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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繼承人

  任嘯懷金屋藏嬌的地方,其實離任氏的大樓並不算遠。和任嘯徐的牡丹城在一條對角線上,任氏為中點,兄弟二人各據一方。


  陶與悅自殺,沈氏把任嘯懷狠狠罵了一頓。她看著他的目光像要噴火了一樣,而言辭尖銳直指季澤同,把他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毛發都詆毀殆盡。她甚至專門把季澤同也找來,劈頭蓋臉地把他們一起罵了一頓。


  沈氏氣得渾身發抖,任嘯懷臉色蒼白,而季澤同還是那副全無所謂的模樣。這個小季爺,他的柔情隻在心愛的人麵前顯露,他人在他心中盡是無物,不足入眼。任嘯懷不禁苦笑,心想若是沒有我寵著你,你的柔情該何去何從?它們是那樣讓人沉醉,如同陳年的美酒,如同新釀的蜜汁,讓人想吞噬,想獨占,不允許一絲一毫的流失。


  他想起不久之前,季澤同的爺爺剛剛去世。季澤同去參加告別會,被他的父親垃圾一樣地扔了出來。他帶著一臉的指痕和滿口的血水回家,趴在他的懷裏,神色疲憊如同垂暮的老人。那樣子看得任嘯懷心疼無比,他想說你要什麽?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天上的星星我也摘下來給你!不要這樣,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已經欠你太多,太多太多……


  從那以後,季澤同便不再唱戲了,一句也不肯唱。季凱歸說他不想再看見這個兒子。然而遺產的處理是季澤同的幾個哥哥來,他們大約是同情弟弟,所以把西南那所園子分給他了。那園子本來也是他們自己出錢蓋的,寫在季老太爺名下。季家人都在北京,大概也沒人有空去侍弄那麽個園子。


  律師打電話來通知的時候,季澤同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不過他也甚少回去了。倒是老管家一直住在園子裏,安心侍弄花草。老太爺的骨灰安葬在北京,隻有一小撮帶回了西南,就灑在這片花園裏。在老管家的心中,似乎每一朵花都是老太爺的化身,他的將軍並沒有走,他變成了園子裏的花草,靜靜看著這個世界,看著他的子孫後代,如何活在人間。


  十月很快過半,顧家臣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家庭主婦了。


  每天早上起來,去買菜,然後上班;中午在食堂吃飯,和任嘯徐發短信調調情;然後下午早早地結束工作回家,做好晚飯,等著任嘯徐回來吃;任嘯徐吃過飯就馬不停蹄地要吃他,在浴室裏嘩啦啦放上一缸水,顧家臣倉促地洗好碗,然後被拉進浴室,在溫熱的水裏撲騰撲騰……然後再到床上。任嘯徐在床上的精力總是那麽好,常常折騰得他腰酸腿痛。有時候他會覺得他們回到了高中的時候,做愛好像一場戰鬥,然而不是紅藍雙方激烈的纏鬥,實力懸殊的戰爭隻是一場屠殺。


  做完之後他們會聊天,任嘯徐會給他講一些工作的事情,和家裏的事情。他最近談成了什麽樣的生意,大家都很滿意;他和哥哥相處得如何,有沒有共同進退;沈氏因為什麽事情又來找他的麻煩了,那模樣真像一隻鬥雞,怎麽這麽大年紀了還那麽有精神……任常華常年在外東奔西跑,和孩子們相處的時間非常少,所以很少有話題是關於他的。


  生意越做越大了,任嘯徐說,做個生意真他媽不容易。然後他翻過身來摟住顧家臣問,你說老子賺這麽多錢幹什麽使啊?!


  養我啊,顧家臣說,我要住大房子坐豪車,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


  然後任嘯徐就會撓一撓他的頭發,寵溺地吻住他。如果還有精力,他會提槍再戰。顧家臣隻好一路求饒。


  有一天晚上顧家臣一直等著任嘯徐,等了大半夜,他也沒回來。顧家臣坐在床上,覺得身邊空蕩蕩的,於是胡思亂想,想著那家夥是不是在外麵有野男人了?想完了又蒙著頭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到最後滿心隻剩下荒蕪和寂寥。豪華的落地窗像是一幅畫,畫上有整座城市的繁華和滿天閃爍如鑽石的群星。顧家臣望著窗戶發呆,心想這家夥怎麽一通電話一條短信都不給他呢?


  一直到淩晨的時候,他才接到一個電話。任嘯徐在那邊有點疲憊地對他說:“我嫂子生了。”


  顧家臣嚇了一跳,問他道:“啊?你嫂子,不是才懷孕……”


  “七個月……我媽說可以生了,就讓醫生幫她剖腹。”


  “剖腹產對胎兒不好啊,又是早產……這麽做沒問題嗎?小孩子會不會有危險?”


  “暫時母子平安。”


  顧家臣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等不了這麽久了,怕她再出事。不過也好,這樣她也不用被關在醫院裏,我們也不用提心吊膽。我哥的任務也完成了。”


  “這樣……你說‘暫時’母子平安是什麽意思?”


