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等待最終沒有結果。


  等了沒多久的時候,趙秘書來把任嘯徐叫走了,剩顧家臣一個人在房間裏。他坐在沙發上呆望著那棗色包金邊的落地鍾,指針一下下地走,鍾擺左右搖晃,晃得人眼花。


  他突然想起來,季澤同好像還在大廳呢,於是跑到走廊上朝大廳看了一眼,發現早就人去廳空。他的心裏像被挖走了一塊什麽似的,失魂落魄地又跑回任嘯徐房間,坐在沙發上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任嘯徐回來了,站在門口,神色疲憊,對他說:“走吧,我們回去了。”


  顧家臣起身跟著他,安執事送他們到門口。任嘯徐一言不發,在前麵走。


  看著他的背影,顧家臣覺得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剛認識那時候。任嘯徐來找他,站在教室門口看他一眼,一句話也不用說,顧家臣就自覺地跟著他去了。


  他會帶著他去哪裏呢?顧家臣也不知道,那時候他隻知道他要跟著這個人走,就對了。他會帶他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或者是一個他從來沒去過,也許這一輩子也沒機會去的地方,然後他們做那件事兒。


  顧家臣一開始並不願意。隻是不走是會遭殃的,雖然不知道他會拿自己怎麽樣。但是每年學校都有傳聞,說誰誰誰又得罪了誰誰誰了,被他們逼得都退學了……


  身邊總會有空出來的位置,尤其到了高三的時候。那是一種無形的失去,無形的恐懼。


  我可不想退學,顧家臣想。


  如果……這樣就能順利念完高中的話,其實也沒有什麽。


  剛開始是他是覺得很抵觸,覺得很變態,覺得要是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他大概隻有從教學樓的樓頂上跳下來,以死謝罪。可是慢慢的他發現其實這個滋味也不差,做那件事也並不是隻有任嘯徐會爽,他也能爽到。慢慢的他發現其實學校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但是他們並不是覺得這種事很變態,他們隻是嫉妒他能夠呆在任嘯徐身邊。


  顧家臣知道那種嫉妒的來源,那是一種得不到的痛苦。可是他也被搞的很痛苦,他寧願裝作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什麽了?他寧願選擇這樣的自我催眠,把責任都推到別人的頭上。他有時候也會想,這樣是不是太軟弱了點?可是每次到要麵對一些問題的時候,他還是會選擇逃避,總覺得人這一輩子,大概有些時候是需要逃避的。


  司機等在門口,顧家臣先上了車,任嘯徐鑽進來就把他抱在懷裏。


  顧家臣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好像很急促,但是又很無力,像是重重的錘子,卻錘在海綿裏。那種浮脈一樣的勃動,好像某種生命特征的改變,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而顧家臣一直呆在時間的角落裏,那條叫做時光的河流帶走了生命中的一切,卻忘記了把他也一起帶走。於是所有的東西都過時了,舊了,不在了。


  可是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隻要他趴在任嘯徐的懷裏,聽得見他的心跳,他就可以忽略周圍的所有。隻要他們還在一起,其他的就已經不重要。


  任嘯徐的呼吸平靜悠長,偶爾有點波瀾。顧家臣並不貿然發問,隻是靜靜地被他摟在懷裏,靜靜地撫摸著他的手臂,他的胸口。感受他的溫度,通過指尖傳入到他的心底。是暖的,什麽樣的冰雪都會被他的溫度融化掉。


  他並不知道這件事的結果。任嘯徐一句話也不說。他想,結果大概很壞,壞到連麵前的這個男人都覺得很悲傷。


  可是得到一個哪怕是壞的結果,也比處在等待之中讓人覺得安心。那是一種懸而未決的忐忑,好像整顆心吊在半空,四周空蕩渺然,心的主人不知所措。那感覺就像站在曠野裏,你根本不知道該奔向哪個方向,而原地長滿荊棘。


  “沒關係的。”顧家臣摟住愛人的脖子說,“沒關係,我會陪著你的。”


  任嘯徐抬手扼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整個人壓在懷裏,口吃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低著頭,顧家臣看不到他的眼睛。


  於是他輕輕湊上去,貼住了他的唇。


  他的嘴唇冰冷。細細品嚐才能感覺到溫溫的熱度,顧家臣貼上去的那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發燒?他自己的嘴唇不應該是這麽熱的呀!或者說,任嘯徐的嘴唇,不應該這麽涼。


  四唇相接,任嘯徐像個小嬰兒那樣吮吸著顧家臣的唇瓣,吻了一會兒又撬開牙齒,含住了他的舌頭。


  這是一種奇怪的舌吻,似乎沒有太過蠢動的情欲,好像孩提時代餓了的感覺。覓食,尋找一種溫暖,尋找一種……溫熱的,填滿的安全感。


  顧家臣吱吱唔唔地呻吟,舌頭被含住,他根本發不出像樣的聲音。司機一上車就非常識趣地關上了隔板,任嘯徐吻著吻著身體往下一倒,環著顧家臣一起躺倒在座椅上。


  他按下了旁邊一個開關,座椅的靠背放了下去,拚湊成一張柔軟的床。


  他把顧家臣合在身下,纏綿的,深入地接吻。


  空氣中傳來濕答答的水聲,顧家臣被淫靡的氛圍搞得滿臉通紅,渾身乏力。背後一陣陣的酥麻。


  是任嘯徐的手,撩起他的衣服,從他的背後伸入進去,撫摸著他的脊背。溫涼的手指劃過,在他暖熱的皮膚上留下莫名的,詭異的,像蛇一樣滑膩的觸感。


  直到他強硬地擠進他的身體,顧家臣才感覺到麵前這個人的失控。一下一下的毫無分寸的撞擊,把顧家臣先前的意亂情迷撞散了一大半,他一邊應付這個人的抽動,一邊努力抬起身體湊到任嘯徐耳邊說:

