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清醒
當年雲靈子找到的竹林，既清靜又養身，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地方，這也是雲靈子雲遊四海這麽多年唯一肯落得住腳的地方，也是當年應了鳳九離得請求不會帶著蘇洛染走得很遠，所以這片竹林就成了首選。
在這竹林裏偶爾能見到幾個上山打柴的人，別提有多安靜了，雲靈子也向來喜歡寂靜，隻是小九剛開始來到這裏的時候，還是一個孩子，天性愛玩，雲靈子就給他準備了一個竹籃子每天讓他上山找草藥，幾年下來，這山上的草藥，小九也認得差不多了。
雲靈子掐指一算，距離上次小寶有變化又是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蘇洛染的脈象還是像那次一樣，虛弱的就像沒有了一樣，雲靈子在撐了一個月之後，還是覺得盡快把蘇洛染送回去。
一開始他就覺得沒怎麽給過鳳九離希望，也沒有對鳳九離允諾過什麽，隻是這下，他這把老骨頭真的是對這丫頭無能為力了。
“小九，你去收拾收拾小寶的東西，順便下山把當初我們來的時候用的那輛馬車拉到山上來，”
“師傅您這是做什麽？”
“為師覺得是時候把這丫頭送回去了。”
“可是……”
小九知道雲靈子是什麽意思，這一個月來，他不是看不到雲靈子的猶豫，隻是已經堅持了三年，為什麽這時候就想要放棄了呢，那麽小寶怎麽辦，夫人……
雲靈子心意已決，小九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去說服雲靈子已經決定好的事情那個，小九隻好按照雲靈子的要求，悻悻地去收拾東西。
雲靈子看著躺在床上小腿亂蹬的小寶，心中對蘇洛染其實滿是感謝，假使有一天她真的不在了，也不會隻留下鳳九離一個人。
就是這樣一間不大的屋子，卻是蘇洛染睡了三年的地方，雲靈子對能讓蘇洛染清醒過來起初還有幾分把握，但是僅僅這一個月就開始把他之前的計劃全都打破，他也不知道在治療過程中是哪裏出了差錯，才會讓蘇洛染出現這樣的症狀，也許這就是天意如此。
雲靈子把小寶放在蘇洛染的身邊，這張床上足夠讓這對木子相處幾個時辰，輕聲說道：“這或許對你來說是這一種解脫，丫頭你別怪老頭子我，我想你知情的話說不定會讚同我這麽做的。”
雲靈子覺得這不光是對蘇洛染的解脫，也是對小寶的解脫，不會再因為蘇洛染承受浸泡藥浴的痛苦，也不會在沉睡中繼續煎熬，鳳九離也不會繼續空等下去。
“丫頭，你看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雲靈子苦笑了一聲，掩上門出去。
蘇洛染揉著腦袋醒過來，但是抑製不住的疼痛，看著周圍全然陌生的樣子，心裏不自覺的開始發慌，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心中有一種潛意識在對她說:“逃啊快逃啊……”
身體內好像隻有兩個自己在不停的對自己說話，讓她頭疼欲裂，漸漸的支撐不下去，忍受不了疼痛，就開始在床上打滾。
蘇洛染注意到身邊的睡著的小寶的時候，隻是瞥了一眼，這地方她從來沒有來過，腦袋幾乎要炸開，房頂在旋轉，就連眼前的小孩子都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
這一切對現在剛清醒過來的蘇洛染來說太陌生了，陌生的想讓她想逃……
蘇洛染忍著頭疼硬撐著身體起來，床底下的那雙鞋依舊是三年前穿來的，蘇洛染套上鞋後踉踉蹌蹌的離開屋子裏，床上的小寶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看著蘇洛染離去的背影嗷的一聲接著就哭出來。
蘇洛染在開門的時候聽到小寶的哭聲雖然有些遲疑，轉頭看了躺在床上蹬著腿哭的聲嘶力竭的小寶一眼，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邊的廚房裏，雲靈子和小九還不知道另一間屋子裏蘇洛染在經曆怎樣的天人交戰，更不知道之前他們所期待看到的就在剛剛已經全部實現了。
蘇洛染看著滿是主子的地方，找到了出口，捂著腦袋走出了這一方天地，隻是現在的蘇洛染對周圍的事物都是未知的，更不知道出門後該去哪。
“師傅，是不是小寶哭了？”
廚房離著蘇洛染的竹屋有不短的距離，小九對小寶的哭聲尤其的敏感，但是這時候雲靈子正在跟他講草藥原理，雲靈子知道小九一向對這個不幹什麽興趣，現在說小寶哭了，隻不過是用來躲避的借口。
