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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歸功於從小到大培養出來的看臉色能力,度假的時候,耿梅已經察覺到異常。陳立有事,他想說又說不出口,以至於憋得整個人失了真,說笑玩樂帶著放大的誇張。陳立在等一個開口的契機,但耿梅不願意給,她安靜地旁觀他情緒的起伏。


  在無波無瀾的表面下,耿梅也在猜測具體是什麼事。分手?應該不會,以親密程度來說只有比過去更深。那麼是什麼,反正她隱約地知道,一定是背著她又做了先斬後奏的決定,類似於上次房產證。


  耿梅猜到了一點,但她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寧肯鴕鳥般挺到必須面對的時刻。


  回到省城,陳立拉她進了家很好的西餐廳。耿梅不喜歡吃西餐,幾片葉子用醬拌一拌要38元,兩勺子下去就沒了的湯,一塊肉煎一煎又是98。但是這頓飯的意義不在吃,而在於陳立要說了。


  說就說吧,耿梅覺得自己快到臨界點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她推開紅酒杯,按捺住內心狂涌的無力問陳立,「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說?」


  陳立不敢看她的臉,低頭只顧切開麵包,抹好黃油送到她面前,「剛出爐的,熱的,你嘗嘗?」這個樣子,是心虛了……耿梅接過麵包咬了口,嚼了幾下默默咽下去,「說吧。」


  陳立吞吞吐吐,他也為難。耿梅和他商量過,在外地讀書的兩年裡她仍然兼著公司的賬。也不是難事,平時進進出出的原始憑證由出納理好,每個周末耿梅回家時做成憑證記賬;財務章和印鑒交給陳立保管。


  本來是兩個人的事,但自從拿下南方那單子后陳立的生意做大了,資金難免捉襟見肘。上陣父子兵,他父母當然樂於做兒子的後盾,但錢仍是在公司間走的,明算賬的意思,因此現在陳立父母時不時也會過問幾句公事-錢扔進去了,總要見個水花吧。


  耿梅母親走了是件大事,按禮節得告訴陳立父母一聲,耿梅讓陳立去說。陳立媽聽完,講了幾句同情的話,又提起耿梅開學后公司財務上的安排。她建議,耿梅專心讀書,陳立則專心跑市場,至於財務人員,她手頭有兩個合適人選,一個是退休的老會計,姓黃,她多年的朋友,可以放心;另一個是自家人,三伯家的堂妹,中專畢業,既可以做辦公室的雜務,又能跟著老會計學做賬。過了兩年,老的要去看孫子,小的要結婚,辭掉都不難。


  「我和耿梅都說好了,她會不開心。」安排雖然周到,但陳立了解耿梅,她不聲不響,心裡想法多得很,不怕事太多,就怕沒事做。一旦不讓她管賬,沒準生出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胡思亂想的更沒安全感了。


  但陳立媽也不是吃素的,聽完陳立語焉不詳的解釋,翻來覆去又講了滿筐的話,總之做父母全是為了兒女著想,兒女不領情就太讓父母傷心了。


  陳立的腦殼子快被轉暈了,不知怎麼會吐口說了好。他也沒想到,第二天一早,黃會計和堂妹就去了公司。人來都來了,難道還能趕走,他在電話里叮囑出納先不要告訴耿梅,這件事該由他告訴她。


  陳立遠兜遠轉,話里轉了幾個圈才說到交接的事。


  耿梅的雙手放在膝上,揪著褲子越來越緊,差點透不過氣。她清楚公司的經營狀況,絕對的蒸蒸日上,陳立這麼年輕,又有錢,外頭的誘惑能少嗎?她承認自己快到了病態的邊緣,出去讀兩年半的書,不抓點實際的東西她不放心。陳立明白的,也答應了的。


  陳立小心地看著耿梅的臉色,他可不知道耿梅連掀桌的心都有了。她長在一個小城鎮無產階級的家庭,擱過去是最狠得下心鬧事的出身。雖然受了學校多年教育,但家庭的影響在她內心絕對也佔了一角,耍賴撒潑她也做得出,只要不是在一家消費昂貴的西餐廳。


  頭盤和主菜已經上來了,耿梅痛苦地看著它們,同時也精密地計算了碗碟的賠償價格。


  不值得。她頭腦里迅速做出判斷。


  埋頭吃完,耿梅才發作。她二話不說起身朝外就走。陳立還在那買單,獃滯了半分鐘,耿梅已經跑得無影無蹤,打她手機她也不接,當晚更是沒回家。


  陳立半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摸到學校,果然在暑假留校生的宿舍找到了耿梅。


  除了這還有哪,這個小女人,不捨得花錢,或者說不花錢的最中她心意。


  當著別人陳立放不下面子,使勁地在眉眼裡下功夫勸她回去。等回了家,沒什麼忌諱了,他惱得直問到她臉上,「家都不回了,你跑得快啊!」


  好脾氣的人發火格外嚇人,陳立眼睛眉毛全直了,臉也抽了。不過耿梅不怕,她是誰,在大嗓門大拳頭下長大的。動手都不怕,她還怕他吼。


  「你媽不喜歡我。」耿梅直截了當地指出。


  哪有。陳立不覺得,「我媽是為我們好。」


  耿梅咬定了,理由不用找,她就是知道。


  陳立見慣了乖巧的耿梅,頭回領教她的任性,說也說不聽,講也講不清,來來回回只有兩句,如果尊重她的意願就按說好的來。


  飯也不做了,也別想休息,無論陳立坐著還是躺著,他都能感受到耿梅冰冷的目光。雖然她沉默地坐在椅子里,定定地盯著腳前的那塊地面,好像那裡快長出花了。


  僵持到下午,陳立敗下陣。他恨恨地摸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母親,接通前對耿梅說,「依你,別擺臭臉了。」


  然而陳立媽同樣有著一顆堅韌的心臟。


  不行,就是不行。而且她讓陳立好好教教耿梅,做陳家媳婦需要的品質,既然接受了長輩的幫助,那也要忍受長輩的安排,「哪能光想著好事。」


  陳立沒想到母親居然說出這番冷冰冰的話,不用轉述給耿梅聽,他也知道她已經知道大意。


  收了電話,他走到耿梅跟前,有氣沒力,以求饒的語氣,「這事就這樣吧?」沒辦法說服母親,就只好勸通媳婦,母親說的也有道理,在商言商,投資方需要了解資金運用情況,無可非議。


  耿梅難得強硬一回,卻出師不利。還能怎麼樣,她算知道自己地位了,一個兒子永遠是一個兒子,總是更愛那個世上最愛他的女人。


  一天一夜,晚上安歇時在床上誰也沒動,彼此隔著一肩寬的距離,兩個人都覺得筋疲力盡,男的沒了擁抱的渴望,女的沒了撒嬌的意願。


  「睡吧。」還是陳立開了口,伸手意意思思地攬住耿梅的肩。


  「嗯。」耿梅應了聲,卻保持著背對他的睡姿。


  陳立撓撓頭,無可奈何地想,等耿梅想通了就好了。


  事實上第二天一早耿梅就恢復了正常,像往常一樣做了早餐,還回公司辦了交接。


  陳立欣慰地想,他就知道,她會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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