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牢獄(上)
正像司馬陵所言,連末竹都覺得月禾奇奇怪怪的,貪嘴也就罷了,還拉著她扮作男人的模樣去香月閣捧杜卿的場子,要拋開她與司馬陵的關係不說,末竹倒算是喜歡她的。
這天二人從香月閣回來,月禾飲了些酒,臉頰紅撲撲的。
末竹忍不住問:“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不是想害杜卿姐姐吧?”
月禾輕輕眨了眨眼睛,眼清如水,疑惑地問道:“杜卿姑娘唱歌兒這麽好聽,為甚麽要害她?”
“你該知道司馬陵其實喜歡的人是杜卿姐姐。”
月禾一笑:“司馬陵喜歡誰我才不管,我隻管喜歡他就成了,而且,她以後娶的人也一定會是我。”她一身男裝,挺起胸,自信滿滿地說道。
“要是司馬陵不娶你呢?”
月禾想了想,說道:“那不成,我非司馬陵不嫁,不過要是他想讓杜卿進門,我沒意見。”
末竹看向她:“怎麽喜歡一個人,可以拱手讓人麽?”
“誰又能保證一生一世一雙人呢,喜歡一個人,不是隻要看到他快樂就好了麽,杜卿是個好姑娘,隻要是對司馬陵好的人,對我來說,就是好的!”
末竹心念一動,又見她一臉高興的樣子,隱隱心中有一絲感動。
月禾見末竹沉默下來,伸手掐了把她粉嫩的小臉:“你老實說,我和杜卿,到底誰對你好?”
末竹低頭看了看一身月禾給買的衣裳,腕上帶得也是她送的銀鐲,撇了撇嘴:“雖然你送了我這麽多東西,但是我還是喜歡杜卿姐姐。”
月禾不怒反笑:“說不定將來哪一天,有兩個嫂子照顧你。”她點了點了末竹的鼻尖,“你呀你呀,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一來有薑淮那小子把你捧在手裏,二來司馬陵對你照顧有加。”
“你不是也不錯,司馬老爹和伯母簡直把你當做親生女兒看待。”
月禾眉頭一蹙:“要不是那場禍事要了我雙親的性命,我想我會覺得更加快樂。”她說著,長出一口氣,又掛起笑容,拉過末竹,“走走,咱們去吃好吃的。”
自從月禾來了,最省心的莫過於薑淮了,正優哉遊哉地和司馬陵在曲水樓上飲酒,笑道:“末竹現在天天被你家月禾帶著玩,我倒空閑下來。”
“怎麽,那臭丫頭不在你身邊嘀嘀咕咕,冷清了?”
司馬陵剛問完,就聽背後傳來末竹大喊道:“司馬陵,你是不是又說我壞話!”司馬陵一聳肩,回頭看了看,又轉而對薑淮說:“晚上不說鬼,白天不說末竹。”
薑淮的視線落在跑過來的末竹身上,輕聲說道:“滿頭是汗的,快過來歇歇。”已倒好了一杯涼茶,放到她的麵前。
月禾悻悻地坐了下來,埋怨道:“末竹一來,薑淮就端茶送水的,你倒好,看都不看我一眼。”
司馬陵背後一涼,慌忙倒茶,嘻嘻一笑:“你跟個小姑娘比甚麽,來來,喝茶喝茶。”
月禾這才喜入眉梢,樂嗬嗬地端起茶杯喝了起來,又叫來店小二,點了一桌子吃的。
如此就過了大半年的光景,曆涉秋夏,過了隆冬,轉眼滄水城又是春意滿城。
末竹一早起來掃院子的時候,才見門外的桃林如紅霞。
她伸了個懶腰,撐著掃帚,一想到今天終於可以接出娘親的骨灰,好好安葬她,心頭就一陣陣地喜悅。掃完了地,回屋見薑淮還在沉睡,就顧自出了門。
正所謂冤家路窄,末竹沒想到府衙時候又撞見了那甚麽營長蕭翼。
“呦,這不是兩年前那個說要還我一腳的臭丫頭麽?”蕭翼認出她來,“我早就調離滄水城了,沒想回來踏春,還能碰到你,真是巧。”
末竹沒好氣地說道:“兩年了,我總能名正言順地接我娘親走了罷?”
蕭翼細目中倏忽流過一絲微光,心道:“這臭丫頭打扮幹淨了,居然這麽水靈。”嘴裏笑道:“這事你問牢頭去,我不管。”他忍不住搓了搓手,“不過小妹你要是開個口,我自然願意幫你效勞。”
末竹啐一口:“誰是你小妹,不瞧瞧你長得副甚麽樣子?”
蕭翼眉梢微挑,嘿嘿冷笑:“我叫你一聲小妹是給你麵子,還是,你在生兩年前的氣?”他伸手勾住末竹的下巴。
這末竹哪裏還是兩年前的小丫頭,抬起來就是一腳,踹在蕭翼的膝蓋上。
蕭翼哎呦一聲,險些跌倒,彎身扶著膝蓋,罵道:“你不想活了?”
末竹哼道:“比起兩年前你給我的那一腳,這算輕的了,你還扇了我十四記耳光,今天我索性一並還給你!”說完,衝上去,對著蕭翼的臉就要扇。
蕭翼連躲帶推,一把將末竹整個人甩了出去。
平日裏,薑淮與司馬陵都讓著末竹,不忍傷她,如今碰到蕭翼,顯然不是他的對手。
“大爺我看你長得不錯,想客客氣氣跟你說上幾句,敬酒不吃吃罰酒是罷?好,今年你休想帶你走你娘的骨灰壇子。”蕭翼說完,怒氣衝衝地扭頭就走。
末竹掙紮地爬了起來,急匆匆地跟上他。
到了牢前,隻見蕭翼從牢頭的手裏捧過一個壇子。
“蕭翼,把我娘的骨灰還給我!”末竹厲聲叫道。
蕭翼哼哼一笑,說道:“要是我不還你又如何?”
末竹怒視站在旁邊的牢頭:“我娘被你們挫了骨,關了兩年,還不讓她入土,就不怕她來找你麽!”牢頭一臉絡腮,哼道:“鬼有甚麽可怕的,盡管來找我就是,我讓她魂飛魄散!”
蕭翼狂聲大笑:“大爺我可是吃軟不吃硬,要是你好好求求我,說不定心一軟,就不與你計較了。”
末竹目中隱隱有淚,終於開口說道:“請你把我娘親的骨灰還給我。”
蕭翼冷笑道:“這樣就成了麽?”說著,湊上前去,抬手撫住末竹的臉頰,“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真是膚若凝脂,大爺我愛不釋手啊。”
末竹冷下臉,微微躲開,說道:“放手。”
“好啊。”蕭翼爽快應道,卻放開了拿著骨灰壇子的那隻手。
隻聽得咣當一聲,跌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