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是被騙大的嗎
葉知秋安穩地從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一早，天一亮，她就起身出了房間，緩步走著，別看她一步邁得好似很慢，但卻一步十米，一個晃身人就來到了陽春湖湖麵上，踏波而行，早歸的漁人隻覺得一陣清風拂麵，連葉知秋的身形也沒有看到。
萬物合一已至臻境，氣息調整得極慢，外界與體內形成了靈氣的循環，胸前晶猴越來越熱，與葉知秋之間的真氣流動加快了許多。
難得有這樣清閑的時光，太陽緩緩升起，耀眼的金色逐漸籠罩大地，鴻德鎮的早晨是出了名的慵懶，隻剩蟲鳴鳥叫，葉知秋心情大好，昨日的陰霾一掃而過。
隨性而行，最終來到了一處極為安靜靈氣最盛的竹林，竟不知，鴻德鎮還有這樣的清雅之地。
葉知秋穿梭於竹林之中，竹子特有的清香讓她心安，內心變得寧靜，收起一切招數，關閉神識，隻是如普通人一般認真地用雙腳走步，好奇地探索這片竹林。
因為昨晚的小雨，土地有些潮濕，卻不泥濘，踩著極為鬆軟，步子都變得有些雀躍。
走了一會兒，葉知秋蹲下身，用小型的赤血劍敲了敲一顆冒尖的竹筍，然後賣力挖了起來。
抄起裙擺擦了擦竹筍上的泥土，張嘴就要了一口，聲音清脆，入口清涼，葉知秋驚訝地點點頭，讚歎不已。
看了看四下無人，連忙扔進了手鐲中。
她打開神識，向前走了幾步，果然又看見一顆，赤血劍紮在地下，用力一刨，就又把一顆竹筍給翻了出來，同樣的，幾步一停，不一會兒她所過之處就都剩下大大小小的坑洞了。
葉知秋一路走一路刨，一直走到了竹林深處。眼前忽然開闊起來，一個由竹子搭成的竹屋像是在等待葉知秋一般，靜靜地，極有魔力。
葉知秋打落手裏竹筍上的浮土，隨手扔進手鐲，抬腿走進有竹籬笆的院子。
院子裏有個菜圃，葉知秋看了看，種的都是大白菜，真不知道是個什麽趣味的主人。
走上前去敲門，門卻自己應聲而開了。
“門作證，不是我推開的！”葉知秋在耳邊舉起沾著泥土的右手，腦袋卻已經伸進屋子了，很快適應了屋內的黑暗，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葉知秋小心走進屋子裏，提防著暗器機關，她推開窗戶，屋子頓時亮了起來，這是個不大的一居室，客廳廚房臥室都在一起。
房間很幹淨，飄著竹子的清香，桌子上放著一個錦盒，葉知秋走了過去。
錦盒也是竹製的，打磨得極為光華，上麵雕刻著一朵繁複的花，花蕊處加注著幾顆魔核，閃閃發光。鬼使神差地，葉知秋伸出手指摸了一下，指尖冰涼。
她瞬間縮回手，不再想觸碰有些奇怪的錦盒。
剛想坐下，神識掃到有人來了，應該是主人吧？葉知秋匆忙向外走去。
外麵的人好像也看見了有人闖進了自己的家，腳步加快，葉知秋前腳邁出了屋子的門檻，那個主人後腳就進了院子。
兩個人麵麵相覷，都有些震驚道：“是你？”
葉知秋站在門邊，有些尷尬地指著屋內解釋道：“我碰巧走到這裏了，敲了下門，但是沒鎖，我就進去了……”
白衣男子放下與他身份極為不符的鎬頭，搖搖頭，說道：“沒關係，進去坐吧。”
葉知秋難為情地點頭，跟著白衣男子進了竹屋。
男子正了正帽子，一身藥香味與屋內的竹子味道出奇得合拍。
東方夜雪從屋內的一口黑色石缸裏舀出一瓢水，挑眉問了問葉知秋，見葉知秋擺手謝絕，便一股腦喝進了自己嘴裏，有些溢出的清水就順著脖頸流淌，他隻拿袖子擦了擦，不好意思地對葉知秋笑笑，說道：“習慣了，嘿嘿。”
葉知秋再次擺手，道：“沒關係，真性情嘛。”
東方夜雪一臉同道中人相見連眼淚汪汪的架勢，指了指葉知秋，道：“還是你懂我啊。”
葉知秋窘迫點頭，仔細看了看四周，果然是東方夜雪的風格，清一色的白色裝飾，衣架上還掛了許多白色的衣服和白色的帽子，都是那種折過去一點點的布帽，文弱書生似的。
“你是怎麽進來的？”東方夜雪把錦盒往自己的方位攏了攏。
葉知秋撓了撓頭，說道：“你沒鎖門，我敲了一下門，就開了啊！”
東方夜雪又問道：“你來的時候沒看見別人？”
葉知秋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小心問道：“我應該看見誰嗎？我就是從竹林穿過來的……”
“不會吧！真的是你？”東方夜雪驚訝問道，隨即雙手掩麵倒在椅背上，不甘心地哼哼。
“怎麽了？”
東方夜雪坐起身，哀怨地看著葉知秋，語氣不善，質問道：“是不是你挖了我的竹筍？那是我設的八卦陣啊！”
葉知秋麵露愧疚，還是忍不住想笑，她捂住嘴，忍著笑意說道：“誰家會用竹筍擺陣啊！”
“我不管，你要陪我的竹筍！”東方夜雪伸出手，手背敲了兩下桌子。
