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我不會逼你
這時，水綠放櫃子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鎖好櫃子坐到了床邊拿過手機翻看，是關池發來的信息，水綠握著手機的手泛白，猶豫了幾秒她才翻開短信“水綠同學，我看了今天的新聞，我們可以見一麵嗎？”
水裏的目光從畫板上移到了陽台上，好一會兒她才拿起手機回複道“如果我們還是同學，那麽不要問我關於我和穆家的一切。”
很快水綠又收到了關池的信息“對不起，你是不是因為上次我嬸嬸的事還在生氣。”
水綠目垂下，回複道“不要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她不想再提及那天在百億廣場上發生的事。
“水綠同學，我會給你時間考慮的，如果你不想見我，我是不會逼你的。”
水綠抿唇，心中猶豫著。
很快關池又發來一條信息“水綠同學，希望你不要每次都拒絕我，我會繼續拜托小舅舅答應我們在一起，我對你是真心的。”
水綠輕吸了一口氣，她並不記得當年有這麽一個表哥的存在，而關池的年紀和她差不多大這是怎麽回事，想到這裏，水綠低頭回複到“明天百億廣場見。”
關池不知道是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因為水綠的轉變太大，過來好一會他才回到“你能答應我，我真的是太高興，明天百億廣場見，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看完信息，水綠將手機關掉扔到了一邊，她仰頭靜靜的靠在床頭，這個世界真的很小，兜兜轉轉她們始終會再次相遇，水綠輕呼出一口氣，雙手已在她不知不覺中慢慢收攏、緊握成拳。
她在辛德渡過了八年，她將本該屬於她那個年齡的童真和美好都埋在了那個貧民窟，她在穆家渡過了六年，她將所有的無力和委屈盡數嚐遍，最後愛上了一個她永遠無法企及的人。
十二年了，在她不滿十八歲的年紀，心卻是曆盡了滄桑，她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遇到那個女人，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她，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將過去埋葬，但當她再次遇到那個被她喚作小姨的女人時她仍舊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時她才發現在自己心裏，隨著自己年齡的增長，那張臉在她腦海中依舊是那樣的清晰。
如今既然那個女人出現了，那麽她沒有理由不為當年的事尋一個答案。
第二天，水綠房間的門被人敲響，水綠收拾了一下才打開了房門。
水綠看見是穆晴，她笑了一下才叫道“媽，快進來。”
穆晴見她臉色蒼白，擔憂的問道“昨晚沒有睡好嗎？”
水綠挽過穆晴的手往房間裏麵走，腿卻是一瘸一拐的，她騰出一支手摸了摸臉“是嗎？”水綠帶著穆晴坐到了床邊。
穆晴見水綠行動不便忙問道“水綠，你的腿怎麽了，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
水綠解釋道“昨天摔碎了一個杯子，紮了一下，過兩天就沒事了。”她不希望母親多想。
穆晴鬆了口氣說道“我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媽，我已經不痛了，不用那麽擔心我”水綠並不是那般矯情柔弱的女孩。
穆晴將水綠扶到床頭坐下，勸道“女孩子傷到了腳可大可小，如果留下了疤痕以後穿高跟鞋怎麽好看。”
水綠輕笑了一下“媽，你忘了，水綠並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這那麽宴會我也很少會去參加，沒有關係的”語氣中卻帶著苦澀的味道。
穆晴聽了水綠的話卻滿是心疼，她叮囑道“水綠，你記住，以後你就是穆家的外小姐，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水綠淡然一笑“我知道了。”這句話她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穆晴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轉而問道“還在為謠言的事擔憂嗎？”她撫了撫水綠的臉又說道“事情已經解決了，既然你現在已經是穆家名正言順的外孫女，相信所有的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水綠的心沉了沉“媽，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她知道母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可她卻始終不願意看見這樣的局麵。
