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F8D0C8】
兩下敲的動靜還挺大。
一時間,整個室內失去了聲音,隻剩下徐淩因為憤怒而粗重的呼吸聲,起起伏伏。
柏沁和他站著對峙,彼此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有人敲了辦公室的門,打破了他們僵持的局麵。
徐淩雙手拍在桌上,一屁股坐回椅子:“進來!”
門口的人打開了門,進來了一個男的,有些驚訝道:“啊,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柏沁坐下來翹起腳,對他攤手,一副“請便”的樣子。
手下和徐淩開始交待工作,柏沁在旁邊捏著手機回消息,等人走後,徐淩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斷而變得冷靜了一點。
柏沁看著手機歎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麽,我為什麽要在這裏跟你浪費一下午的時間。”
“我還浪費時間呢!”徐淩拍拍自己桌子,“我真是奇怪了,柏沁,你真的覺得‘原創’這條路是能走的嗎?我不是說自己製造不好,但是為什麽省時省力又賺錢,業內都默認的事情要被你們搞得那麽上綱上線,那麽複雜?”
他雙手叉腰站起來原地轉了個圈:“你看看國外但凡什麽紅點設計獎一得獎,轉頭國內的仿製品一大堆。就拿數碼品牌作例子,大家不都是你抄我我抄你嗎?自己創作不光費時費力,不斷成本提高,多少品牌真的願意為‘原創’的東西買單,你想過這些沒有啊?”
“況且,你看看國內的這些東西哪些能真正稱為好的設計,不都也是東拚西湊嗎?你能獲得秦安啟這樣的資源,幸運的成分明顯大於實力吧?”
柏沁被他這種思想邏輯弄得氣不打一出來,但又不得不承認,現在大多數人的想法就是如徐淩這樣。
他開口想反駁的時候,又忽然覺得湧上一股悲哀的情緒,讓那句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因為徐淩說的“大多數人”並不是一個虛構的詞,至少他所知道的很多人確實有這樣的想法,隻是“大多數人”沒有放到明麵上來說,被徐淩一股腦兒說出來了而已。
這種思想,讓他們這些在堅持著的人反而被圈劃成了“異類”。
簡而言之,就是當下的現狀而已。
“怎麽不說話了?”徐淩說。
“不知道說什麽。”柏沁靠在椅背上閉著眼。
“你就是覺得我每一句話都很瞎,但又他媽無法反駁。”徐淩說,“對不對?”
“滾蛋!”柏沁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我和你說話太費勁了,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撤訴的。”
“大哥。”徐淩說,“我不管你撤訴不撤訴,承認這件事有這麽難嗎?現在什麽年代了,時間就是金錢對不對?人總有才思枯竭的時候,而且人大多數時候都沒有那麽靈光一現的!你不是那個天才,我也不是。”
柏沁看著他:“啥?”
徐淩:“……”
“才思枯竭?”柏沁指指自己腦袋,“你沒毛病吧,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能帶給我們帶來無盡的靈感,這些東西是無價的。你覺得自己想不出,不代表別人沒有啊?你啊,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這個過程,怎麽可能有自己的成功?所以為什麽你還有臉在這裏指責我啊?”
柏沁用手打了打手腕,仿佛上麵有塊手表:“你找我來說話就是和我說這些?你也太讓我失望了吧崽兒。”
“說不通是吧?”徐淩說。
“不光說不通,我現在要走了。”柏沁對他握拳,“加油哦,和你的事業一起加油哦。”
“你怎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徐淩說,“說到底我還是欣賞你,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倆還能在這個領域掙紮出一番事業,你能不能把自己的時間和才華用在正常的地方啊,大家一起賺錢不好嗎?!”
“那你這欣賞太廉價了。”柏沁對他拱手,“我擔待不起。”
說罷,柏沁頭也不回拎著衣服往外走。
徐淩跟著後麵似乎還模模糊糊說了些什麽,柏沁理都不想理他。
他穿過辦公室,向著門口的地方走。
莫名其妙。
柏沁一邊和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犯不著和這種人置氣,一邊又覺得這無法反駁的歪理讓他更氣!
