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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真實幻覺

  “凱文……凱文……”那個飄忽不定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凱文從渾渾噩噩中被喚醒,他費了好長時間,才勉強把如飛絮般四處飄散的思想聚回了一縷,憑著這縷殘存的思維,他確信有人在呼喚著他的名字。凱文不禁納悶:“我不是已經被怪獸咬死了嗎?怎麽還能聽到聲音?莫非,我並沒有死?或者,剛才的那些怪獸隻是幻覺?”凱文試圖睜開眼睛,可他感覺自己連抬動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他試圖蠕動一下身軀,可他幾乎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難道,我現在隻是一個靈魂?”想到靈魂這個詞,凱文隻覺得心裏發慌六神無主。


  “凱文,快醒醒,快醒醒!”這一次,凱文不僅清楚地聽到了那個聲音,他還真切地感覺到地麵在搖晃。凱文心中一陣安慰,他相信既然聽覺和觸覺都還存在,那麽至少可以證明他還沒有變成鬼魂,怎奈眼下他能用的腦細胞實在有限,依然分不清楚當下是在現實之中還是在夢境之中,他努力分辨著能感受到的一切,努力調動身體中每一個能調動的細胞,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從混沌中解救出來。


  “凱文,快醒醒!”伴隨著這個聲音,凱文感覺地麵震動得越來越厲害,他的身體也跟著上下晃動起來。與此同時,他還感覺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掌在不停地拍打著他的臉頰,他想抬手阻擋那隻手掌,可不管他怎麽努力,也阻擋不了那隻手掌越來越急促的拍打節奏。


  凱文的臉被拍打得火辣辣的疼,他被惹得怒起,憋足了一口氣“啊”地吼了出來。隨著這聲吼叫的迸發,凱文忽然覺得眼前一亮,一道略微有些刺眼的光芒透過他的眼簾刺入了他的腦海。


  凱文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光亮了,那光線雖然讓他有些難受,他卻因為終於拜托了黑暗的禁錮而欣喜若狂。他使勁轉動著酸疼的眼球,用眼淚濕潤了那兩片快要被黑暗粘合上的眼瞼,總算勉強把眼睛睜開。


  凱文看見麵前有一張模糊的臉,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正不停地從那一團模糊的輪廓中傳來。凱文好不容易把散亂的眼神聚合在一起,終於看清麵前之人竟然是他的父親卡斯特。


  “父親?”凱文的聲音很是生澀,但這聲音在卡斯特聽來,遠遠勝過了所有的天籟之音。卡斯特一把摟住凱文的頭,兩行熱淚禁不住地流淌下來。


  “黑暗中一直在呼喚我的人竟然是父親?”凱文不敢相信,黑暗中的恐懼依然在他的腦海中固執地停留,怪獸那陰森的利齒和黝黑的眼洞與父親的容顏相互幻化著,讓他一時之間分不清楚黑暗和光明哪個是真實哪個是虛幻。或者,黑暗也好光明也罷,都是假象,那個一直躲藏的人,費盡心機地裝扮成怪獸和父親的模樣,變換著不同的場景,無非就是妄圖達到他的目的。


  “父親,真的是您麽?”凱文又何嚐不願眼前的父親是真實的存在,何嚐不願他已經從噩夢中解脫出來。


  卡斯特摟著凱文抽噎著重複一句話:“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他用滿是淚水的臉在凱文的頭發上來回地撫摩,就如同懷抱著幼年時的兒子,心中的愛和痛交織成滾燙的淚珠潸然而下。


  “父親,我還活著嗎?”凱文感受到了卡斯特的熱淚,還有那充滿慈愛的撫摩,這都是隻有父親才會流露出來的真情,但凱文還是忍不住疑問,“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臭小子,你當然還活著!”卡斯特放開凱文,抹了一把眼眶周圍的淚水,盡量控製著哽咽的聲音,“不過你已經昏迷兩天了,你真把我嚇得不輕啊。”


