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從鄉下回家的時候,還是任嘯徐開車。他昨夜沒怎麽睡好,臨上車抽了一根煙提神。顧爸爸看見那煙,終於忍不住把顧家臣拉到一邊去問:“你那同學家裏是不是特別有錢啊?”


  顧家臣想了想,還是說:“人爸媽都在國外嘛。”


  “在哪個國家嘛?”


  “美利堅。”顧家臣隨口扯謊。其實這也不算扯謊,因為沈氏的確是在美國留學的,還有任嘯懷,兩個都是美利堅海龜。


  奔馳顛顛簸簸從鄉下跑出來,一看見有人煙的地方,顧爸爸說讓大家去洗車。小地方洗車,就是一個人拿個水管子站在車邊兒上用水衝,然後拿個拖把把車擦幹淨。就是這樣簡陋的方式,在大年初一還是人滿為患。任嘯徐他們的車隊走得晚,三四台車轉了一圈,竟然連一個位置都沒有找到。


  這可急壞了眾司機,因為髒車是不許進城的。


  任嘯徐於是大手一揮,跟顧爸爸說:“顧叔叔,我在市郊那家洗車店有卡,不然我們去那兒洗吧。”


  顧爸爸趕緊點頭說好,一行人跟著任嘯徐的車往市郊的洗車店開過去,開到半路發現不對,顧爸爸車上的人問他道:“老顧啊,這不是去那家店吧?就是,4S第五分店後麵那家……”


  顧爸爸也不確定,因為市郊有好幾家洗車店,普通的也有。


  那家店……一般人可不敢開進去。裏麵都是些豪車,動輒幾百上千萬,他們這一溜車裏除了任嘯徐自己那輛車夠資格,其他都是些大眾啊沃爾沃之類的牌子,進去怕隻會遭人鄙視。那家店的排場大家隻是聽說過,顧爸爸在這裏官最大,當官的總是財大氣粗些,大概隻有顧爸爸進去過。


  於是,當看到一個洗車店門口都站著兩排溫柔可親笑容可掬眉清目秀的大姑娘,朝著他們鞠躬,說“歡迎光臨”的時候,眾司機紛紛抹了一把冷汗。


  “行,老顧,你們小子超(方言,厲害的意思)!現在都跟有錢人混了!”


  顧爸爸非常誠懇地笑了一聲,說:“有錢有啥用啊……在我們國家當官的才最大。那小子家裏要隻是有錢,我們還沒這待遇。上次我來,是陪省上的書記來的,洗他的私家車……嘖嘖,人那待遇!你看,那個就是總經理,對,就是和那小子說話的那個……”


  都是親戚,所以顧爸爸也沒藏著,他見過哪些陣仗,此時都一個一個甩出來,震得那些親戚們找不著北。顧爸爸好不得意。你說,混了一輩子,圖什麽?不就是圖能在家裏這群人麵前吹噓兩句嘛!


  其實顧爸爸看見任嘯徐那陣仗,自己也驚住了,隻是裝處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一邊在心裏想這小子什麽來頭,跟他媽的省委書記一個待遇!一會兒得好好問問自己家的那個小子。


  有了這麽一回出錢出力的交往,任嘯徐在顧爸爸顧媽媽心中的形象迅速拔高,簡直到了高不可攀的地步。顧爸爸還好,他覺得他接待過省委書記,這麽個小毛孩子應該還是能處理。可是接觸起來才發現,真的,平衡感不好找。


  你說人家省委書記年紀和顧爸爸差不多大,他表現得恭敬一點,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麽個毛孩子,你說恭敬點吧,真說不過去;但是態度高一點吧,顧爸爸心裏又怵得慌,生怕人家不好受,嫌你不給他麵子……最後索性萬事都由顧家臣去鞍前馬後,把那位不知道什麽來頭但看上去背景非常深厚的公子爺伺候得妥妥帖帖。


  顧家臣倒是覺得任嘯徐在自己家裏完全受了虧待,他任二爺怕是第一次被人這麽當司機使喚吧!哦,之前好像還有一次他也當過司機,那是任嘯懷回國的時候。可是這回性質完全就不一樣啊,這麽個大少爺像上門女婿伺候嶽父嶽母那樣伺候顧爸爸顧媽媽,實在是委屈。


  尤其是任嘯徐早上起來要開車,站在車門邊兒上抽煙提神的樣子,顧家臣簡直看得心疼死了……啊,他的任家二少爺,人啥時候幹過這種事兒啊!啥時候受過這茬兒苦啊!