帶著這一股子怒氣怨氣的,柏沁直接回家去了。
於是當秦安啟回家的時候,就看見柏沁坐在沙發上□□貓。
貓在他的懷裏被折疊成了各種樣子,已經生無可戀地捶著腿。
等聽見了秦安啟的動靜,貓忽然兩隻耳朵一豎,整個貓都明媚了起來。
“……”秦安啟換好鞋,走過去單膝跪下來,把貓從柏沁手上接過來。
貓可憐兮兮趴到他的肩膀上,秦安啟抬頭看柏沁:“你怎麽了?”
“沒。”柏沁搖搖頭,卻伸開雙手抱住他,“寶貝兒……”
秦安啟抬手拍拍他的背,把貓放到地上後,又捏了捏他的後頸:“你該剪頭發了。”
“嗯。”柏沁擱著下巴,“剪。”
已經很久沒有看見秦安啟,柏沁不想把這些負麵的情緒,或者說關於別人的負麵情緒帶給秦安啟。
他知道自己再撒會嬌,秦安啟指不定會看出來些什麽。
所以秦安啟問他話,他也不想和秦安啟說,打馬虎眼兒就過去了。
他去洗澡,泡在了一大缸子熱水裏,舒舒服服地放鬆自己。
總有這種感覺,就是在外出差一周,哪怕每天在洗澡,還是想回來能搓出三斤泥,隻有在自己的浴缸裏好好洗一洗才算是洗過澡。
還能在這間隙思考一會人生。
柏沁仰著頭靠在浴缸後麵捏著看手機,想著冬天泡澡也真是舒服得不得了,刷了會短視頻,就看見自己上麵開始蹦消息。
柏沁歎了口氣,打開了自己的q//q,看見了一個上一次聊天還是在N個月前的人。
。:
——嘿。
柏沁有點意外,但還是抬起手,噠噠打著字。
木白白:
——這不是句號哥哥嗎?
——幹嘛,隔著一個門和我聊扣扣。
。:
——感覺你需要和我聊聊。
木白白:
——也是,好像很久沒這麽聊過天了。
在柏沁的感覺裏,自從發現秦安啟等於句號同學之後,他們幾乎沒有用這個身份交流過。很長一段時間內,柏沁把對方當做一個自己的樹洞,其實除了感情的事情之外,柏沁也會把很多自己的脆弱和負能量給與這個“樹洞”。
其實現在想想,對秦安啟是不太公平的,沒有一個人會不斷承受自己的吐槽而覺得舒服,但秦安啟居然還會開導他……
所以啊,秦安啟真的太溫柔了。
當句號哥哥重新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居然還有點感動。
。:
——在你泡澡的時候單純聊聊天。
——那麽,能不能告訴我你最近在煩惱什麽。
木白白:
——在想自己在執著努力的方向到底對不對。
。:
——是徐淩和你說了什麽?
柏沁側了側頭,歎了口氣。
木白白:
——其實不光是他。
——你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嗎?在自己努力想完成一件事的時候,一旦停下來就會思考,我到底在執著什麽啊?
——躺著不好嗎?
——我都那麽有錢了,為什麽不能停下來享受會生活啊。
。:
——但當你停下來,就會發現自己的目標丟失了,會有空落落的感覺。
木白白:
——是啊……
——那,你會怎麽做呢?
柏沁盯著手機看,一條手臂枕在腦後。
。:
——曾經會告訴自己忍一忍過去。
——現在的話。
柏沁看著上麵蹦出三個字:
——想想你。
他閉上眼,忍不住笑起來。
手機還在他的手中震動。
柏沁也不想去看了,他從浴缸裏坐起來,裹上浴巾擦幹,濕漉漉的頭發還沒全幹,柏沁已經迫不及待打開了門。
秦安啟端坐在沙發上,膝蓋上躺著貓,他抬頭看柏沁的時候,柏沁一個飛撲,把人撲到了沙發角上。
“……”秦安啟手靠在胸口,一臉詫異看著他。
“不想和你的小馬甲聊了。”柏沁窩著他的身體上。
“你都沒擦幹。”秦安啟手摸著他的頭發蹙眉道,“會感冒的。”
“那你幫我擦。”柏沁開始和他撒嬌。
秦安啟讓他坐好,和他麵對麵盤腿坐著,柏沁垂著頭讓他搭著毛巾擦頭發。
一邊擦,秦安啟一邊問:“所以到底怎麽了?是徐淩嗎?”