雲靈子滿不在乎的睨了小九一眼，冷哼道：“就算小寶哭了，你也要把這些草藥給我認全了才能走。”
看著雲靈子這樣，小九撇撇嘴也不敢反駁，到那時過了片刻，就聽到小寶的哭聲越來越大，這時候小九可以肯定的是確實是小寶哭了。
“師傅真的是小寶哭了！”
雲靈子看著小九急忙跑出去的身影，無奈地搖搖頭隨後接著跟了出去，隻是在去竹屋的半路上就聽到小九大叫師傅。
“師傅，你快來，師傅！”
雲靈子倒是沒有想到是什麽事情能夠讓小九這樣趕腳，但是腳下還是快了幾步，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小九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指著那張床。
“怎麽，現在見到小寶都已經怕成這樣了嗎？”
小九使勁的抓著雲靈子的胳膊，結結巴巴的說道：“不是，不是這樣的，師，師父你快看！”
雲靈子這才覺察出事情不對來，眼睛往床上一瞥就看到小寶的雙腿在空中亂蹬，但是旁邊已經沒有了蘇洛染的人。
雲靈子也不太相信眼前看到這樣的情景，靠著床走近了兩步，也確定自己不是老眼昏花後，佯裝鎮定地說道：“小九，你把小寶抱起來。”
知道雲靈子親手摸到被子裏還是溫熱的時候，才確信蘇洛染是真的醒了。
“她醒了。”
“師傅……”
小九還是沒有辦法相信眼前看到的，和雲靈子一樣，就在他們準備要把蘇洛染送回去，甚至想讓鳳九離給她準備後事的時候，這人不見了！
“小九，快，快去找！”
雲靈子這才想起找人來，既然小寶哭了，那就說明小寶看到蘇洛染了，雲靈子現在腦中的疑問就是，既然蘇洛染看到身邊的孩子了，為什麽還是選擇了離開呢，甚至招呼都沒有打一聲，他們也沒有聽到院子中的動靜。
雲靈子畢竟年紀大了，腿腳自然不像小九這樣利索，但是兩個人在竹林中晃悠了大半天，都沒有見到蘇洛染的身影，小九不禁開始擔心起來。
“師傅，你說夫人剛醒又不熟悉這裏的路，她能夠走到哪裏去呢！”
雲靈子就是這麽想的，竹林裏這麽迷有這麽大，兩個人一時找不到也不會有更好的辦法了。
“這樣吧，你去畫一張那丫頭的畫像，就貼到竹林外。”
小九點點頭道：“山下的人那麽多，一定會有人見到夫人的！”
眼看著天色已經黑了，蘇洛染一個姑娘家又是在這樣密不透風的竹林裏，想起來還真的讓著老頭子心裏發毛，三年了終於醒過來了，可別就真的喪命在這竹林裏了！
小九跑得快，等雲靈子走到竹屋的時候，小九已經把蘇祿榮安的畫像畫出來了，雲靈子看著那張墨色的畫像，讚賞的點點頭：“不錯，最近畫工突飛猛進啊！”
小九聽到雲靈子的誇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總不能告訴他可愛的師傅，這是因為他經常盯著夫人的那張臉看才能夠這麽快的話畫出她來的吧。
“趕快去貼上，回來的時候就把這封信給驛站。”
雲靈子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一張薑黃色的信封，小九什麽都沒有問就揣在懷裏，但是心中隱隱約約的能夠猜測到雲靈子寄信的對象是誰，隻是還是猶豫的問了一句：“師傅，那小寶怎麽辦？”
現在雲靈子哪還有心思去看小寶怎樣，隻想著還是先找到那丫頭再說吧，所以在小九囉囉嗦嗦的時候，這老頭就開始不耐煩了，“先把心送出去，關於小寶，以後再做計較。”
他在心中並沒有提及小寶的存在，對鳳九離來說，小寶既是一個意外又是一場噩夢，至於是前者還是後者，那就要鳳九離自己去評判了。
小九把心交給驛站的時候，小二看了小九一眼說道：“客觀，送到皇宮的信是不能在驛站投送的。”
小二說的這件事小九倒是沒有想到，雲靈子也說隻要把信給驛站就行了，但是驛站現在不收啊，小九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小九帶著心回去後，老頭又開始埋怨了，“怎麽一封信都送不出去！”
之前雲靈子並沒有給鳳九離寄過信，自然不知道尋常的驛站離得信使是不能夠進到皇宮裏去的，雲靈子歎氣道：“那就算了，飛鴿傳書吧。”
小九一下子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驚詫道：“師傅，你說我怎麽忘了，前兩日張大伯剛剛送來的白鴿子就在籠子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