  “是嗎?”凱文的體力正跟著他的思維一起慢慢地恢複,他努力回憶著一些事情,但是頭痛總是阻止著他去探詢那段記憶,他隻得向卡斯特尋求答案,“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不記得了?”卡斯特一驚,再度湊上前來伸手摸向凱文的腦袋。之前醫生告訴過卡斯特,說凱文的頭部受到了衝擊,因此他擔心凱文會不會因此落下選擇性失憶的毛病。


  “我沒事,隻是頭疼得厲害,一些事情暫時記不清楚而已。”凱文從小就沒有了母親,是卡斯特一手把他帶大,凱文每次生病,卡斯特都很擔心,都會很用心地照顧他,所以卡斯特那些充滿關懷的舉動,凱文都銘刻在心,他知道這些是假裝不出來的,因此他終於相信眼前的一切絕非幻境,“父親,您快告訴我,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卡斯特麵色沉凝,語氣悲重地告訴凱文:“你們保護商隊通過地下通道,結果遇上了劫匪,除了你一個人僥幸活下來之外,其他的十幾名士兵和商人們都遇害了。”


  “什麽?”凱文聞言驚駭到眼珠子都要從眼眶中蹦出,那段遇襲的記憶立刻被喚醒過來,他哆哆嗦嗦地問了一句,“他們,真的都死了?”


  “都死了!赫拉克團長說,你們遇到了一大夥劫匪,雖然雙方在拚殺過程中,劫匪也死了十幾人,但是警備團的士兵和商人們最終沒人能夠幸免。你是因為在戰鬥中頭部受傷,昏死過去,然後被其他人的屍體壓在了下麵,才僥幸存活下來。那些殘餘的劫匪企圖衝破入口處的警戒,結果被警備團的守軍一個不留地殺掉了。”


  卡斯特這段話說得有如他的親曆,凱文在震驚之餘,猜到了這是赫拉克為了繼續隱瞞真相而編造的故事,同時他也知道,對於卡斯特來說,知道他活著比知道事情真相更為重要,所以凱文決定不告訴父親實情,免得泄露了警備團的機密,也免得父親徒增擔憂。


  凱文雖然回憶起了整個事件的經過,可他仍舊無法分辨那些怪獸,以及那個奇怪的黑暗領地,是真實還是虛幻,他真希望這一切都是頭部受傷產生的幻覺,但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似乎那些怪獸與凶案之間存在著某種聯係,他總覺得那些怪獸的牙齒和爪子,能與屍體上的撕咬痕跡相吻合。


  卡斯特見凱文沉默不語,心想這孩子應該是害怕了。卡斯特的心裏其實更害怕,當兩天前警備團士兵到家中傳訊時,他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直到他趕到警備團見到昏迷的凱文,他那空白一片的腦袋才逐漸恢複了理智。畢竟在地下通道中死去了那麽多的人,若不是凱文命大,卡斯特隻怕也會如同其他士兵的家屬一樣,在家裏哭得死去活來。所以,卡斯特鐵了心地對凱文說:“臭小子,等過幾天你恢複得差不多了,就乖乖的給我回家去,不準再呆在這裏了。”


  “為什麽啊?”


  “沒有為什麽……”卡斯特剛準備用家長式的口吻教育一下凱文,屋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赫拉克帶著幾名隊長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聞訊而來的赫拉克直奔凱文的床頭,見凱文真的清醒過來,臉上頓時布滿了喜悅的神色,他連呼兩句:“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然後扶著卡斯特的肩頭使勁搖了幾下,如釋重負地說道,“老夥計,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卡斯特連連點頭,赫拉克則衝著一旁的雷依克使了個眼色。雷依克會意,湊到卡斯特身旁說:“卡斯特先生,凱文已經醒了,您也該放心了。您看您在這裏守了這麽長時間,一定很累了,就讓我帶您去休息一會兒吧。”