葉知秋沒當回事兒地揮揮手，說道：“不就是幾塊筍嗎？你再種不就好了！我又不知道嘛，等我回去做成竹筍牛肉醬，再賠你一盒就好啦！”
東方夜雪聽到吃的，眼睛冒光，問道：“認真的？”
“你是被騙大的嗎？”
東方夜雪無奈歎氣，縮回手，又把桌上的錦盒推向葉知秋。
“這是什麽？”
“送你的。”東方夜雪雙臂搭在桌子上，期待地等著葉知秋開封。
葉知秋警戒地停住手，眯眼看向東方夜雪，問道：“你不會是遊子衣的間諜吧？”
“遊子衣？不認識！你快打開，哎呀，肯定是好東西啦！”東方夜雪拍拍盒子。
葉知秋見東方夜雪不像是騙人，便一咬牙，打開了錦盒，一陣涼氣噴出來。待霧氣散開，看清了盒子裏的東西，她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看了看東方夜雪又看了看盒內的東西，雙手按住太陽穴，不敢相信地隻會幹笑。
她瞪大了眼睛，問道：“怎麽做到的？”
葉知秋小心托起盒內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與人肌膚無異的觸感讓她顫栗，太像了，與屠葉的臉一模一樣。
“秘密。”東方夜雪突然拿出一麵鏡子，葉知秋驚喜地看著那麵與現代鏡子無異的打磨晶石，太清晰了，比她所用的銅鏡清晰百倍。
“我幫你戴上？”東方夜雪繞道葉知秋身後，看著鏡子裏的佳人笑著問道。
葉知秋隻在傳說中聽過人皮麵具這種手藝，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她以前連做個麵膜都塗不好，更別說會戴易容麵具了。
東方夜雪接過麵具，輕聲讓葉知秋閉眼，一感關閉，其他感觸越發清晰。
麵具冰涼，貼在臉上時，心裏怪怪的，像是被人奪走了些什麽。接著就感受到東方夜雪的手指輕輕拂麵，好似隔著一層無法衝破的障礙，心裏無數聲音叫囂著要撕破那張麵皮。
東方夜雪沉著冷靜的聲音再次傳來：“你要接受他，他是你，你是他，戴上了落肉生根易容麵具，你們就是一個人，你們本來也是一個人。”
葉知秋對東方夜雪的觸碰感受得越來越清晰，內心逐漸平靜，緩緩睜開眼，嘴角勾起她標誌性的冷漠笑容，是屠葉沒錯。
葉知秋摸了摸麵具，已經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是帶了一張易容麵具了，溫度觸感都與人體大致無異，實在神奇。
“真的太厲害了。”葉知秋感激地看向東方夜雪，說道：“這張麵具太及時了。”
東方夜雪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嘖嘖讚道：“我也沒想到這麽成功，你快換上男裝吧，我在外麵等你。”
葉知秋點頭，估計著時間也快到了。
東方夜雪走出門外，不多時，葉知秋也換好了，一身暗紫色長袍，古銅金線的刺繡，襯得她越發俊朗貴氣，有著藐視一切的冷漠氣度，總給人一種這人不能惹要繞路走的緊張感。
“還真是人長得好，穿什麽都好看啊。”東方夜雪不加掩飾的讚美道：“走吧，估計軒轅府早已經門庭若市了。”
“不急。”葉知秋摸了摸竹門，手指尖摸到一層細細的灰塵，她心裏一沉，問道：“你昨日早晨剛走，一天內就做成了一張易容麵具？我好像戴得太心急了！”
東方夜雪著急地過來拽葉知秋，說道：“切，我就知道你會問，我是雪蓮穀穀主的大弟子啊，這是我的看家本事！做一張你的麵具，簡直手到擒來。”
葉知秋甩開東方夜雪，冷冷笑了，問道：“你以為我很好騙是不是？你根本沒見過我屠葉的樣子，如果不是細細觀察過，你怎麽可能做得這麽像，這麽貼合？”
東方夜雪生氣地看著葉知秋，壓下火氣，努力做到平靜，溫聲問道：“你是被騙大的嗎？”
“你到底什麽目的？”赤血劍直指東方夜雪喉嚨，葉知秋心裏後悔萬分，她今天不可以出任何錯誤，可她竟然相信了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醫生，她真是蠢到家了。
東方夜雪氣得簡直要冒火，但醫者的耐心和冷靜造就了他一慣的好脾氣，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麽冷靜，不含傷人的怒氣，他道：“我看見了你在傭兵分會前的打鬥，我也看過你本身的麵部結構。你本就是在原來基礎上做的改動，所以做你的易容麵具非常簡單。
我腦子有病，回來後擔心你，不吃不睡給你做了麵具。本想著給你送去，卻被你自己誤打誤撞找來了，然後就被你懷疑，你可質疑我的醫術，但你真的不應該懷疑我的心術。
我真不知道我在這給你解釋個什麽勁兒！
這樣說，你理解了吧！
可以把劍收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