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顧媽媽整個人氣得發抖。


  是開玩笑的也就罷了,解釋兩句就過去了,還可以置之不理。可任嘯徐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子彈,直打入她的心中……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好端端的一個兒子,養了這麽二十幾年了,相貌端正,為人正直,作風沉穩,言語謹慎,工作穩定,前途無量,一直是父母眼中的驕傲,是鄰居羨慕的對象……怎麽會是個同性戀?


  這下可好了,不知道被人笑話成什麽樣子!

  顧媽媽幾乎是想也沒想的掛斷了電話,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想了好一會兒,隻覺得心口悶悶的疼,頭也暈乎乎的。不敢讓顧爸爸知道這件事,跟其他的家人說了,求他們保密……可是他們的勸告終究是隔靴搔癢。這個兒子怎麽帶大的,顧媽媽心裏最清楚。


  顧家臣出身的時候……那時候,整個顧家的人多開心啊!顧爸爸臉都笑爛了,那時候……


  這是多不容易才生下來的兒子啊……這是全家人翹首以盼的獨苗,是她打掉了一個六個月大的女兒才生下來的兒子啊!


  現在居然告訴她,這個兒子是個同性戀,他喜歡男人……他喜歡男人也就罷了,他還和個男的在一起了!


  現在那個男人還跟她說,我就是和你兒子在一起了,你別去找我爸媽,他們很忙不管這個事兒,你也別來管你兒子,他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你來管……總之我是鐵了心的要和你兒子在一起過下半輩子,你兒子也是鐵了心的要跟我。


  清楚了嗎?


  清楚了嗎!


  他居然敢那麽問!哪個閨女上門不討好公公婆婆的?哪個女婿上門不討好嶽父嶽母的?別的先不說了,就衝他這個態度,這是能好好接進門的人嗎?這是能容納他當顧家的媳婦或者女婿的人嗎?!

  顧媽媽氣得心裏汪著一碗血,壓得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件事,這些事超出了她的了解範圍。雖然作為一個教師,她知道有個東西叫觸類旁通,這男人和男人過日子,跟男人和女人過日子,應該也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沒辦法結婚,沒辦法要孩子,其他的按理說也差不多……


  可是人生最重要的兩件事不就是結婚生孩子麽?他們倆這樣,還能怎麽搞?

  誰嫁給誰?將來社會上的關係又該怎麽算?他們顧家到底又算什麽?!


  顧媽媽從床上起來,打算召集眾人商量對策。這個事兒她一個人做不了主了,她得召開家庭會議,首先讓顧家有分量的親戚們都站在她這一邊,出了事兒她才能保證自己不受苛責與牽連。讓她老公,顧家臣他爸爸也清楚,她是很積極的在尋找對策的,並不是她放任了顧家臣,也不是她不關心孩子沒有管好孩子,有的時候真的是無能為力。


  當父母的還能怎麽樣呢?那是個孩子,他是個人,又不是個物件,怎麽可能按照父母的意願,被他們任意擺弄呢?


  顧家的家族長老們,顧爸爸的上一輩都已經去世了,目前最位高權重的就是顧爸爸的哥哥和姐姐。其中三伯和大姐是見過世麵的,有什麽事情都得找他們商量最靠譜。


  目前三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並且很快二伯也知道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瞞著顧爸爸,因為知道他是個爆碳脾氣,幺兒從小嬌縱了,容易意氣用事,他知道了反而壞事兒。


  因為事情是周家律搞出來的,所以他們那一家的人並沒有通知到。顧媽媽把自家的屋子收拾了一遍,把水果和茶水都拿出來擺好,準備迎接三伯一家人。


  顧三伯是已經退休了的人,退休之後的工作,就是陪著以前的老同事,大家一起喝茶打牌,談天說地,討論從前的工作、現在的年輕人和培養下一代的問題。算是顧家頭一個見多識廣的人物。這次他帶著妻子和兩個女兒都來了,心想萬一弟媳婦出了事,妻子在好有個照應。


  有這麽個人物當參謀,顧媽媽的心裏也好歹穩當了些。她把情況跟顧三伯一說,回想起任嘯徐的那些話,又把自己氣個半死。而顧三伯到底是旁觀者清,一下子就抓住了要點。


  “弟妹,你說那小子是任氏董事長的公子?”


  “反正他在電話裏是這麽說的,說他爸爸是任氏集團的董事長,每天忙得很,沒時間管孩子的這些事。”


  “那他還說了別的什麽?”


  “就是那些話唄,我和你兒子是真心相愛的,我們要過一輩子的,你們父母不要管我們下一輩的事情……”顧媽媽苦笑著道,“三哥,你說這些小孩子怎麽就那麽難溝通呢?”


  “咦,不要開口就說人家難溝通,你自己在氣頭上,就以為人家也是意氣用事,那小子到底怎麽回事,咱們還得觀察了之後再說。你說他之前來過你家的,那時候你感覺他人品如何?”


