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現危機（上）
月圓如鏡,月華如洗。
街巷裏月光無法觸及的暗影中，玄錦華服的男子似與夜色相溶。他亮如星辰的眸子在黑暗裏尤為深邃，那裏麵隱隱波動著興奮、期盼的光芒。而此刻站在他身邊的隨從則苦著一張臉顯得驚慌不安。
“皇上，不如奴才發訊號召大內侍衛前來如何？”李隆盛一個勁兒地搓著手，近乎哀求地說道。
楚天羽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回頭壓低聲音道：“真給你說過多少遍了，我要親手抓住買賣科舉考題的宵小之徒。”
“可皇上乃金貴之軀，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奴才……”
“混賬東西！難道你懷疑我的身手？”楚天羽狠狠甩了一下袖擺，冷哼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李隆盛彎曲著身子諾諾點頭，心裏卻叫苦，皇上啊，每次您和侍衛過招，他們都是故意輸給您的，所以奴才才懷疑您的身手啊。
楚天羽不再言語，依舊屏氣凝神地注視著不遠處的土地神翕。今天早晨，李隆盛已經和賣科舉考題的線人碰過頭交了定金，對方會在亥時將考題放在城南的土地神翕，然後拿到剩下的銀兩。此刻楚天羽守在這裏準備人贓並獲。
正當楚天羽感到雙腿站立得有些發僵時，驟然間就看到前麵巷口出現兩抹可疑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往土地神翕移動。楚天羽的臉上頓時浮現出高深莫測的笑意，魚兒終於要上鉤了。
那兩人皆是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麵，接近神翕後，從裏麵取出一包鼓鼓的錢袋，在手裏來回掂量了幾下，似仍不放心般打開錢袋確認後，才將考題放進神翕裏。一切妥當之後，就在二人轉身欲走的瞬間，如見鬼魅般竟是驚得再邁不動步子了。
不知何時，楚天羽主仆已從暗影中不動聲色地擋住了黑衣人的去路。楚天羽手中一柄玉骨描金扇子攏合，在掌心處輕輕拍打，輕笑道：“兩位這是急著去哪兒啊？”
兩黑衣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又齊齊望向楚天羽，不逃卻也不反抗，隻是目光中帶著戒備。楚天羽冷哼一聲，徑自舉步逼近黑衣人。李隆盛不放心也趕緊跟上去。
待楚天羽與黑衣人隻有幾步之遙，他停下步子，麵色遽沉,聲音冰冷，“你們到底是何人？替誰辦事？”
那專屬於帝王的威嚴氣勢霎時令黑衣人身子一滯，似乎被嚇得怔住了。半晌，兩黑衣人皆是撲通一聲跪下去，連連磕頭，大聲求饒道：“求大爺放過我二人，我們也是為了混口飯吃，不關我們的事啊！”
黑衣人的反應著實出乎楚天羽的意料。楚天羽原以為對方必定會和他動手，沒想到這般輕易地乖乖就範，倒讓他失去了伸展拳腳的機會。他斜睨了二人一眼,冷冷道：“你們替何人辦事？”
兩黑衣人對視一眼，低下頭，結結巴巴道：“回大爺，我們也不知道是何人，他交代我們做事時都是蒙著麵巾的。”
驀地，靜寂的街道傳來幾聲淒厲的夜梟叫聲。趁楚天羽低頭沉思的片刻，兩黑衣人已暗自交換眼神，達成了某種不為人知的歹毒詭計。
“不過我知道……”便在這時，其中一黑衣人似有某種難以言說的苦衷，欲言又止。
“你知道什麽？”楚天羽目光斜斜刺向開口說話的黑衣人。
“我知道……”
正在那個黑衣人開口說話的電光火石間，旁邊一直不作聲的同夥霍地起身，從腰間拔出匕首凶神惡煞撲向楚天羽。那匕首在月光下周身發出藍瑩瑩的冷光，顯然是淬過劇毒的。楚天羽身邊的李隆盛根本想不到須臾之間場麵竟演變如斯，望著刺向楚天羽的匕首，他大叫一聲嚇得差點兒暈過去。
麵對快如流星的攻擊，楚天羽笑眯眯地展開描金扇子。隻是那抹笑意落在黑衣人眼中卻是如同惡魔般的微笑,令得他們從心底溢出恐懼，但還是一咬牙拚死飛撲而去。楚天羽足尖輕旋，對方還未看清他身形，隻覺手腕已被折扇重重一擊,匕首拿捏不住,啷嗆落地。驚恐地張大了嘴巴，甚至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那黑衣人已被楚天羽一腳踢飛，直直撞在冷硬的牆壁，再彈回到地上，卻是一動也不動了。
看到同伴轉瞬間便已敗落，另一黑衣人又驚又怒，一咬牙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拚命。楚天羽有意留活口，卻是隻守不攻，一把折扇上下紛飛，將周身護得密不透風。驀地，他看準對方要穴，出手如電般以折扇輕拍，那黑衣人隻覺身子一麻，卻是再無法挪到半步。
“好身手，好身手。奴才今兒算是見識了。”李隆盛走向前頷首笑道。方才他看到楚天羽和黑衣打鬥穩占上風，所以才安心呆在一旁觀戰。
“哼，你以為你們還能走得了嗎？”那被點穴的黑衣人猙獰一笑，“你們早已被包圍了。”
楚天羽收攏折扇，闔眸仔細一聽，果然他感受到了四周潛伏著不少高手。
“這可如何是好？”李隆盛驟然一聽，嚇得臉都白了。他死不足惜，可如果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西池國的千古罪人了。
“如果交易成功，我們會燃放煙火彈暗示。若沒有燃放，則表示交易中出現差池了。方才我們和你說那麽多廢話，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前來救援。”那黑衣人語聲一頓，笑得張狂之極，“剛才夜梟的叫聲是我們的聯絡訊號，這裏已經被包圍了。”
黑衣人語聲剛落，潛伏在四周的黑影齊齊現身，楚天羽冷眸掃過，竟有十餘人。看到他們取出一支箭支搭上弓弦，楚天羽麵色一沉，暗叫一聲不好，扭頭對李隆盛大喊道：“你趕緊離開這兒放訊號通知大內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