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結發亦難理亦難 碎璃情難解不知
穆降珠原本是在躺椅上睡著了，可醒來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居然到了床上，兩張被子蓋在身上把她都捂出一身汗。
等到穆降珠看清情況時那汗就變成了驚嚇過後的冷汗……
有一個人，而且是活生生的人，正躺在她的身邊！
穆降珠第一反應就覺得他是水無月璃，腳丫子剛要踹上去，猛然發現這個人真的是讓她做夢都沒想到能在離恨天見到的人。
他是墨楚！
穆降珠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大力揉了揉眼睛，再看去，的確是墨楚。
“降珠。”他睜開清亮的眸子溫柔的呼喚她的名字。
穆降珠喜出望外，一把撲在他身上，道:“你怎麽來了？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啊……”
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語氣中又是驚喜又是心疼。
墨楚起身回抱住她，雙手在她的長發上輕輕撫摸，道:“降珠，其實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能相見了。”
“為什麽？”穆降珠抬起頭看他，一張小臉上掛著淚花。
墨楚搖搖頭，推開了她，起身就要離去。
穆降珠心裏一急，趕緊撲上去想要抱住他，可是卻在接觸他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消失不見……
“小楚……”穆降珠的雙眼緊閉淚水一滴滴劃在臉頰上，嘴唇咬緊了雙唇，身子微微顫抖著……
水無月璃原本正在打坐運氣，聽見動靜就走到了穆降珠身邊，隻見她躺在躺椅上，整個身子縮成一團，還在不停小聲啜泣。
“小楚……”她輕聲呼喚，語氣中透著絕望。
水無月璃伸手在她頭上一碰，隻覺得溫度高得燙手。
他再次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當時幹嘛沒事找事幹，對她手下留情，結果惹出這麽多麻煩事，真是……
不如現在殺了她的好。水無月璃想著就反手抓住了穆降珠的脖子，指尖卻怎麽也用不了力。
她冰涼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水無月璃最終是心一軟，鬆開了手。
為什麽麵對這個丫頭片子時，他總是會心軟呢？
“小楚，你不要走……”穆降珠抓住了水無月璃的手。
水無月璃一時無語，甩開她的手，叫來了秀琴照顧穆降珠。
“公子，她這可不是一般的著涼了。”秀琴在扶穆降珠上床時發現了不對勁，不敢耽擱下去，當即稟告了水無月璃，“這位姑娘原為人族，但是她的體內先是吸收了強大的妖族靈力，在還未完全適應的時候又被魔戾之氣所傷，恐怕……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水無月璃沉默了一會，問道:“有什麽方法可以救人？”
秀琴愣了一下，她沒想到“救人”這兩個字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但又不敢多說，又很快回道:“也許雪姬姑娘可以救她，雪姬姑娘會很多不同的還魂異術。”
“叫她來。”水無月璃麵無表情的吩咐道。
秀琴這下變得有些猶豫，又回道:“可是，夙離公子吩咐，沒有他的允許，不能把雪姬姑娘安寧炎獄裏放出。”
“去。”水無月璃的語氣冷了一分。
秀琴身子一顫，馬上不敢多說，很快退下去帶人。
水無月璃看了看她離去的背影，把目光轉向了穆降珠，隻見她此時兩頰的發都已經被淚水浸濕，受傷的左肩開始滲出星星點點的血跡，明顯是傷口裂開了。
水無月璃俯身抓住她亂動的手，以防她的傷口進一步開裂。
小丫頭在睡眠中被抓住自然是很不樂意，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水無月璃沒料到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會有那麽大的力氣，也沒有多做準備，粹不及防的被她的手打落了臉上的黑色麵具。
“啪！”一聲輕響，是麵具落地的聲音。
穆降珠在這時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淚眼朦朧之下模模糊糊看見一張美麗的麵容。
那張臉幾乎都叫滿天的星辰黯然失色，美得不真實，穆降珠揉了揉眼睛，以為還在夢中，徹底看清楚的時候恰好是水無月璃戴上麵具的時候。
穆降珠呆頭鵝似的眨眨眼，腦袋瓜還沒有反應過來，伸手就在自己臉上捏了一把。
”痛……”穆降珠小叫了一聲，又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而且這並不是夢。
她條件反射的開始尋找墨楚的蹤跡，既期待又害怕夢境成真。
可看來看去，她隻看見了水無月璃雙手環在胸前，站在床邊看著自己，而此時已然天色大亮。
“看什麽看？！”穆降珠瞪了水無月璃一眼，往後挪了幾步，與水無月璃保持距離，感覺腦袋還有些暈。
水無月璃腦後落下一大滴冷汗……心想這個丫頭恢複的還真快。
