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陣莫名的情緒襲向了童磨。
如果他更為懂得人類的情感,那麽或許稱之為「患得患失」更加準確些。
童磨忽然間想到了少年不久前講的童話故事——《灰姑娘》。
如果他是「灰姑娘」,那麽星光凜就是擁有魔法的「仙女教母」,而那句「我喜歡你」……
或許就是灰姑娘的「水晶鞋」。
一旦說出口,12點的鍾聲便會敲響——
屆時,漂亮的衣裳、華麗的南瓜馬車、王子,都會統統不見。
當然,王子什麽的並不重要。
他是一個喜歡「仙女教母」的灰姑娘~
沒來由的,童磨就是這樣認為。
說是野獸麵對危機時的直覺也不為過。
他斂起唇角輕佻的微笑,深深地看向對方,然後低語,
“或許有一天我就不再是「灰姑娘」了,那時……”
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但是他並沒有駕駛南瓜馬車奔赴王子的舞會——
這樣12點的鍾聲就不會敲響了嗎?
是自欺欺人,
還是宿命埋下的濃重伏筆。
誰知道呢。
·
星光凜並沒有耐心去陪伴童磨見證悠久遙遠的「那時」。
他在黃昏時利用神力離開了萬世極樂教,正如他突然來到這裏,他消失的也毫無征兆。
站在一處幽靜無人的林間,星光凜開始聚集身上的愛神神力——
幾十枚旁人看不到的「鉛箭」爭先恐後地沒入到他的體內。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
「鉛箭」並不會對愛神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害,但是不經由「接觸」強製回收「鉛箭」所耗費的神力,卻不是現在的愛神能夠完全承受的。
好累……
然後他倒了下去。
閉上雙眼。
。
。
再度睜開雙眼,星光凜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一處閣樓裏,他的手上戴著黑色的拷鏈。?
這可真有趣。
而且空氣裏還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味,這裏應該剛死過人。
就在他即將打開拷鏈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材高挑,發絲微卷,有著碎冰紅色豎瞳的俊美男人走了進來。
星光凜眯起了雙眼。
盡管對方姿態優雅地向他走來,但是愛神的雙眼是不會看錯的——
這個男人……身上充斥著暴虐的生命力。
這並不是人類。
而正因為不是人類,所以愛神可以察覺到對方身上「命定之箭」的氣息。
這種氣息量……或許是「母箭」。
但是…眼下這是什麽?
手銬囚禁play?
星光凜的神色開始變得微妙古怪起來。
的確,不同的人在「命定之箭」的影響下所催生出的愛意也是不同的。
眼前這個物種——
看起來可不是那麽容易搞定的樣子啊。
“你的身體很虛弱。”對方終於走到了他的麵前,然後說了一句音色好聽的廢話。
所以已經這麽虛弱了還有必要拷住嗎?
你的掌控欲很強?
“先生為什麽要拷住我呢?”看在「命定之箭」的麵子上,星光凜還是禮貌的問了一句。
鬼舞辻無慘沒有回答,反倒拋出一個問題,“你與這家人是什麽關係?”
“…我醒來就在這裏了,我記得我是暈倒在林間……”
“這樣啊。”
俊美男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鬼舞辻無慘的確不是人類,他是一種名為「鬼」,不老不死的強大物種。身為鬼的始祖,他已經活了近千年,在此期間自然見過數不勝數的人。
漂亮的,可愛的,美麗的,
他早已司空見慣,並不屑一顧。
這並沒有什麽好稀奇的。
但是眼前這個少年——
是不一樣的。
他的存在,打破了鬼舞辻無慘近千年對於審美的認知。
這是超越一切物種、性別的美麗。
身為鬼王,鬼舞辻無慘的身體自然是異於常人,他的身體裏共有7顆心髒,然而現在卻——
每一顆都無一例外的在為那名少年跳動著。
僅僅隻是憑借美貌麽?
