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完事兒之後顧家臣整個人癱了,汗涔涔的躺在休息室裏呼呼大睡。新郎新娘開始敬酒,顧詩華扶著腰,艱難的在人堆裏穿行,厚重的婚紗長長的拖在身後,形成一道緞白色的銀河。
任嘯徐估摸著差不多了,就從休息室出來,到了酒桌上。歐陽的爸爸媽媽領著他們一桌一桌的敬酒寒暄,席上大家都誇這個媳婦兒長得漂亮。
歐陽的爸爸媽媽和任嘯徐現在算是半個親家,兩個人平時都是大忙人,難得見麵。這次喝酒,免不了多說兩句。顧詩華第一次見識到她的嘯徐哥哥在酒桌上的排場,頓時被震撼住,連歐陽和陳子豪也被震住了。
略微意思了一下,任嘯徐就回包廂了。顧家臣喝醉了,他打算把人一並帶走,於是跟詩華說,我把你哥哥帶走了,一會兒有人問起來,你幫他解釋解釋。詩華見哥哥醉了在那裏躺著,也沒說什麽,點頭答應了。
扶著人從貴賓專屬電梯裏下了樓,離開了這熱鬧非凡的婚禮現場,坐進車裏。任嘯徐把人抱在懷裏讓他睡,顧家臣卻悠悠轉醒,兩隻眼睛氤氳著水汽,看著任嘯徐滴溜溜地轉。
“醒了?頭疼不疼?”任嘯徐用低沉溫柔的聲音問。
“嗯……結婚……”顧家臣挪動了一下身子,嘴裏迷迷糊糊的嚷嚷。
“怎麽了?”
“結……婚了。”顧家臣勾住了任嘯徐的脖子,貼到他耳邊說。
“是啊,你妹妹結婚了。”任嘯徐笑著說。小東西醉了,這是在說醉話呢。
顧家臣甩動著搖搖頭,說:“詩華……結婚了,我也……結婚了!”
“是啊,都結婚了。”任嘯徐抱住了他的腰,拖著他免得他身體軟下去,撞到什麽地方。
“詩華……有婚禮,我們……沒有。”顧家臣嘟著嘴。
啊?任嘯徐愣了一愣。旋即托起小家夥的下巴問:“怎麽,你想要辦個婚禮?”
“嗯!”顧家臣重重的點了點頭。
“好,我一定補給你。”任嘯徐心疼地把小東西揉在懷裏。
“你要……補給我。”顧家臣仿佛是在確認這個約定。
“會的。”
“你保證……”
“我保證,一定的。”
婚禮……嗎?任嘯徐苦笑著想。是啊,婚是結了,登記也登了,蜜月也度過了,隻是……傳統的西南人,還是總逃不過那一種想法的吧。辦婚禮,大開筵席,風風光光。用紮滿鮮花和氣球的花車,繞城一圈,把他的新娘子……嗯,新郎,從娘家接到婆家家裏來。車有多豪華,就說明這家人有多富裕。今天詩華的花車,一水兒的奔馳寶馬,主車是輛賓利,都是傳統的黑色。當然不敢開帶張揚的車,畢竟歐陽家是官家,這年頭也怕落人口實的。
任嘯懷結婚的時候,主婚車是勞斯萊斯。那時候顧家臣都沒能去,沒看到那花車有多漂亮。
我娶你要用什麽車呢?任嘯徐看著懷裏熟睡的那張小臉。
二十五歲的年輕麵孔,比他還大上小半年,睡著的時候卻是一臉稚氣未脫的模樣。這小家夥剛考上公務員那會兒,任嘯徐覺得他整個人都老了五歲。這段時間沒在工作了,盡管受了些驚嚇,卻沒有以前那種疲憊的感覺了。
所以……你其實還是喜歡這樣的,是嗎?不用工作,就這麽呆在我身邊。每天等我下班回家,我們一起吃飯,聊天,做愛,然後一起睡覺……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在我疲倦的時候幫助我放鬆,在我沮喪的時候,陪著我大江南北的遊玩,讓我能重振信心……
你還是喜歡這樣的,不是嗎?
然後,我再幫你弄個孩子,我們一起把他養大。你就在家裏帶孩子,反正你都有經驗,小孩子又都喜歡你……你可要記得教他們叫我爸爸啊,如果隨便叫了你爸爸,我是不同意的!