  “人嘛……到沒什麽大缺點,冷冷淡淡的,挺有禮貌的一個孩子。就是生活太奢侈了,走哪兒都是專車接送,穿的一件衣服比我們全家人的湊一塊都貴。”


  “嘖嘖……這個事情不能這麽簡單的就下判斷。弟妹,這麽樣,你再給那小子打個電話,我和他說說。這個事情要好好討論,畢竟是家臣一輩子的事情,弄的不好,一拍兩散,那小子家裏有權有勢,咱們家不會好過,弄不好全家人的前途都折進去!”


  “有……有那麽誇張麽,小孩子談戀愛,井水不犯河水的……”顧媽媽嚇一大跳。


  她心想自己家的前途搭進去了是自己的事情,要是這件事會傷害到其他的家人,那就不得了了。


  “他既然那麽說了,我們總得見見。”


  顧媽媽歎了一口氣,拿出電話來,翻到任嘯徐那通電話,打回去,通了之後遞給顧三伯。


  任嘯徐接電話的速度還挺快:“您好。”


  語氣不錯嘛,顧三伯心想。他是個閱人無數的老江湖,很能通過一些細節判斷一個人的基本素質,有時候也就是那麽兩三句話的問題。


  “你好小夥子,我是顧家臣的伯父。”顧三伯慣會應酬人的,語氣自然也和藹可親。商量個事兒嘛,就要有個商量事兒的態度,一上來就大吵大鬧的,事情能辦成才怪了。


  “伯父您好。我是任嘯徐。”


  “嗬嗬,小夥子,我知道你。上次我們家詩華出嫁的時候,我在樓頂的包廂裏,和你喝過酒的,你記不記得?”


  “哦?原來見過。您好。真是不好意思,當時也沒和您多說幾句話。隻知道您是姓顧的,也不知道是家臣的……”


  “嗬嗬,沒事沒事,年輕人嘛,總是和我們這些老人家沒話說的。隻是你和家臣這個事情,我們身為長輩,不能不關心,你們也別嫌煩啊。”


  “我知道,您關心家臣是正常的。他在我這裏很好。”


  “好啊……小夥子,我們也不是那麽不通融的人。說實話,人和人之間,因為什麽事情都能結下緣分,有的是良緣,有的是孽緣。可是在伯父我看來……沒有什麽緣分是孽緣的,隻有不會處理的人,才會造孽。你說是吧小夥子?”


  “是,不介意的話,叫我嘯徐吧,伯父。”


  “嘯徐啊……這樣,我叫你小任吧,我們家的人對女婿對媳婦都是這個規矩。”


  “當然可以。”


  “是這樣,你說令尊很忙……這個我能理解,畢竟是任氏的董事長嘛。就是不知道你母親……”


  “家母現在在外地,恐怕不方便回來。”


  “哦……我記得了,你母親是沈氏的千金,是不是?這件事鬧得真大,我們好多退休的同事也知道。”


  “是的,希望您理解。”


  “沒關係沒關係,你們都是大人了,直接和你談也是一樣的,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時間啊。”


  “我會抽出時間來的。什麽時候?”


  “嗯,這樣吧,時間地點呢,我配合你。反正我都是退休了的人,有的是閑工夫。”


  “有哪些人?家裏人都來麽?”


  “不會不會……家臣的爸爸不來。我這個弟弟脾氣大,害怕他處理不好。我和我內人,兩個女兒,還有家臣的媽媽,我們和你談就好了。”


  “這樣,我知道了。就今天吧,我一會兒派人來接,你們是在家臣父母家裏對吧?”


  “對的小夥子。什麽時候啊?”


  “車過來大概兩個鍾頭,煩你們等一等。”


  顧三伯微笑著掛斷了電話,轉臉嚴肅的跟顧媽媽說:“這是個會說話的小夥子,不簡單。他說和我們談談,馬上就派車來接。你們幾個快去收拾打扮一下,人家是有錢人,不能讓他們覺得咱們家的人老土失禮。快去。”


  三伯一家人注意顏麵,愛打扮,此方三伯母和顧家臣的兩個姐姐已經是妝容精致衣著光鮮,隻有顧媽媽模樣憔悴,穿著一件老舊的T恤。


  於是三伯母和兩個姐姐拉著顧媽媽進臥室去打扮,一個挑衣服,一個挑鞋子,一個化妝。


  其實沒什麽可挑的,顧媽媽的衣櫃裏最好的衣服,就是上次顧家臣給買的那些香奈兒。有一件打底連衣裙,是可以當夏裝穿的,高跟鞋也有配套的,甚至連包包和配飾都有。


  兩個姐姐看到那堆東西都覺得很驚奇,一打聽,是顧家臣買回來的,都順了竿子跟顧媽媽說顧家臣的好話,說你看他多孝順啊,那時候還沒錢呢,也惦記著買這些。人的虛榮心都是吹捧出來的,顧媽媽表麵上不悅,內心也還是好過了不少。


  一行人裝備就緒,就等任嘯徐派車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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