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流螢
晚上楊瑩瑩果然履行了她的承諾,他們便又可以談笑。這個讓李亮很是開心。他並未因昨日夢境而感到尷尬,夢不過是夜晚大腦思考的表現,記住了便是夢沒記住又什麽也不是。自己又何必太在意?
但是他們並沒有如昨晚般至廠外的馬路嫻靜的散步。楊瑩瑩說上了一天的班忽覺有些累了,隻想坐下來說說話就好。李亮便提議到那邊的花園邊上坐,他說那裏的花草很美。自己白天曾見過一大片的綠和一大片的紅,很多的花草有女貞還有黃楊和紅楓等。她便點頭應允,於是他們就到了一廠與二廠之間的花園。
花園散落在兩廠之間,有一條窄路從中蜿蜒而行。李亮撿了一塊幹淨地用嘴巴吹了一下又用手撣了一下才招呼楊瑩瑩先坐下,但他還不放心似的又在上麵鋪了一張隨身帶著的衛生紙。他的架勢倒像一個掃雷的工兵。
她坐下後看著花園問他道:“你不是說有紅楓嗎?我挺喜歡紅楓它的葉子太紅似火的紅,你記得學校裏那幾棵嗎,那時上學的時候總愛摘幾片放到書頁裏,有時翻到它是那麽的令人驚喜。”
“嗬嗬,當然記得。”他說。
“我們班的班主任還在班上特別強調過不準摘紅楓的葉子,因為上麵的葉子再摘就隻剩樹枝了。”說完她笑了起來。“上學時候總是這樣,那秋海棠今天剛開了花明天就不知道被誰摘了去。”他們一起竟都笑了起來,訴說著他們共有的記憶。
這時楊瑩瑩忽然喊李亮:“快看,看,那是什麽東西?”
李亮一看竟是幾個在移動的綠色光點。
“這就是螢火蟲啊,我在電視裏見過。它們靠吸食花蜜與露水為生,它們對環境的要求很苛刻,若覺得有汙染便會遷徙,逃離。竟沒有想到這裏竟然會有。”“你的意思是因為這個所以我們那裏有?”她惋惜的說。“嗬嗬,不是。是氣候的因素,在北方的夏夜是見不到它們的隻有在南方,我也是第一次見它們。”
“這麽奇異,神秘的小東西怎麽我們那裏竟沒有呢?”她又有些惋惜。她忽然從身上掏出手機來:“我把它們拍下來,作紀念總是好的。”她便起身躡手躡腳的拿著手機對著葉子上的螢火蟲拍了幾張。隨即她又有些難過的說:“怎麽都看不清楚,隻是一點的光?”
“可能是它的光太微弱了,但是把它們聚集起來就可以了,車胤不是囊螢夜讀嗎?”李亮說。“怎麽囊螢夜讀啊?就是裝在袋子裏或瓶子裏。”他忽然靈機一動:“你等我一下。”他說完竟向宿舍的方向跑去。
她一個人還在呆呆的看著它們時,他竟然回來了。他將剛買的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竟全倒了地上。他又用力甩了幾下空瓶,這才俯下身子去抓螢火蟲。“哎呀,小心點啊,別讓它們飛了。”楊瑩瑩擔心的說。“放心吧,別看它們有翅膀但是它們對敵人的防禦能力是有限的,它們的翅膀是柔軟的,它不會像鴨子奔跑,像鵝伸長脖子甚至無法像蝸牛一樣縮進殼裏。它們是極易捕獲的。”他說著果然抓了好幾隻。
“聽你這麽說我忽然覺得它們很可憐,我甚至有些同情它們了。”楊瑩瑩說。“不會因為你抓了幾隻它們就會滅絕的。”李亮安慰她,說完又抓了幾隻。她說:“行了,行了。”他這才停下來。”李亮將瓶蓋擰緊後遞於她,她一時興起竟不顧將手機放下石階上去接了瓶子然後拿在手裏細細的看了起來。
李亮也感到欣喜竟拿起她的手機說要看看那照片,竟真是隻有些許的綠光。而她還是津津有味的看著:“它們倒像是一顆顆綠寶石。”李亮也不禁感到自豪:是他成就了這些。這樣美妙的時刻需要慶祝一下才好。他便兀自的用她的手機放起音樂來。或許這樣顯得更有情調也更加親密。
但裏麵的歌曲李亮大都不熟悉。
“你經常聽歌曲嗎?”他忽然問她道。
她說每當自己累了或是心情不好時總喜歡聽些歌曲。“那時自己就可以很放鬆,什麽也不用去想了。”
但是李亮馬上指出:“你聽的歌曲怎麽都這樣傷感?聽悲傷的歌曲心情不是也容易變壞了嗎?”“不會啊,像這首《美麗心情》曲調雖然悲傷了些但是名字卻會讓人豁然開朗。而且沉浸其間的確是種享受。
接著又是一首《該死的溫柔》那是一個叫馬天宇的農家男孩的歌曲,他既不乏王子般的氣質亦又有鄰家男孩的清新與質樸。“說好淚不流/緣分已盡的時候/你不再要借口/風停了雨頓了/你一定要走;哪怕有再多的借口/我都無法再去牽你的手
淺顯易懂的歌詞,輕快地旋律與他獨特的演繹便極易將人帶入或有或無的記憶,夢境之中。不管時間如何轉變但它總是屬於那個時代的記憶。也許多年以後已經物是人非,英俊的少年已成蹉跎老人;曾經清純爛漫的少女已是蒼蒼白發,也許已將人生太多的事情封鎖在記憶的木箱裏,而且它已被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鎖鎖住,但是僅僅是這段簡單的旋律便如同那開啟鐵鎖的鑰匙:回憶便紛至遝來。
他忽然有了她說的沉浸的享受。
隨即一曲終了又是下一曲,一個低沉的男音在唱一首歌曲,曲調也是那麽憂傷,他唱的很慢很慢,李亮可以聽清他的一字一句甚至他換氣的的喘息聲:在半夢半醒之間/往事又依稀浮現/那歲月匆匆的變幻/誰又知道結局會變/那曾經說的誓言/已變了滄海桑田/我說過會陪你到每個角落/你曾說害怕一個人的寂寞/我會記得我/可是現的我就在你麵前/你又怎麽視而不見/你遺忘了自己遺忘了我/你讓我怎麽遺忘/遺忘這被遺忘的傷
李亮問她:“這首是什麽歌曲?”
“《被遺忘的傷》”她說。
兩人聽了會然都沉默下來,皆傷感起來。
那瓶中的螢火蟲也不知怎的一下子關閉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