  於是他們一回家,顧家臣就在任嘯徐旁邊給他端茶送水捏腰捶腿,而那位爺也樂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簡直就是伺候得他像皇帝一般舒服。


  任嘯徐在顧家,人好吃好喝地待著他,充分享受了新女婿的待遇。除了後來的幾天晚上運動需要注意聲音不能太大,運動之後洗澡不大方便以外,基本上過的日子是賽神仙。一直到大年初四,眾企業機關和事業單位都開始上班了,他們才終於告辭。


  還是顧媽媽跟顧家臣說的,說她那天一個人去派出所,那位警察同誌跟她說,顧家臣基本上過完年就可以開始正常上班了。顧媽媽幫顧家臣收拾了一大包任嘯徐買過來的東西讓他帶回去吃,說家裏肯定吃不完。顧家臣隻好把那些東西又帶回去。


  他們回到牡丹城,進了家門,放了東西,抬起頭來,四目相對——顧家臣才發現,此時此刻才是他們真正的獨處時光。


  新婚燕爾,二人世界……客廳裏兩個人的目光慢慢膠著,呼吸急促,麵頰潮紅,連汗都起了,背上濕漉漉的一層,伴隨著蒸騰的感覺。手指間一圈溫熱,就像烙鐵那樣深深地烙進骨肉裏,留下永遠也不會消失的印跡。


  任嘯徐鬆了領帶,快步朝顧家臣走過去,一把抱起他往臥室走去。顧家臣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臉色通紅,像晶瑩通透的紅色瑪瑙一般。


  被扔到床上,顧家臣一聲輕呼,任嘯徐站在床邊扯開領帶,甩掉外套,急不可耐地解開襯衫,隨即上床壓住顧家臣,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撕扯開來,三兩下就剝出一個白白淨淨的玉人兒。


  沒有人管他們,沒有人會聽到了,沒有人在其他任何一個房間……不必防範有人來敲他們的門,不必擔心聲音太大,不必擔心不經意地留下的愛的痕跡暴露了他們的關係。


  於是放縱的唇齒廝磨,放縱的肢體糾纏,放縱的抽插承受……屋內的空氣都變得灼熱,就算是渾身赤裸也不覺得冷,彼此的體溫相互交換,緊貼的體膚是最好的保暖……


  好幾次情到濃處,顧家臣都激動得翻身在上,騎在自家男人身上。有時候甚至動手動腳地,還企圖完成他的反攻大計。隻是每一次都被任嘯徐不經意地就著那個姿勢就頂入了。顧家臣到最後氣急敗壞,大罵他混蛋。任嘯徐隻是捏住他的腰狠狠往下壓,同時挺動腰身,一下一下地深入,把小東西頂得止不住的哭喊求饒。


  兩人在床上好一陣顛鸞倒鳳,把床單弄得一團糟。渾身是汗,還有別的液體……濕漉漉的特別不舒服。相擁著跌跌撞撞地走到浴室,碩大的浴池裏已經自動放好了一缸水,水溫有點微燙。


  顧家臣像一隻被煮熟的螃蟹一樣,肌膚透著淡淡的粉紅。任嘯徐把麵前這具赤裸的身體按進浴池裏,自己緊跟著跳下去。


  顧家臣腿軟了,好在浴池裏有柔軟的墊子,利用水床原理做出來的墊子。兩個人躺在墊子上,互相給對方清洗身體,浴池有自動感溫係統,不停地放掉冷水加入熱水,水溫永遠不會變涼,水中恰到好處的壓力很好地放鬆了身體,減輕了疲勞。休息好了,又可以提槍再戰。


  這一日他們真的是太過放縱,以至於顧家臣都不記得到底做了多少次,也不記得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睡的。他隻知道第二天他們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而他渾身叫囂著疼痛,好像被人群毆過一般。


  朦朧中,他發現自己躺在任嘯徐的懷裏,身後是熱辣辣的疼痛,提醒著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原來……不是夢啊。


  顧家臣突然想哭,他就像個水龍頭一樣的,剛剛想到哭這個字,眼淚就已經留下來了。他猶豫著,把頭埋進任嘯徐的胸口,把眼淚都灑他的胸膛的睡衣上。任嘯徐感覺到胸口涼涼的濕意,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見小東西埋在他懷裏抽搭搭抽搭搭地哭。


  他的第一反應是:昨夜真的做得那麽過分麽?到現在還在哭!


  於是他溫柔地幫顧家臣揉著後腰,輕聲問:“很疼?”


  顧家臣點點頭,又搖搖頭。


  任嘯徐失笑:“你又來了,到底疼不疼?”


  “疼……可是,我哭……不是因為……疼。”


  “那你為什麽哭?”


  “我……我……”顧家臣語無倫次,捏緊雙手感受指尖那一圈金屬,突然抬起頭來在任嘯徐的唇邊吻了一下,說,“我愛你。”


  任嘯徐怔了一怔,按住他的後脖子,回吻了他一下,說:“我也愛你。”


  “好了,”任嘯徐把顧家臣輕輕挪開,“你別招我了,不然又來一場,不疼死你。”


  顧家臣紅著臉往被子裏縮了一縮。任嘯徐在旁邊看著他,好像在欣賞一幅畫,那眼神非常仔細,帶著欣喜。相對凝眸,兩個人那麽相互看著,床邊突然一陣震動。


  兩個人都是一驚,任嘯徐伸出手去,從床頭摸出一支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整個人僵了一僵。他翻身下床,抓起睡袍披在身上,走到客廳去接電話。


  任嘯徐站在落地窗旁邊,按下接聽鍵,然後說:“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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