  “你輕……輕一點……”


  逐漸爆發的任嘯徐,累積的力量慢慢釋放,就像小雨,逐漸逐漸的,變成了傾盆大雨。顧家臣在暴風驟雨般的侵犯中混亂了呼吸,模糊了意識。他也不再忍耐,扯開嗓子叫喊,把他的痛,他的傷,他的辛酸,他的疼惜,他的不舍,他的不忍心,還有他的快感,通通都叫給任嘯徐聽。


  在最後的時刻,任嘯徐終於抬起了頭。顧家臣在他的眼底看到一抹空白,像是白織燈晃過眼前的那種茫然,一瞬間仿佛熄滅了一個世界,又仿佛亮起了無數盞明燈。


  他的心裏突然像有了底。


  這個男人也會有軟弱的時候。


  顧家臣知道他應該有,但是他似乎沒怎麽見過。他見得最多的是他在暴怒的時候也要硬撐的那一抹強硬。現在他是真的看到了。


  每個人的心都應該有那麽一絲軟弱的部分,這樣,才能夠讓別人進來,為你填滿。支持著你能夠更加堅強。


  任嘯徐趴在他身上喘息。顧家臣覺得自己在地獄和天堂之間打了個來回。人生真是奇妙啊,汽車行駛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窗戶外麵就是眾人的目光,可是我們卻能在人群之中,做這種最私密的事。


  他們都不會知道,他們都不能看見。隻有我能與你共享這一刻。


  原來,從開始到最終,我都是特別的。


  顧家臣的目光還凝滯著,任嘯徐以為他還沒回過神來,於是把他抱起來,輕輕拭去他額角的汗水,說:


  “沒事了……沒事了,寶貝。”


  “嗯……”顧家臣輕輕呻吟,他抱住了任嘯徐的身體,把自己和他貼在一起。汗濕的身體非常滑膩,任嘯徐身上有精瘦結實的肌肉,膚色柔和如玉。


  座椅旁邊的小櫃子裏就有毛巾,任嘯徐抽了一張出來,把顧家臣裹住擦拭幹淨。


  顧家臣像個小孩子那樣仰起小臉來說:“真好,我們第一次的時候,你隻顧著給自己擦……”


  任嘯徐一愣,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麽久之前的事情,你還拿出來說。”


  “那麽久之前的事情,就不能說了嗎?那是我們的第一次……”


  “你是女人嗎?計較什麽第一次第二次!”任嘯徐擰了顧家臣的屁股一把,假裝生氣地說。


  “我不管,反正我什麽都被你拿走了……你要對我負責。”顧家臣像章魚那樣纏上了任嘯徐的身體,四肢都盤在他身上。


  “負責……你要我怎麽負責?!”任嘯徐失笑,撫摸著懷中人兒的腦袋。


  “嗯……你要好好陪我,陪我一輩子!”


  “那萬一我這輩子短命呢?”


  “那就下輩子來還!是你欠我的!”顧家臣咬著他的耳朵說。


  “好……我欠你的。我從現在開始還,好不好?”


  “你拿什麽還?”顧家臣看著他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扯這麽無聊的話題,隻是他心裏有個想法,那就是,找點別的什麽來轉移這個人的注意力。他不能一隻沉浸在失意當中,做點別的什麽,能夠幫助他恢複自信。


  好吧,其實顧家臣心裏也是亂的,完全憑著感覺在走。


  任嘯徐想了想,擁住他說:“從現在開始,我隻愛你一個。寵你,不會騙你,答應你的每一件事情都會做到。不欺負你,不罵你。相信你,有人欺負你,我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幫你。你開心的時候我陪著你開心,你不開心的時候我就哄著你開心,永遠覺得你最帥,做夢隻夢見你,我的心裏隻有你。這樣好不好?”


  顧家臣聽到第一句的時候都蒙了。心說這人怎麽變得這麽花言巧語了?

  任嘯徐是不會花言巧語的!他不需要。他隻要往那兒一站,什麽姑娘小夥子都能往他身上貼!


  可又聽了兩句,突然覺得不對勁兒,這不是……這他媽不是那什麽電影的台詞嗎?!這個殺千刀的任嘯徐,連個甜言蜜語都舍不得原創一個!

  顧家臣咬著嘴唇,有點不爽。於是他有點賭氣似的說:“你說真的?你說的每一句你都能做到?”


  任嘯徐已經幫他穿好衣服,正在穿自己的,他漫不經心地說:“我什麽時候答應你的什麽事情我沒做到了?你給我理出來。”


  顧家臣努力地回想,好像……真的沒有唉!


  於是他頗不服氣地說:“沒有……”


  “所以。”


  “可是,你以後都不能欺負我!不能罵我,隻愛我一個,做夢也要夢見我!”


  任嘯徐苦笑:“你讓我怎麽證明我做夢也夢見你了?”


  “沒關係,”顧家臣笑眯眯地說,“你有時候會說夢話,我會很仔細地聽你有沒有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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