“公子，雪姬姑娘帶到。”又過了沒一會，秀琴已經帶著雪姬到了屋門口。
水無月璃回頭去看雪姬，隻見她表情冷漠，生著一張媚人的臉蛋，好不冷豔動人，看見他也隻是一聲冷笑。
“怎麽，璃公子還有救不了的人嗎？”雪姬嘴角上揚著一抹諷刺的笑容，顯然是對水無月璃很是不滿。
水無月璃沒有計較她的態度，讓出了一條道，指著穆降珠道:“救她。”
雪姬看見穆降珠也吃了一驚，但沒有表現得太明顯，道:“將死之人，我救不了。”
穆降珠無語，心想自己什麽時候要死了來著？
水無月璃則是哼了一聲，道:“你少給我耍花招，不然我現在就殺了鳳仙。”
雪姬聽見鳳仙二字時，銀白的瞳孔猛然縮緊，眯成了一條線，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她對你們還有利用價值，不過，她也是我們的王妃，你必須放了她，我才會出手救她。”
喂……穆降珠石化，又很快意識到雪姬這是在想法子救她，隻好安安分分的待在床上不說話。
水無月璃同樣沉默一會，緩緩點頭，畢竟穆降珠死了對他沒有好處，放走了再抓就是，隻是沒有想到，除了和鳳仙，她還和神狐族的其他人有所關聯，看來這個小小的人族不那麽簡單，就更加不能輕易放過了。
雪姬慢慢向著穆降珠走去，麵無表情的握住了穆降珠的小手。
“幫我好好照顧雲辛。”雪姬用隻有她們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讓你師父也要保護好自己，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穆降珠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就感覺手心一片炙熱，隻見雪姬原本美麗的麵容漸漸變得透明，最後竟完全消失，化作了一縷輕煙消失不見。
穆降珠並不知道，雪姬把她的全部靈力交給了她，隻是嚇得和個傻子似的坐在床上發愣。
水無月璃示意秀琴去查看穆降珠如何，秀琴便過去拿起穆降珠的手，把了把脈，回道:“公子，她體內的魔戾之氣都被淨化了，雪姬姑娘還把自己所有的靈力給了她，看來她還對神狐族來說很重要。”
穆降珠記得若寒很久以前跟她說過，一個人如果失去了所有靈力就沒有力量鎖住魂魄，會直接死去，當然，鳳仙那個時候的情況有些特殊，算個例外，可是這個雪姬……
她把靈力全給了自己，她不就是……自殺？穆降珠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裏空蕩蕩的，腦中不由回憶起雪姬和她師父說話時的模樣。
明明是那樣一個恨透了“害死”自己最好的姐妹的男子，她還是念著舊情放過那個男人，眼裏透著無盡的相思卻把另一個女子往那個男人身邊推……現在，還為了救出那個女子，自己把靈力全給了她……
難道，她就那麽肯定我會幫她照顧好自己的牽掛嗎？她到底又是個什麽樣的女子？穆降珠低下頭，鼻子一酸，突然用雙手捂住了臉，低聲哭了出來。
秀琴很想去勸她，又不知道說什麽，一隻手伸出去又收了回來，歎了口氣。
她也許不該把雪姬帶到這裏，或許可以找個借口放了她，這樣的話，也許她就不會這樣……
水無月璃看見小丫頭哭了，心裏莫名的也跟著有些難過，但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像秀琴那樣，隻能默默站在一邊。
在外人眼裏看來他是冷血的，也許隻有他自己心裏知道，不知怎麽的，他的心就這麽被一個人族丫頭的情緒悄悄牽動著。
過了許久，水無月璃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輕輕拍了拍穆降珠的後背。
這一個小小的舉動落在秀琴眼裏就是無比驚悚的，但她也打心底的高興，她的公子一天難得做出一個表情，這樣擁有情緒了的他，是不是有一天會因為這個被他抓回來的女孩而變得和正常人一樣，可以擁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呢？
穆降珠卻是一把拍開了他的手，含著淚花的雙眸怒瞪著他，道:“師父他們說得對，你們魔族，當真沒有一個好東西！”
說罷，穆降珠穿上鞋子，風一樣的跑出了屋子裏，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難受。
水無月璃愣了好一會，這才飛快追出去，他不是想強留穆降珠，而是他知道，穆降珠不認識離恨天的路。
果然，不到一會，他就在一塊長滿一種可以開出小白花的植物的大岩石後發現了穆降珠，她正坐在原地埋頭哭泣，哪裏會發現水無月璃。
“你起來。”水無月璃的語氣冰冷，站在穆降珠麵前道，擋住了原本打照在她身上的陽光。
穆降珠嚇了一跳，沒想到水無月璃這麽快就找到了她，哼唧了一聲之後就不再理會他。
“你還想不想離開？”水無月璃的口氣中透著及不耐煩的情緒。
穆降珠聞言抬起頭，迅速站起，道:“怎麽不想？我還想著怎麽出去讓師父他們殺了你！”
水無月璃被她弄得心有薄怒，往常有人和他這麽說話的話早就不知道怎麽死了。
可當他看見她臉上的淚水時他又什麽都不想計較了，眼神掠過她左肩的一片血紅色。
那傷口，還是徹底裂開。
是他的一劍，造成了她的傷，他傷害了她，為什麽會有些自責？這是……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