“沒有啦,隻是他說了很多讓我不爽的歪理。”柏沁撇撇嘴。
秦安啟道:“歪理?”
柏沁把下午他和徐淩的一些衝突和秦安啟說了,說完了之後故意委委屈屈地噘嘴:“……哼。”
秦安啟若有所思地放下毛巾:“那你覺得呢?”
“我當然覺得他在放屁。”柏沁低聲道。
秦安啟放下毛巾,說:“那你在煩惱什麽?”
柏沁道:“可能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活得和他一樣會少很多煩惱吧。而且王總和我們都知道,這場官司不好打,我們很可能最後就一場空罷了。”
他盤腿坐著,看向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燈:“那我們又在執著什麽呢?”
他看了一會,兀自笑笑:“算了,我就是自尋煩惱,又多想了。”
他拍了把大腿歎了口氣:“好了,我去吹頭發。”
他剛想站起來,秦安啟捧著他的臉,迫使他看著自己。
“……”柏沁額發前濕漉漉的劉海,垂在眼前,漆黑漆黑的,“嗯?”
“在所有人都覺得對的事情裏,如果你覺得自己是個正確的異類,就別懷疑自己。”秦安啟說,“在別人眼裏我們相愛也是異類,但我們真的錯了嗎?”
柏沁眼裏湧上一點熱氣,霧蒙蒙的一片:“……現在越來越會說話了嘛。”
“在好好和你說話。”秦安啟雙手並攏,卡著他的臉,擠出兩邊的肉。
“好好好……”柏沁被迫嘟著嘴。
“想通了嗎?”秦安啟說。
“差不多了 。”柏沁說,“一周沒見,還要你開小號馬甲陪聊,讓你擔心了哈,我下次洗澡肯定不洗那麽久。”
一在沙發上膩歪,無視了腳下走來走去的貓,又因為一周不見,那些隔開之後的陌生感終於漸漸消散了。
總之,在這些例行的聊天之後,又因為洗完澡,室內的暖氣吹得溫暖甚至感覺燥熱,磨蹭的肌膚間就有了別的意味。
秦安啟湊過去,靠著他和他接吻,柏沁絲毫沒有放過他,手摟著他的細腰,連人一起帶入了懷抱。
這漫長的十幾天啊,終於在這裏結束了。
真實的秦安啟讓他無法忍耐,把這些天來的想念都付諸行動,弄得秦安啟有點受不住。
柏沁後來又幫秦安啟洗了一次澡,兩個人在浴缸裏互相躺著泡澡。
秦安啟閉著眼靠著他,像易碎的玻璃,可憐的肩膀後背是片片痕跡:“……年紀大了,下次能不能少幾次。”
“你少來。”柏沁雙指夾著他的鼻子,“最後一次是你騎……”
“閉嘴。”秦安啟揚起手,拍了柏沁一臉水。
“咳咳咳……呸呸呸。”柏沁說,“就我們兩個人,臉皮還那麽薄……”
秦安啟靠著他懷裏沒說話,抱緊了一些他的腰身。
……
年會的事情成為了柏沁之後的念想,一次帶薪旅行是他迫切需要的事情。
熬過了前線暫時寒冷的日子,剛剛暖和幾天,接下來又要迎接一波寒流。柏沁在家裏變著法子給秦安啟燉湯,美其名曰增加抵抗力。
但他廚藝也就做個快手菜水平,讓他開始搞煲湯,很多時候會有做出黑暗料理的可能性。
於是秦安啟就被迫喝了不少他不願意喝的湯,好比各種藥材熬出又黑又苦的一大碗,又好比翻車的一碗,秦安啟喝了一半才發現是焦了……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那陣子秦安啟的手腳都時常熱乎乎的,不再是從前涼冰冰的需要他用手用腳給人肉捂熱。
平安度過一周的時間,這期間沒有加班,沒有徐淩找事兒,總之就是安安靜靜的一周,這對柏沁來說真是快樂又滿足,還就足夠他養精蓄銳了,而後就是他們的年會。
年會雖然是個變相團建旅遊,但歸根結底還是個年會。柏沁被指名點姓需要發表演講,他無奈地還在家編了半天稿子,秦安啟還親自幫他改了兩版。
“真要這麽說啊?”柏沁看著屏幕,“會不會有點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秦安啟搖搖頭,按下回車鍵:“我覺得很好。”
柏沁把人抱在膝蓋上,讓他坐自己身上,從後麵探著頭看:“好吧,那我聽老婆的。”
他抱著秦安啟坐了一會,秦安啟正在給他斟酌語句,柏沁忽然悠悠感歎道:“……啊,那今年跨年,我豈不是能和你在一起了。”
“……”秦安啟手指頓住,側頭看他,“是。”
“一起跨年啊。”柏沁親了親他的後頸,“……好浪漫。”
秦安啟想了想:“一起跨年,會做什麽?”