即使這份美貌的確過於震懾人心,但是鬼舞辻無慘依然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會突然這麽在意起一個人。
人類之於他,不過是可以隨手捏死的一隻螞蟻罷了,或者稱之為食物也不錯。
所以他隨心所欲地殺死了這棟房子裏的幾個人。
然後,他察覺到頂樓還剩下一個活人的氣息。
應該是在樓上害怕地躲起來了吧。
真可憐。
他不緊不慢地踱步到樓上,隨意地推開了房門,也相當於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那裏有一位虛弱的少年。
即使對方渾然不覺的閉著雙眼,但是之於鬼舞辻無慘,依然驚心動魄。
這是當然的。
如果說這個世界裏誰會受愛神神格影響最深,誰又會覺得星光凜美麗異常,那個人一定是鬼舞辻無慘。
非人的身份,強大的力量,早已不在那枚銀色戒指壓製的範疇內。
所以,鬼舞辻無慘眼裏的星光凜與其他人有著本質上的差別。
正因為如此,這位殘忍的鬼王甚至罕見地生出一絲懊悔的情緒——
那些剛剛被他殺死的人是這位少年的家人麽?從長相上來看並不像,那麽或許是親友?
總歸是認識的人吧。
剛才樓下的聲音很大。
慘叫聲、呼叫聲,吵得他很煩。
不可能沒有聽到吧。
所以,是被嚇暈過去了麽。
還是身體真的很虛弱陷入了昏迷。
但是少年總會知道真相的,在他的授意下。
這份美麗,不應該在塵世裏隨著時間腐朽,成為和他一樣完美的物種,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如果少年醒來知道真相後,愚蠢地與自己拚命的話……
鬼舞辻無慘了解自己,他一旦不悅,下手可是沒有什麽輕重的。
那麽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就這樣吧。
他輕笑著拿出一條黑色的鎖鏈,成功束縛住麵前美人的手腕與腳踝。
很適合你啊。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現在那名少年終於醒來。
而在少年睜開眼眸並回答那個問題後,鬼舞辻無慘便臨時改變了主意。
或許也不必弄的那麽劍拔弩張。
鬼舞辻無慘神情優雅矜貴,聲音是經過偽裝的溫和無害,他慢慢訴說道:“我來到這裏的時候,你便已經這樣了,或許是這家主人對你做出的無禮舉動吧。”
嗬嗬。
原來你也知道這是很無禮的啊。
星光凜點了下頭,狀似對麵前男人的一派胡言給予了肯定與信任,“那麽先生能幫我把這個打開麽?”
“好,我去找下工具看看。”俊美男人溫和地點頭答應,然後轉身下樓,似乎真的要去尋找所謂的工具。
星光凜在鬼舞辻無慘走出房間後小幅度的抽搐了下嘴角。
所以現在這是什麽戲碼?
明明兩個人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把這個鎖鏈打開,但是卻在這裏比拚柔弱?
還沒等星光凜思考出個所以然,俊美男人便又回到了房間裏。
男人手裏拿著可以開鎖的工具,神情認真專注地鑽磨著鎖眼。
不知道的,恐怕還真以為這是什麽大善人。
手上的鎖鏈打開後,星光凜善解人意地說道:“既然手上的已經打開了,足鏈我自己弄開就好。”
鬼舞辻無慘不置可否,但是他的動作並沒有絲毫停頓,他執起少年漂亮的足,觸感柔嫩冰滑,仿佛這個人從出生起就被養在深閣裏,不曾自己走過半步路。
在最後即將打開鎖鏈的時候,他微微用力便在上麵留下一道青紫的痕跡。
果然,他不太懂得控製力道啊。
鬼舞辻無慘眸色微暗,內心充斥著難以言說的惡意,但麵上依然裝模作樣地流露出歉意,“抱歉,稍微用了點力。”
“…沒關係。”
所以,你的力氣是有多大。
還有,既然這麽輕易的就給他打開鎖鏈,為什麽一開始還要搞這種小動作?
星光凜垂眸思索。
沾有鬼氣的鎖鏈,房間裏的血腥氣味,醒來後男人的第一個問題——
喂,這家夥。
原本要對他做的事情,應該很可怕吧。
想立刻收工。
“我的名字是鬼舞辻無慘,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很高興認識你,鬼舞辻先生,我的名字是星光凜。”
不,一點也不高興。
快點交出「命定之箭」,然後我們就立刻散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