  “我嫂子她的身體不好,手術之後雖然沒什麽危險,但是一直沒有醒,醫生說她的恢複可能有點困難。還有那孩子……孩子真的太小了,小得有點可憐……在暖箱裏,隻有那麽一點,腦袋還沒有你的拳頭大……”


  顧家臣看了看自己的手,把五指收攏握成一個拳頭,心裏估計那孩子的模樣,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唉……早產嘛。你們……你家裏人都在?”


  “他們已經回去了。隻有我還在。”任嘯徐頓了一頓,問,“你想不想來看看?來看看這個孩子……”


  顧家臣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好啊!”


  那是任家的孩子……將來會繼承任氏,會有和任嘯徐一樣的身世和遭遇。那是他一輩子也無法給任嘯徐的,他的血脈。


  “那你下樓吧,車應該到了。”


  “你早就安排了車接我?”


  “嗯……就像讓你看看。任氏有繼承人了,你不要太……太自責。”


  顧家臣不由得一笑,柔情道:“我有什麽好自責的。”


  “你不是一直說……你要是個女人,就能給我生個孩子嗎?我不用的,要是你真的想要孩子,咱們去外麵領一個。反正,反正任氏有繼承人了。先不說了,你過來吧。”


  顧家臣掛上電話,趕緊坐電梯下樓,汽車已經在樓下安靜等候。顧家臣還在自嘲,心說這段時間都去醫院多少次了?搞得那地方像行館一樣的。司機領著他往產科的住院樓走,顧家臣心想這棟樓他還沒來過。


  產科的住院樓是醫院最老的住院樓,還是很早以前的建築風格,朱紅色的窗戶,漆成淡黃色的木頭門。走廊裏彌漫著特別的乳腥味,不時傳來細微的哭聲,稚嫩幹淨,簡簡單單的幾個音符,卻無端令人動容。


  這兒有最好的婦產科醫生,其實陶與悅的身體已經很差,頂不住懷到滿月了,於是醫生從她懷滿七個月,也就是二百一十天的時候,就開始計劃手術。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母子平安。隻是產婦身體太弱,一直沒有從麻醉中蘇醒過來,而嬰兒又太小,隻能呆在暖箱裏。


  顧家臣睜大了眼睛打量那個孩子。他那麽小,是個男孩。紅紅的一團肉,五官分明,然而皮膚皺皺的,像個橘子。他就那樣躺在那裏,像一隻小兔子一樣。他的手上插著白白的管子,眼睛也沒有睜開,皮膚柔軟而透明,像奇異的果凍。


  任嘯徐在旁邊輕輕問,你說他像不像我?

  顧家臣反駁,這明明是你哥的孩子,怎麽會像你呢?


  任嘯徐一臉嚴肅道,他雖然是我哥的孩子,但是他畢竟是任氏的繼承人,將來跟他接觸的最多的不會是他的父親,而是任氏的當家。


  顧家臣驚奇地問,難道你哥不會是任氏的當家?


  任嘯徐隻是微笑著不做回答,他笑得像個孩子。隔了一會兒,他問顧家臣:“你說,我們把這個孩子抱過來養,怎麽樣?”


  顧家臣愣了半晌,慢慢回過神來,覺得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樣跳起來說:“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搶你哥哥的孩子!”


  任嘯徐趕緊按住他,把他抱在懷裏道:“你看,我哥和我嫂子感情那麽不好。我嫂子恢複之後,估計他們就要各散天涯。這孩子肯定要跟著我們任家的,他媽媽一走,他就沒有媽媽了……我覺得你挺適合給他當媽的,我們的感情又好,總比他跟著我哥來得安穩。”


  顧家臣瞪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是瘋了。就算感情再不好,也不可能把親生兒子就這樣讓給你啊!再說,他跟著我,還不如跟著你哥和季澤同!”


  “怎麽不可能?孩子生下來不肯要,扔掉的還多著呢!再說,你覺得澤同那個混世魔王能教出什麽好兒子來?他自己都是被慣壞了的!”


  “扔掉那都是被逼的,養不起才扔掉的!”


  “哪兒有什麽養不起!隻有不想養罷了。”


  “胡說!”


  “你不相信?你要我證明給你看?萬一我把這孩子搞到手了呢?”


  顧家臣做賊心虛地捂住任嘯徐的嘴,道:“我的爺,你別再折騰了。還嫌你們家鬧得不夠雞飛狗跳是不是?”


  任嘯徐一臉失望:“你不想要?那算了。”


  我也不是不想要啊……顧家臣心想,我隻是想要個,要個我們倆的孩子……媽的,現在的科學技術不是很發達麽?怎麽還沒搞出男人和男人生孩子的方法來!真是氣死人!顧家臣氣急敗壞地在心裏罵。


  想著想著他又心酸了,撲在任嘯徐懷裏可憐兮兮地說:“怎麽辦,你不該叫我來看他的……我現在好想給你生一個孩子……”


  “沒關係,”任嘯徐在他耳邊一本正經地說,“算命先生說我不會沒人送終的!”


  顧家臣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說算命這種東西,差點爆笑出聲來。這是任嘯徐?這是西南的任二爺?說出去隻怕沒人信吧!

  顧家臣享受地靠在他懷裏,目光又飄向保暖箱裏的那團小粉肉。真好……他心想,有個孩子……真好!任嘯徐不會去結婚吧?那誰會給他送終呢?難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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