“不知道啊。”柏沁憧憬了一下,“或許可以一起吃跨年晚飯,一起泡在浴缸裏喝紅酒,然後看著遠方的煙火,一起do著……”
“啪。”秦安啟轉頭給了他一捶。
“……哎,嘿嘿嘿。”柏沁縮著腦袋,“我說的不對嗎?”
秦安啟沒理他,柏沁就自己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後背偷笑。
“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柏沁問秦安啟,“連上周末你可以待三天呢,都是自由活動,我們去哪兒逛逛?”
“都行。”秦安啟道。
“爬長城太累,不適合我。”柏沁道,“陪我去故宮吧,說真的,我還沒去過呢。”
“好。”秦安啟點點頭。
……
年會如期而至。
那周青山創意設計的全部先去往北京,秦安啟他們是後到的。除卻秦安啟,之後來的還有幾個他們邀請的大客戶一同前來,表麵上也就說得過去。
但其實柏沁所謂的“男朋友”到底是誰,其實私下裏沸沸揚揚的也沒少傳,這次秦安啟也來,真是坐實了他倆的關係。
柏沁反正無所畏懼,他覺得王菁既然都知道了,沒有反對和異議,那也就無所謂。
年會的當晚,也就是十二月三十日,距離跨年還有一天的時間,所有人都已經到達了北京,秦安啟前腳落地,堵在機場高速上,後腳北京就開始下大雪。
雖然之前看了天氣預報,知道北京可能今日有大雪,但柏沁作為一個常年在南方生活的人,看見雪都是不得了的事情,甚至要九連拍發朋友圈那種。他在酒店等秦安啟時看見這鵝毛大雪,心裏還是激動又擔心。
他拍了雪給秦安啟看:
——你看,下那麽大的雪。
秦安啟過了一會也回了他一張照片,是一張從車內拍攝車外的場景,晃動到虛化了的街景,路燈的光被拖成了長線。
柏沁本來想笑話一下對象的拍攝技術,秦安啟卻道:
——好漂亮。
柏沁又壓下了這念頭,叮囑了他半天不許開窗吹風。等秦安啟到達了他們下榻的酒店,柏沁才安下了心來,給他拿了早就備好的熱咖啡。
秦安啟看雪的時候不少,他的故鄉冬日下雪寒冷,夏日酷暑炎熱,四季無比分明。但北方的雪又是他沒有見過的霸道,在柏沁放洗澡水的時候,就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衣服還沒來得及換,捧著一杯熱咖啡在認真看落雪。
柏沁走過來,從後麵挨著他:“我們來得可真是時候。”
“嗯。”秦安啟應了一聲,喝了口咖啡,“明天雪就停了,有什麽安排嗎?”
“明天上午自由活動呢。”柏沁說,“我們去故宮,看雪後的故宮怎麽樣?”
秦安啟有些無奈:“人估計不少。”
“也是……”柏沁道,“不過難得來一次,我相機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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