  卡斯特守在凱文身邊已經兩天沒合眼了,說不累那是假的,尤其是當凱文安然無恙地醒來之後,他那根緊繃的神經頓時鬆弛下來,困意自然席卷而至。雷依克這麽一說,加上赫拉克也在一旁勸著,卡斯特覺得是可以適當地休息一陣了,隻是他還沒有說服凱文跟他回去,總有些放心不下。


  凱文明白赫拉克請卡斯特離開的真實用意,也清楚父親眼光中想表達的意思,忙跟著安慰道:“父親,您就先去休息休息吧,等您睡醒了,有什麽話我們再接著說。”


  卡斯特這才站起身來,跟赫拉克說了幾句客套話,又叮囑了凱文幾聲,然後跟著雷依克走出屋去。


  赫拉克迫不及待地一屁股坐在凱文旁邊,張口就問:“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凱文靠著床邊坐直了身體,迅速梳理了一遍腦海中的記憶,把昏迷之前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還特地強調了突然刮起的大風、突然熄滅的火盆、突然傳來的恐怖聲音,以及突然遭遇的襲擊,然後接著說道:“團長,我感覺自己有些混亂,剛才我說的事情,我都能清楚的記得,但在昏迷之後似乎也發生了好多事情,我確實有些分不清楚是做夢還是什麽。”


  “凱文,醫生說你的頭部受到了撞擊,昏迷之後產生一些幻覺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些我們之後再說,讓我先想想遇襲這件事情。”赫拉克把凱文說的經過仔細想了又想,總覺得有幾個問題匪夷所思,他問凱文,“你說地下通道中刮起了大風,還把火盆的火都吹滅了,這一點你能確定?”


  凱文點頭道:“能。”


  “這就奇怪了,地下通道中怎麽可能起風?”赫拉克看向隊長們,“你們在地下通道中來往這麽多年了,有誰經曆過起大風的情況?”


  “沒有,地下通道內部的彎道挺多,結構也比較複雜,自然風很難滲透進去,一般情況下起風的可能性幾乎沒有,至少這麽多年來,我們是沒有碰上過。”幾個隊長交換了一下眼神,索比安代表大家做了回答。


  “可是真的起了很大的風……”凱文試圖再做解釋,赫拉克卻打斷了他:“凱文,我相信你,如果不是起了大風,火盆就不會同時熄滅,火盆不熄滅,你們十二名戰士加上八個商人,不可能連一個敵人也殺不掉,不可能這麽輕易地讓對手得逞。”


  “敵方一個人也沒有死?”凱文有點不相信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是的,在現場我們沒有找到一具凶犯的屍體。”


  “會不會他們把屍體帶走了?”


  “我們也懷疑過,可是我們沒有發現凶犯留下的任何蛛絲馬跡。”


  “這怎麽可能?”


  “還有更不可能的!凱文,為了盡量保證這次護送任務的安全,我特地安排了另外一支隊伍晚你們半個小時出發,但是當他們到達事發現場時,你們這隊人已經全部犧牲了,現場情況跟上次一模一樣。如果說,我們懷疑上一次有人故意在事後偽造現場,那麽我可以確定這一次凶手沒有時間來偽造這一切。”


  “那也就是說,他們身上的傷痕真的是野獸造成的?”


  赫拉克緩緩地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說:“凱文,既然你聽到了野獸的叫聲,那你是否看到了那些野獸?或者,能否通過野獸的叫聲來判斷它們是些什麽?”


  “我沒有看見它們,當時火盆一滅,整個通道就黑得什麽也看不見了。它們的叫聲很怪異,我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確實不知道它們是些什麽……不過,我在昏迷之後,有一些奇怪的經曆,看到過一種恐怖的怪獸。”


  “那些應該是幻覺吧?”