思緒就那麽漸漸的飄遠了,連日來縈繞腦海揮散不去的那些事請,似乎都在這一秒遠去。眼中隻有車窗外不斷向後飄過的風景,和懷裏這張熟睡的臉龐。
不是不覺就過了那麽多年了……是啊,不知不覺,已經快十年了。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十年之後,我們還能緊緊相擁,在懷抱裏逗留。哪裏都找不到你給我的溫暖,有了你,不係之舟,才有了停靠的碼頭。
十年前的顧家臣是什麽樣子呢?任嘯徐忍不住回想,思緒飄飄忽忽,回到那張稚嫩的臉龐。那時候沒有人想得到,那個畏畏縮縮,又害羞,又怕生,話又不多,還曾經在廁所裏被人圍著踢打的小家夥,能夠長成為現在他懷裏這個堅毅的男人。雖然,他現在同樣的畏縮,同樣的害羞和怕生。
他就像一顆植物,在沒有長出花苞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他不過隻是一棵草,還是那種脆弱的,經不住風雨,看不見未來的草。可是慢慢的等他長大了,開花了,才知道,原來這朵花是如此的幽香……可就在你流連於他的花氣襲人,慢慢的,發現莖杆竟然長得結實了。隨著時光的推移,到了一個階段,你才發現,原來他是一顆木本植物。
原來,他所擁有的從來就不僅僅是花。隻是世間的人,總是很容易被花朵吸引住目光,看不見其他罷了。
真好,你讓我看到了你的全部。你的根,你的葉,你的花,你的柔弱和你的刺……還有你的果實。
短暫的休息,大腦在瞬間空白,隻剩下一朵花安靜開落,默然相愛,寂靜喜歡。
但願能夠就這樣停留。可是總有處理不完的現實,夢魘一樣的纏繞了進來。
“少爺,大少爺在香港那邊,正在和一位美商談生意,想要把美國那邊的貨接過來……”
“總經理,歐洲那邊的口風還是不鬆,他們說如果任氏堅決要引進美國的街貨,他們將重新考慮和任氏的合作……”
“少爺,沈氏集團最近有點動作……”
“總經理……”
任嘯徐從這些雜亂的聲音中驚醒,那聲音仿佛交織的搖滾樂,在他耳邊叫囂肆虐,揮散不去。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一口井,日複一日的暴曬,日複一日的取用,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抽空了,血液已經幹涸,腦袋像幹旱的土地那樣龜開裂紋。
隻有在和小家夥擁抱親吻,和他在床上激烈的交合的時候,才能感覺到一絲的滋潤。
隻有你才能給我那樣的滋潤……緩解我的焦慮和痛苦。所以,去他媽的別人的眼光,去他媽的世俗的約束和道德的衡量,扒開那層外皮,我們不過是愚蠢的人類,是惡心的,自私的,最鍾情於自相殘殺的人類。所以,我樂意用盡一切手段,隻求留你在我身邊。
決定了,任嘯徐心想。
就要把你關在家裏,給我做飯帶孩子!
他掏出手機打通了一個電話:“安執事?叫小朱把孩子帶過來,對,和奶媽一起,還有他的東西。讓她們帶上自己的行李,對,這段時間就留在我那兒,和孩子一起留在我那兒。帶幾個人來,我要重新收拾屋子。”
於是,當顧家臣酒醒過來,迷迷糊糊地跑出去找水喝的時候,發現家裏麵多了好幾個傭人,還有之前見過的兩個保姆,還多了好多小孩子的東西。客廳正中間擺著一張小小的嬰兒床,任連城就安靜的躺在那裏麵。
顧家臣端著杯子的手就那麽停在半空中,他差點就脫手把杯子掉到地上。
“這……這是怎麽回事?”顧家臣問其中一個傭人。
那傭人見到顧家臣醒過來,就迎上來說:“是這樣的,顧先生,少爺說,他要和孫少爺一起住,讓我們過來幫著收拾東西,把二樓的房間收拾出來,你們搬上去,然後讓保姆們住在下麵……”
啊?搬到二樓去?
顧家臣環顧四周,眼睛觸碰到廚房旁邊,轉角的那個樓梯,才想起來這房子是複式的,主要的臥室其實都在二樓。隻不過任嘯徐嫌爬樓梯太麻煩,家裏又隻有兩個人住,所以二樓一律沒弄。
現在要搬上去,那衣帽間和臥室還有浴室什麽的……是不是都要搬上去啊?這麽麻煩啊!客廳應該不會動吧……那就還好。
顧家臣腦子還有點不清醒,於是呆呆的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去喝水。看著傭人們上上下下,把他們原本在一樓臥室裏的東西都搬到二樓去。這些傭人都是訓練有素,東西很快就搬上去了。他們原本的臥室就留給任連城做嬰兒房,旁邊兩間客房做保姆房,任嘯徐的衣帽間就放任連城的玩具啊之類……安排都很合理。
客廳果然沒有動,兩個保姆趁著小連城在睡覺,開心的布置起自己的房間來。
任氏的傭人訓練都很嚴格,不但像喬琳那樣的菲傭很有規矩,其他的傭人要求也很高,傭人房的布置就像軍隊一樣,什麽地方放什麽東西都有規定。尤其是保姆,一舉一動都要十分溫雅有禮,以免給小孩子帶來不好的影響,奶媽更是一日三餐都有嚴格的規定。
顧家臣閑得無聊走進去看兩個保姆鋪房間,看見四周白茫茫一片,那麽素淨,而這兩個女孩子也就是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歲,於是他忍不住問:“你們住這樣的房間,不會覺得很單調嗎?”
兩個保姆笑吟吟地說:“這是規定啊顧先生。”
“這也要規定啊……”
“您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顧家臣莞爾一笑,“我沒有去過,嗯……你們的房間。”
“也是,”兩個保姆吃吃的笑著,“您當然,那樣好的福氣,自然不用知道傭人房長什麽樣子。”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顧家臣有點慌,他剛剛仔細的斟酌用詞,就是不想讓人覺得他看不起傭人。實際上他很感謝他們,反而覺得無所事事的自己有點可恥。勞動才是光榮的。
“我們沒有誤會啊,顧先生……”兩個保姆說,“我們隻是,覺得您人很親切。”
“是啊”顧家臣撓撓腦袋,“不用太拘束的,我什麽也不懂,所以沒有那麽多規矩……”
他一邊和兩個保姆說話,一邊想,怎麽就把孩子抱過來了?是簡單的住幾天呢,還是……要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