。
喻斂叫來的人是池軍,池軍在這兒玩得久,喻斂在微信上問了問他哪些地好玩,池軍得知他要帶朋友玩,一拍腦袋瓜子,道喻斂可算問對人了。
他正好閑得慌,就跑出來了。
池軍還保證,一定讓喻斂那朋友賓至如歸,感受快樂。
事實證明,喻斂的決策沒錯,池軍和肖甫白在某些方麵有著驚人的契合度,兩人湊一塊,沒一會兒就熟得跟認識好幾年的樣子。
*
傍晚十八點。
晏紹收完東西,站在公交車站牌下等車,他拿出手機,就看到了喻斂給他發的好幾條消息,恍然間想起他早上答應了喻斂晚上一起出去玩。
喻斂第一條消息是中午發來的,問他吃過飯沒有,還順道發了兩張照片,是一碗撒著香菜的麵條。
在下午兩點,喻斂又發了兩條消息。
第一條是照片,背景似是在遊戲廳之類的地方,入鏡兩個勾肩搭背的背影,在籃球框下。
【喻斂:時間過得好慢。】
不知為何,晏紹看到這條消息,眼皮子一跳,莫名覺得其中參雜著曖昧的親昵,明明隻是很普通的一句吐
槽,卻仿佛在訴說著他和喻斂已經好幾個小時沒見。
晏紹摸著心髒的位置,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湧上來,仿佛橘子味的汽水,酸酸甜甜。
這……是什麽感覺?
好像開心,又好像不是開心,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似乎舒適的張開,心間被填得滿滿的。
最後一條消息,是剛好十八點整發來的。
【喻斂:下班了嗎?】
晏紹打字回消息,已經距離十八點過去了五分鍾。
【下班了。】
那頭回消息很快。
喻斂直接發了個定位。
【喻斂:我們在這。】
晏紹輕輕吐出一口氣,點開定位,定位顯示的地方是一家ktv,離他不遠,也就一公裏的距離。
【晏紹:我馬上來。】
【喻斂:嗯嗯。】
晏紹的手懸在屏幕上,微微垂著的睫毛顫動。
為什麽要回疊字?
晏紹在半個小時後抵達ktv。
天還未全黑,西邊斜陽將天空染成了橘紅色,路燈已經亮起,照在晏紹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柏油路上,來往的車輛行駛而過。
晏紹沒來過這種娛樂場所,他看著富麗堂皇的大廳,暖色方塊的瓷磚光滑亮堂,棕色的皮質沙發空蕩蕩的。
他站在門口,給喻斂發了個消息,下一瞬,喻斂的電話就彈了出來。
晏紹心一跳,接了電話。
那邊先是嘈雜的歌聲,沒一會兒就安靜了下來。
晏紹能想象得到喻斂從包廂出來的模樣。
喻斂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在哪呢?”
晏紹:“門口,你們在哪個包廂?”
喻斂道:“你在下麵等會,我下來接你。”
晏紹:“好。”
五分鍾後,大廳轉角口出現了喻斂的身影。
喻斂一眼便看到了在大廳候著的晏紹,晏紹坐在沙發上,微垂著腦袋,背脊挺得筆直,透著一絲不苟的氣息,一下就把喻斂帶回了學校的課堂。
他好笑的搖了搖頭,快步走到晏紹麵前,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急切。
突兀出現的腳步聲讓晏紹抬起了頭,他看到喻斂朝他走來,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怎麽不早點打電話?”喻斂在他麵前站定,眼睛裏帶著點點笑意。
晏紹想了想,道:“也沒有很晚。”
喻斂
從喉嚨間發出一聲低沉的笑,晏紹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麽發笑。
“沒事,走吧,大家等著呢。”
晏紹沒深思喻斂嘴中“大家”的含義,隻以為是池軍和肖甫白。
直到他推開包廂門。
包廂中的音樂泄了出來,兩男兩女坐在沙發上。
池軍手搭在池楠肩膀上,揚了揚下巴:“怎麽樣?像吧!嘿嘿,大家都說可像了。”
池楠麵無表情的推開池軍的手,池軍鍥而不舍的又搭了上去。
池楠身旁還坐著一個小巧的身影,日常紮著的頭發披散在肩頭,襯得格外溫柔。
肖甫白猶如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傻麅子,滿臉新奇的看著池軍和池楠,他坐在沙發的拐角處,正對著門口,餘光看到包廂門被推開了,肖甫白一拍大腿。
“他們來了。”
另外三張臉同步看向包廂門口。
暗淡的光線下,池軍和池楠的五官更加相象,有種複製粘貼的詭異感,特別是兩人擺出同樣表情的時候。
肖甫白把包廂音樂的音量調小了,揮擺著手:“晏紹,來,來我這坐!”
