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新識(下)
此後,雲墨隔三岔五地都會來找末竹玩。
寒訣隻知丫頭在城裏結識了個富家少爺,有幾分不放心,這天偷偷差人跟著末竹去看看,卻被姑蘇夫人阻了下來。
寒訣不禁疑道:“娘,你就不怕末竹遇上壞人?”
姑蘇夫人笑吟吟地答道:“我早就差人跟著去看過了,末竹機靈的很,險些被發現了,現在鐵定提防著,要再派人去,被發覺了你怎麽解釋?”
“那,她新認識的是什麽人?”
“倒不知是哪戶人家的少爺,據說很懂禮數,溫文儒雅,與末竹也隻是到酒樓吃吃飯,偶爾逛些攤位買些小玩意。”姑蘇夫人說著,看了眼寒訣,“難得看你這麽擔心人,是不是……”
寒訣慌忙叫道:“娘啊,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受師弟所托,要好好照顧末竹,出了差錯我怎麽交代?”
姑蘇夫人臉上笑容愈加深了:“你敢說一絲其餘想法都沒有?這麽好心,又教她習武,又給她買這個買那個,怎麽從沒見你對娘這麽悉心過?”
寒訣避開話題,笑道:“看來娘是不高興了?”
“我有甚麽不高興的,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姑蘇夫人又將話扯回來,“末竹這丫頭啊,我是越來越喜歡了,直直爽爽的,沒甚麽壞心思,雖不是名門閨秀,但要是進姑蘇家門,我還是萬分同意的。”
寒訣歎口氣,埋怨道:“娘,你真是越扯越遠了,姻緣天定,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姑蘇夫人知道寒訣的脾氣,點到即止,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自個悠著點,你爹有些賬目要算,你去幫把手。”
寒訣被姑蘇夫人放過,鬆了口氣,笑逐顏開地朝書房走去。
在一旁聽得所有對話的倩心眼中幾分不滿,小聲說道:“夫人,倩心倒覺得末竹配不上少爺。”
姑蘇夫人微微蹙了蹙眉頭,旋即漸漸展開,溫和說道:“倩心,你又忘了我的話麽,身家背景都不是能自己決定,但性情好不好,夫人我還看得出來。”
倩心嚅了嚅嘴,迎著姑蘇夫人的眼神,到底沒再說下去。
末竹嫌姑蘇家的酒樓菜式燒得太辣,不管交代幾次廚子都不長記性,去了幾回,都辣得麵紅耳赤,漸漸就不去了。
今日與雲墨約在城南的醉豐源。
他早就坐在窗戶旁邊的大桌前,臉上帶笑:“你可算來了。”
末竹大大咧咧到桌前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寒訣師兄還以為我結交了壞人,盯梢盯得可緊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又不是甚麽江洋大盜,為甚麽不讓我告訴別人?”
雲墨微微笑說:“我自有我的道理,以後再告訴你。”
末竹倒無所謂,哪個心裏不藏些秘密的:“不說就不說,反正我們是朋友就成了。”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雲墨突然說道。
末竹啊了一聲,疑惑地說道:“你性情又不古怪,怎麽會連個朋友都沒有?”
雲墨淡然答道:“如若隻是虛偽奉承,算不得朋友。”
末竹見他有些落寞,擺手說道:“不高興的事情就不要提,趕緊點菜,我餓了。”
雲墨眼裏重新湧出笑意來:“認識你這些天,你永遠都吃不飽,以後非得許戶名門富豪不可,否則誰養得起你?”
“我此生要麽不嫁,要嫁就隻嫁給他。”
雲墨一怔:“就是你常常提起的那個叫做薑淮的人?”
“嗯!”末竹提到薑淮時,眼睛都會發亮,一字一句聽似任性地說道,“非,他,不,嫁。”
雲墨莫名有些失落,苦笑道:“但如今你們分隔兩地,不怕以後沒機會重逢麽?”
末竹抬手比了個三的手勢,得意一笑:“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寒訣師兄答應過我,三年後就親自送我回滄水城,到時候我就能再見到薑淮啦。”
雲墨望著她,脫口說道:“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末竹一怔,又笑了起來,抬手作勢要打他,口裏的嗔罵還沒出口,隻聽傳來一聲嚴厲的喝聲:“大膽!”
循著看去,隻見一身著輕便戰袍的年輕人,領著一小隊兵士走過來。
到二人跟前,齊刷刷單膝跪倒在地,高聲說道:“太子千歲。”
末竹看了看雲墨,又看看那年輕人,笑道:“喂,大哥,你認錯人了吧,誰是太子?”
卻見雲墨緩緩抬手,沉聲道:“免禮。”
末竹吃驚地看向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半天才斷斷續續擠出話來:“你,你,你是,太子?”
雲墨頷首而笑,默認下來,看向那年輕人,說道:“你們真是掃了本王吃飯的雅興。”
年輕人拱手說道:“太子贖罪,末將奉皇後之命來請您回宮。”
“不回不回。”雲墨忿然道,“本王不過出來吃頓飯罷了,吃完就回去。玄宗將軍,你們先去複命罷。”
一個尖細的男聲傳了過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後頭原來還跟著個宮裏的老太監,跑得上氣不接到下氣,到玄宗旁邊,抬手輕輕給他一拳,“真是的,你們走這麽快,可把老奴累垮了。”
雲墨咦了一聲:“薛公公,你怎麽也來了。”
薛公公唉了一聲:“殿下您這些天來,有事沒事就往宮外溜,哪逃得過皇後娘娘的眼睛,這不讓老奴來看看,到底宮外有甚麽讓殿下這般流連忘返的。”他目光落在末竹身上,眯了眯眼睛,湊了上去,“莫非就是為了這個瘦巴巴甚麽都沒有的小丫頭?”
末竹急得挺了挺胸膛,昂然說道:“你才該有的沒有。”
一語此中薛公公的痛楚,尖聲說道:“臭,臭丫頭,你說甚麽呢!”
末竹哼了一聲:“你非要我再說一遍不可麽?”
薛公公登時被梗在原地。
雲墨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寵溺地點了點末竹的腦門:“你別把薛公公給氣死的。”末竹多少還有點不適應雲墨的身份,低聲囔道:“才說我以後再告訴我你的身份,飯還沒吃,我就知道了。沒想到,你是封戎太子。”
雲墨皺起眉來,急著問道:“那你是不是就不願意跟我做朋友了?”
“當然不是!”末竹高聲應道,“朋友就是朋友,你是太子是乞丐都不重要。”
薛公公抬手指著她,說道:“放肆,怎麽能說太子殿下是乞丐?”
末竹撇撇嘴:“我這是打個比方罷了,你較真甚麽?”
雲墨抬眼看著薛公公,笑容斂去:“本王看來,放肆的人是你,我與朋友說話,哪容得著你插嘴?”
薛公公一驚,低順下去:“老奴知錯。”
但雲墨視線移向末竹之後,又重新掛上溫和的笑容:“看來今天這頓飯是吃不安寧了,我們來日再約,可好?”
直到雲墨領著一群人離開醉豐源,末竹才有些恍惚起來,驚歎居然是和封戎的太子交上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