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梨花白
時間在一瞬間仿佛靜止了。楚天羽收回身子,鳳眸直直盯著葉寧,他希望自己能聽到心中渴望的那個答案。本來他的條件是他不拆穿她女子的身份,希望她一直能留下來輔佐他,替他打江山,謀篇布局。可是,他的私心讓他想要將對方藏進後宮。這女人絕對是塊靈氣十足的稀世美玉。她如此耀眼奪目,難免惹人覬覦。開始他隻是對她的女子身份懷疑,直到他派了大批暗衛調查對方,他也是最近這兩天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這幾日他為災區的事情忙得頭昏腦漲,雖然清楚此番南下,危險重重,派葉寧去他也不放心。不過,這麽棘手的事情恐怕也隻能靠葉寧搞定了。當時蘇子謙主動請命要協助葉寧南下,他委婉地安排事務將蘇子謙留在了京城,為的就是不願兩人有過多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次兩人絕處逢生,共曆生死,情分非比尋常。霸道的楚天羽自然不想讓他們再擦出什麽火花了,即便之前擦出了什麽火花,他也要將這些火花撲滅。即便已經知道葉寧武功不俗,自保絕不成問題,但此番南下,他還是打算派暗衛秘密保護她的安全。
葉寧思考了半晌,仍是沒有答話。楚天羽微皺了眉頭,有史以來第一次難耐地想知道一個人的回複。該死!他一向都是要控製主動權在自己手中的,他一直都是輕易便能實現他想擁有的,怎麽此刻的情形這般的反常!他竟感動自己如此的被動!這該死的感覺。
“皇上覺得我回答應?”淡淡地說出口臉上的神色也是極清淺的。她既沒有開口拒絕,她也沒有點頭答應。
她這是什麽意思?楚天羽劍眉一挑,冷峻的麵容在月光下顯得柔和了許多。事實上他也不確定葉寧會不會答應自己的條件。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很了解對方,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根本就看不透她。這樣一個女子就像一團彩雲,每一種色彩便是她帶給別人的一次震驚。她沉靜內斂,有著一顆七竅玲瓏之心,完全不似一般女子的柔軟嬌氣。這樣的女子美好得讓人感到不真實,仿佛她隻是偶爾下人間走動的謫仙,也許下一刻便會乘風而去。所以,他固執地想要留住美好,第一次想用自己天子的身份留住她,不惜與她做交易。他就是想要霸道地占有她。
不及楚天羽的答複,葉寧轉眸看著遠處在夜色中巍峨莊嚴的殿群,聲音仿佛自遙遠的地方飄來,“皇上是想讓我和嫻妃他們那樣,被囚禁在這金絲籠裏?然後整天用盡心機想著怎麽去討好一個男人?”淡淡的聲音裏透著無盡的嘲諷和不屑。
“討好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人,難道不好?多少女人擠破腦袋想做我的妃子,我可是懶得看她們一眼。”楚天羽從胸中發出一聲悶哼。做他的女人就這麽難?
垂袖下的手微微一頓,葉寧眼睛裏如水般掠過一道流光,“這麽說,還得感謝皇上對微臣的青睞了?”
“不是正該如此嗎?”不怒反問的語氣,看著對方嫣紅微怒的臉色,楚天羽迷人的桃花眼粲然如星。
“好了。今天微臣權當皇上喝醉了才會說出剛才的一番話。”葉寧起身,驀地感到一陣昏眩,她連忙穩住身子,終於變了變臉色。怎麽會這樣?自己的酒量一向很好的。千杯不醉,可剛才隻喝了三杯啊!她熟讀醫書,即便是一些刁鑽罕見的毒藥她也是知道藥性的,可自己分明不像是被下藥的樣子,問題到底在哪裏?
強壓住大腦的暈眩,渾沌的幾乎無法思考,眼下還是趕緊離開這裏。手指悄悄地用力掐住大腿,努力使自己的神智保持一絲清明。
“皇上,微臣不勝酒力。請允微臣先行告退。”波光瀲灩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酒後的嫵媚,“葉家的事微臣會自己料理。至於欺君之罪,微臣悉聽尊便。”該死的暈眩感越來越強烈,她已經顧不上偽裝客套了。
她腳步虛浮地就要繞開楚天羽離開亭子,卻不想在靠近對方的一刻,猝不及防地被拉進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
“你幹什麽!”
