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報恩(上)
牢頭倒沒想到司馬老爺會來,賠笑道:“這是甚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司馬老爺負手道:“我就不與你拐彎抹角了,那牢裏的丫頭是我義女,不知道牢頭大人能否給我個麵子,了了這樁事。如何?”
牢頭嘿嘿一笑:“司馬老爺出麵,我韓昭哪會不敢給您麵子,隻是那丫頭得罪的是蕭翼蕭大人,他發了話,我不能輕易做主,不如等蕭大人回來,您親自和他說去?”
司馬老爺看了韓昭一眼,說道:“你是在府衙當差,應當聽命東籬大人,怎麽對蕭翼這麽言聽計從的。”
韓昭訕訕說道:“我混口飯過日子罷了,不敢得罪蕭大人,司馬老爺就不要為難我了。”
薑淮聽得出他言辭間的暗拒,說道:“那讓我先見她一麵。”
司馬老爺看向韓昭:“不是隔著牢門看一麵也不成吧?”
韓昭點頭道:“那我倒是可以做主,不過隻許他一人進去。”話音剛落,薑淮已奔了進去,隻見末竹臉頰紅腫靠坐在牆邊,滿身灰塵,心痛得要命,顫聲叫道:“小末竹。”
末竹一聽到薑淮的聲音,委屈地起身湊上來,嘴巴一癟就是落淚。
薑淮見她哭,心裏更加難過,穿過木欄見的縫隙撫住她的臉頰,哄道:“聽話,別哭了,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
末竹點了點頭,從衣襟中取出布包來,塞了出去:“臭薑淮,這是我娘的骨灰,被個好心的衙役收起來了,你算個好日子,幫我葬了她。”
薑淮恩了一聲,收起布包,問道:“他們打你了?”
末竹越加委屈起來,說道:“這回我沒惹他們,他們砸了我娘的骨灰壇子,我才一氣之下紮了那個混蛋。”
薑淮握住她的手:“我都聽人說了,司馬伯伯已說你是他義女,幫你出了頭,不過要等蕭翼回來,才能讓她放了你,你聽我的話,好好待著,莫要再和他們爭執了。”
末竹隻是落淚,看得薑淮心都碎了,恨不得一拳砸開牢門帶她走,一隻手抓著欄杆,格格作響,生生壓下這樣的念頭。末竹哭了片刻,說道:“你別讓牢頭和蕭翼看見我娘親的骨灰,否則怕禍及那好心的衙役。”
薑淮抬手替她擦淚:“別哭,我有分寸。”
卻聽那韓昭叫道:“時間差不多了,別讓我難做!”
薑淮不得不鬆開了末竹的手,見她眼淚落得更凶,嘴裏念道:“臭薑淮,你別走,小末竹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裏,臭薑淮……”他直覺得心裏仿佛刺進一把鋒利的長劍,疼的眼前陣陣發黑,柔聲哄道:“你不會在這裏待太久的,我很快來接你,帶你到曲水樓吃你愛吃的鹽水雞腿。”
韓昭洪亮的催促聲再度傳來。
薑淮隻得離開,那小小的丫頭,他心頭寶,就這麽淚眼婆娑地關在一方囚室中,短短十數步,如走在刀山火海,幾乎落出淚來。
司馬陵遙遙就見薑淮目眶發紅,認識這些年,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上前沉默不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薑淮輕輕搖頭,說道:“不用擔心,我沒事。”
韓昭斜眼瞧出些端倪,說道:“沒想這丫頭魅力不小,年輕公子逃不過,連蕭大人都動了心。”
正說著,門口走來兩個差役,一人稟報道:“韓牢頭,蕭大人已經回了府中,刺得不大人,沒甚麽大礙,說請您到府上去飲杯水酒。”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韓昭望著司馬老爺,“正巧,不如你們隨我一道去蕭大人府上,看看您義女有沒有福分逃過,要知道,刺傷大官是重罪。”
司馬老爺聽他話中有話,回頭低聲吩咐司馬陵道:“薑淮隨我去蕭翼那,你到家裏整些珠寶首飾送過來。”
司馬陵應了一聲,拱手告辭。
薑淮則跟著二人到了蕭翼府上。
蕭翼正在廳中擺了桌酒席,見司馬老爺隨來,稍稍一愣,立馬眉目堆笑,起身迎接道:“啊呀,司馬老爺,真是稀客稀客,怎麽來府上也不通傳一聲?”說著,回身對下人說道,“你們快去讓廚房再多做幾個好菜送來。”
司馬老爺正色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此次前來,是想蕭大人能賣我個麵子。”
蕭翼嗬嗬笑著,引司馬老爺到桌前坐下:“司馬老爺有甚麽事盡管說,隻要是我蕭翼能辦到的,一定竭我所能。”
“對蕭大人來說,小事一樁,隻想你放我義女一馬。”
蕭翼倒酒的手停了停,說道:“司馬老爺的義女犯了事?那好般,讓韓昭盡管放人就是了。”
韓昭呷了一大口酒,說道:“蕭大人,司馬老爺的義女不是別人,正是早上刺傷你的那個丫頭。”
蕭翼臉色稍稍一變,輕聲說道:“原來是她。”
司馬老爺說道:“末竹少不更事,得罪了蕭大人,我司馬家自然會盡力彌補,還望你大人大量,不要和她計較。”他口氣微微加重,不容人拒。
蕭翼自然知道司馬家在滄水城的財力,不好輕易得罪,眼珠骨碌一轉,笑道:“她叫末竹?是個好名字,我不知道是你的義女,要知道的話,也不用吃這個苦。”
“你這話是甚麽意思?”
蕭翼嘿嘿一笑:“不瞞司馬老爺,我蕭翼年近三十,一直忙碌在官場之中,到如今都沒有妻室,我見那丫頭性情直爽,又長得眉目清秀,要是你能答應下來這門親事,我保證她不禁不用坐牢,後半生風風光光,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薑淮目色一寒,冷冷說道:“此事不能答應。”
蕭翼這才看向薑淮,疑聲問道:“我與司馬老爺說親,關你甚麽事?”
薑淮冷冷一笑:“末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司馬老爺見蕭翼麵色一變,說道:“承蒙蕭大人錯愛義女,不過,一女如何能許二夫?我認得不少商家閨女,倒可以幫你牽個紅線。”
蕭翼仰頭飲盡杯裏的酒,沉默了片刻,緩緩啟口說道:“我隻要那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