穆晴輕歎了一口氣，她看向水綠問道“我是不是做錯了。”
水綠也看向穆晴“媽，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知道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穆晴抓著水綠的手緊了緊“我看得出來，讓你成為穆家真正的外甥女你並不開心不是嗎？”
水綠回握住穆晴的手“我隻是覺得愧疚，媽因為我而要去欺騙所有人，我不知道該怎麽回報您。”
穆晴鬆了一口氣“我以為…說到一半穆晴卻突然停住。”
水綠抿唇說道“媽，如果當年沒有您我早就餓死了，這些年我在穆家享受著原本不該屬於的我的一切，現在的我很滿足。”
水綠一句話打斷了穆晴之前的猜疑“我看得出你小舅舅是真心疼愛你，可你要知道你們已經超越了親人與親人之間的親密距離，所以外界才會猜疑。”她頓了頓又說道“水綠，如果你希望小舅舅過得好那以後你們應該退到合適的距離。”
水綠垂目點頭“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以後我知道我該怎麽做。”
穆晴輕笑“這樣吧！今晚陪媽一起吃頓飯，我也有些話想和你小舅舅說。”
水綠的手一動，現在的她如果真的不知道改以什麽姿態去麵對穆景軼，他承受了這麽多的詆毀都是因為她，在這種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和穆景軼同桌吃飯。
看出水綠為難，穆晴說道“不用擔心，媽會安排好一切。”
水綠心中卻無法釋然，如今小舅舅應該和楊麗淑安排的相親對象在一起吧！
穆晴低頭哭苦笑一聲“其實我來是想告訴你，我訂了明天回去的機票，自從回來之後我們還沒有一起好好的一頓飯。”
水綠條件反射的問道“這麽快。”不覺間她已經將穆晴的手握緊。
穆晴拍了拍水綠的手背繼續說道“因為那裏始終有一個在等我，我想我該回去了。”
水綠沉默了一會才問道“媽，那麽您現在幸福嗎？”這句話從她得知穆晴要結婚的那一刻她便想問，如果母親能重新愛上另一個男人，那麽將來她是不是也可以愛上別人。
穆晴一笑“當然，我現在很幸福。”
水綠咽了咽喉嚨欲言又止。
穆晴卻很淡然的說道“十六年前我覺得這輩子我再也離不開你爸爸，我以為我會就這樣在辛德呆一輩子，當生死將為們分開後我卻仍舊找到了另一個和我相伴的人，所以說這個世上的東西沒有絕對。”
水綠低下了頭，她問道“媽，您真的要結婚嗎？”
穆晴對水綠的問話並不感到驚訝，她說道“水綠，你現在還小，有些東西不明白，再深再絢爛的愛情都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淺變淡，如果還活著，如果不放下，那麽這便是辜負了那個期望你幸福下去的人。”
水綠輕咬住下唇，大人的世界她不是不懂，而是她對大人的世界無法苟同，在她看來，一個人一輩子愛一個人就夠了，隻是，她在錯誤時間錯誤的地點愛上了那個對的人，她看向穆晴“媽，你一定要幸福。”
穆晴欣慰的將水綠摟進懷裏“我會的，水綠也一定會幸福的。”
水綠靠在穆晴懷裏望著地麵失了神，這輩子，她愛上了她的舅舅，她真的會幸福嗎？如果她不要那麽貪心，很多年前她總想著隻要她每天遠遠的看上穆景言一眼那便是幸福，可是現在，她卻再也做不到，當一個人越來越貪心，那麽她便離幸福越來越遠，這是宿命嗎？“媽，如果我早知道這一切的結果，你說該多好。”
聽完水綠的她話卻顯得有些憂鬱，她雙眼渙散，呐呐的問著她“水綠，如果當年我將你留在辛德，你現在會不會幸福一些呢！”
水綠聽了穆晴的話也是一陣怔仲，如果她現在依舊在辛德，那她又怎麽會遇到穆景言，又怎麽會遇見穆景軼。
如果她還在辛德，她現在可能仍舊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
如果她還在辛德，那她便不會再遇到那個她稱之為小姨的人。
如果沒有離開辛德，那麽她的人生便永遠缺少一個說服她努力生活下去的答案，離開了辛德，她得到了豐足的食物，來到了穆家她卻受盡委屈，收之桑榆失之東隅，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吧！
水綠的心被撕扯得生疼，如果能再來一次，如果可以預知，她還會不會選擇來穆家，選擇遇見穆景言，選擇愛上一個她這輩子都隻能遙望的男人，水綠輕聲說道“媽，既然我們已經身在穆家，那麽我們為什麽不好好的來過現在的生活呢！”
穆晴被水綠一句話點醒，她一直知道水綠是那樣的懂事明理，穆晴釋然一笑“你說對，隻要曾經擁有過，便沒有什麽是值得我們去後悔的。”
水綠能聽得出穆晴話裏的掩蓋著的辛酸，她為了養父放棄了穆家大小姐的身份，為了他與自己的父母決裂，甚至陪著他渡過了十年貧窮的日子，也將她最好的十年獻給了養父，如果說人生真的有什麽是缺憾的話那就是兩個相愛的人誓言要白頭偕老，最後卻又不得不經曆生離死別的痛楚，水綠隱隱覺得母親話間滿是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