臉上怒氣騰騰。皇家天子身上淡淡龍麝香飄來,令葉寧的神智更加恍惚起來。她大驚,想極力反抗,可是對方的力道之大讓她隻是徒勞。渾身似乎已經軟綿綿的提不起一點力氣。糟糕!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像醉酒的時候!
“這酒到底有什麽問題!”她張了張嘴,勉強從唇角吐出幾個字,話音未落,再也支撐不住,嬌軀軟綿綿地倒在了楚天羽的懷中。
“問題不在於你喝的酒,而在於……”楚天羽一雙黑眸深不可測,波瀾不驚,“貪杯?”
梨花白的後勁太大,葉寧的神色更加迷離,想要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都困難。
“梨花白後勁很大,普通人喝上一杯就要醉一天。”楚天羽詭異地一笑,“你雖然酒量絕佳,但喝了三杯。”
那一瞬,某種驚惶再也忍不住壓頂而來。驀地,不怎麽清明的腦海,瞬間想起,曾經聽人說過梨花白一沾就醉。當時她還一笑了之,根本不信這梨花白會有這麽大的酒勁兒。可是……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來楚天羽一開始請自己喝梨花白,絕對的動機不純。爾後,他又並不阻止自己飲用。胸腔中頓時有怒潮奔騰湧溢,眸光猶如寒冰利箭般狠狠剜向楚天羽,恨不得在對方的身上留下幾個血窟窿。
“溫香軟玉在懷,你說我該不該放你離開呢?”邪魅的唇角微微上勾,楚天羽的一雙桃花眼遊弋在葉寧那張嬌媚如花的臉上。
一句略帶調戲的話語,無疑更騰起葉寧的無邊怒火。銀牙緊緊咬住胭紅的唇瓣,留下了深深淺淺的白色牙印。
“你敢!”簡單的兩個字,從喉嚨發出卻費了她好大的氣力。
“我有什麽不敢的?”楚天羽薄薄的唇不以為意地翹起,說得理所當然,“我又不是柳下惠。”這是在威脅他嗎?明明此刻已經成了案板上的魚肉,還一副氣勢凜凜的模樣,簡直像一隻桀驁難馴的野貓。不過,這可真合了自己的胃口。萬裏江山已被他掌控,他還不信自己得不到她的心!
天旋地轉的暈眩越來越厲害了。葉寧能撐到此刻保持最後一絲清醒,幾乎已經到極限了。楚天羽玩味地看著懷中苦撐著的女子,心情大好,“看來愛妃是累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就由愛妃侍寢了。”
低醇曖昧的細語徐徐漾開,在葉寧聽來,無異於魔音鑽耳。瞬間驚起一身冷汗,她強自鎮定,幾乎用了全身的氣力,說出的話含糊卻堅定,“你要敢這麽做,後果自負!”
睚眥欲裂,眼底泛紅,狠狠地瞪著對方,可是她的心底已經一片悲涼。她今日竟落到了如斯被動的境地!毫不在意對方殺人般的目光,楚天羽輕挑地攫住葉寧尖細的下巴,曖昧地俯身,知道清晰地看到她唇瓣上的紋路,“等生米煮成熟飯了,我還不信你要謀殺親夫?”
縱有此刻有千萬恨意與怒火,她的眼皮卻是越來越沉重。微微晃了晃頭,模糊的視線裏隻依稀看到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以及刺眼的明黃。終於在無邊無際的疲倦如潮水般將她席卷,帶著不甘,帶著驚恐,她闔上了眼皮。
他微微揚起唇角,看著懷中那張清俊白皙的如月麵容,修長的手指在細膩如瓷的臉上輕輕摩挲。嗬,這張麵皮已經足夠驚為天人了,如果換上女裝的她,又該如何的禍國殃民呢?
腦海中瞬間浮出一個古怪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懷中的人兒,仿佛捧著一塊稀世珍寶一樣。他不疾不徐地邁開步子向養心殿走去。這一路的宮人他都已遣去。低頭看著依舊緊皺雙眉的睡顏,驀地想起她方才的憤怒執拗,迷人的桃花眼盡染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