  “我也不能確定,隻是它們太清晰了,我懷疑會不會有一些牽連。”


  “嗯……”赫拉克略微沉吟,“要麽你說說看。”


  凱文便把在黑暗中的遭遇描述了一遍,末了還不忘加上他的推測:“這些怪獸能在黑暗中行動自如,而且從它們的牙齒大小來看,很有可能造成屍體上的那種傷痕,說不定它們真的就是凶手。”


  “怪獸?沒有生命征兆的僵屍怪獸?凱文,你確定你看見的是這種東西?在此之前你有夢見過它們嗎?”赫拉克和隊長們都無法相信凱文做出的判斷,畢竟這種東西已經超出了大家的正常認知範圍。


  “我確定看到的是這些怪獸,我也確定這些惡心恐怖的東西是第一次見到。”


  赫拉克搖頭說道:“凱文,按照你這個說法,雖然可以解釋屍體上的傷痕和黑暗中能看清東西這兩個疑問,但是它們從哪裏來的,又去了哪裏,它們殺人的目的是什麽,馴化它們的人又是誰?更何況,世上真的會有這種東西存在嗎?這些問題不僅解釋不了,還會把問題搞得更加複雜,所以我認為你看到的這些隻可能是幻覺。”


  “團長,我也希望這是幻覺,我也不希望我們的對手不僅可以來去無蹤,而且如此恐怖強大。可惜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可惜我們當時太慌亂,都沒來得及點燃火石,否則,我們至少可以看清凶手究竟是個什麽模樣,哎……”凱文垂頭歎氣,引得幾名隊長也跟著歎起氣來。麥克斯附和著說道:“是啊,我們這次的犧牲真是太冤了,死了那麽多兄弟,卻換不來看上凶手一眼,隻可惜點燃火石的人也遭遇了不幸,要是他還活著,我們就可以獲得更多的信息了。”


  “麥克斯隊長,您是說現場有人點燃了火石?”凱文突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是啊,我們在勘察現場的時候,確實發現了一顆用過的火石,不過僅僅發現了這一顆,它掉落的地點離你昏倒的地方不遠,其他人估計還沒有來得及拿出火石,就已經被殺害了。”


  “啊!”凱文輕聲驚呼了一聲,惹得大家都奇怪地盯住了他。凱文一把抓住了赫拉克的胳膊,興奮地說道:“團長,我們是不是可以做一個這樣的假設,在我快要昏迷的時候,那顆火石被點燃了,我在那一瞬間看見了襲擊我們的怪獸,它們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所以在昏迷中我才會做一個跟現實場景極為類似的夢。”


  “這個……”赫拉克皺起了眉頭,“這個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這個假設太大膽了,大到我們自己都無法相信。”


  索比安說道:“團長,也許真的存在一些我們無法想象的事情,如果不是這樣,這兩起案件中的疑點我們根本沒辦法解釋。”


  “不。”赫拉克否定了索比安的看法,“雖然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魔法,存在著一些我們理解不了的神秘東西,但是我們的推測總得有證據。凱文的這個假設我們不妨先作為參考,等找到證據後再下結論也不遲。”


  索比安極力堅持自己的觀點:“團長,您想想,在半個小時之內,殺死二十個人,並翻查兩輛馬車上的貨物,這得需要多少人多少野獸才能做到?這麽多的人和野獸為什麽在我們搜查時根本找不到呢?如果不是有些超出我們想象的東西,難道他們在地下通道中建造了秘密場所不成?”


  “這倒不成立,因為我們早就排除了他們長期躲藏在地下通道中的可能性。如此說來,我們也許是該換個角度考慮一下這些問題了。”赫拉克站起身來,對凱文說,“凱文,你先好好休息,你的這個假設,我會跟他們幾個商量一下再做決定。”說完,他帶著隊長們離開了凱文的房間。


  凱文獨自一人靠在床頭,把遇襲的情況和幻境中的見聞翻來覆去地思考,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假設有道理,一個更為大膽的想法隨之在他腦海中慢慢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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