餘蓧蓧側著頭,靦腆的用手梳理了一下頭發。
“晏紹坐這吧。”池楠開口截道,她推開池軍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表情嫌棄,“我不想跟我哥坐一塊。”
池軍、池楠和餘蓧蓧坐在沙發正中間,池楠走後,中間空出了一塊,池楠跑去點歌了,餘蓧蓧往旁邊挪了挪。
喻斂把晏紹摁離池軍半米寬的地方坐下,其餘人注意力被池楠點歌吸引,倒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除了餘蓧蓧。
餘蓧蓧舒出一口氣,也不知是放鬆還是失望。
“妹,給我點一首《死了都要愛》!”
“我我我!”肖甫白舉手,“我要唱情歌!”
包廂氛圍熱熱鬧鬧的,池軍和肖甫白兩人對唱情歌,一個唱得比一個要命。
晏紹一坐在包廂的角落吃著水果,仿佛和包廂的沙發融為了一體,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不受外界所打擾。
喻斂擠在晏紹身旁坐下,看著幾人輪流唱歌,麥遞到手裏偶爾就唱兩句。
半途,服務員送了個水果蛋糕進來,說是一名肖先生訂的。
肖·先生·甫白拿著麥道:“兄弟,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啊!”
池軍:“你生日啊?我是不是該隨個紅包?”
“哎,你們不早說!”池楠拿著另一個麥,“要不我就給你做個蛋糕提來。”
喻斂清朗的聲線透著漫不經心的慵懶:“沒事,今天不是我生日,大家隨便玩就是了,不用有心理負擔。”
“對對。”肖甫白道,“隨便玩……那什麽,阿斂,你要不要許個願?”
喻斂看著拆了的水果蛋糕,好幾秒後,扯了扯嘴角:“行啊。”
蠟燭是個數字18,白花花的奶油上滿滿的都是水果,草莓、芒果、獼猴桃煞是誘人,肖甫白親手給他插上蠟燭,點上火,然後把包廂燈給關了,隻有電視上的歌詞屏幕透著的光印在眾人臉上。
喻斂看著蠟燭,微微閉眼。
雖然今天不是他正式的生日,但就當生日來算的,反正這麽多年他也沒許過幾個願望,一年也就這麽一次,他就許這一個願望。
如果許願靈的話,他想……
晏紹看著喻斂的側臉,他是離喻斂最近的人,能清晰的看清火光照在喻斂臉上,睫毛在鼻梁上落下陰影。
真好看啊……
不過幾秒鍾的時間,喻斂就睜開了眼睛。
他希望它靈。
喻斂吹了蠟燭。
“呦,許了什麽願望啊?”肖甫白吹了聲口哨。
池軍點開了燈,包廂重新亮起暗淡的光線,光斑點點落在牆上。
“你管我呢?”喻斂停頓了兩秒,揚起嘴角,“說出來就不靈了。”
“靠!”肖甫白發出一聲爆笑,“要不要這麽少女心啊!”
沒有蛋糕互拍臉的場景出現,他們切了蛋糕,端在手中一邊吃一邊玩,喻斂存著私心,把看起來最好吃的一塊切給了晏紹。
池楠和餘蓧蓧點了首姐妹合唱的小清新歌曲,肖甫白湊到喻斂旁邊坐下,趁著吵鬧的環境,他拿手肘戳了戳喻斂的手肘。
“幹嘛呢?”喻斂嘴裏含著一顆薄荷味的硬糖,衝散了些許蛋糕帶來的甜膩。
肖甫白:“阿斂,你對你那朋友,就那晏紹,是不是太好了點?”
晏紹坐在喻斂另一邊,喻斂和肖甫白就算這麽說話,晏紹也聽不清。
肖甫白“嘖嘖”兩聲,“給人買水又給人剝蝦,還悄咪咪的把水果最多的一塊蛋糕給
人家,過分了啊,我都沒這待遇!”
他半是試探半是調笑的說。
對於感情方麵,肖甫白比喻斂可要豐富多了,在這種不尋常的小細節關注的點也較為側重。
喻斂瞥了他一眼,“那不一樣。”
肖甫白:“哪不一樣?”
喻斂:“……”
喻斂也沒想過瞞著肖甫白這事,隻是現在人還不是自己的呢。
他默了默:“想問什麽直接問。”
好歹一起穿紙尿褲打架的交情,對彼此話語間的深意了解得透徹。
肖甫白也不拐彎抹角了,他問:“你們現在,同居?”
喻斂:“這個沒騙你,合租。”
“哦——”肖甫白又“嘖”了聲,“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我教你兩招把妹技巧?”
“你覺得管用嗎?”喻斂往晏紹那看了眼。
“你這情況吧,是有點特殊。”肖甫白拿叉子吃了塊水果,“不過不試試怎麽知道,是不是?”
晏紹端著蛋糕紙盤子,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眼睛微眯的看著前方的電視屏幕上的歌詞,舉止間帶著享受的神情。
像極了還不知自己已經被餓狼盯上的羔羊。
“你就沒點別的感想?”喻斂道。
肖甫白:“其實吧,我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才來問你的,我翻來覆去的想,反正不管你喜歡誰,咱倆都是兄弟。”
他頓了頓,笑道:“但還是有點奇怪哈,我盡量適應。”
兩人多年一起長大的默契在於某些話不必說出口,彼此心中都如同一盞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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