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莫如賓跟顧家臣講好的時間是下午六點,現在已經四點鍾了。


  任嘯徐被他父親叫走也快一個多小時了。


  他走之後顧家臣就把房間的門開著,這樣他回來的時候,顧家臣就能夠聽到他的腳步聲。顧家臣的耳朵很靈敏,是誰走路的聲音他一聽就能聽得出來。


  一般的男人走路腳步都很重。


  而任嘯徐這樣的高門子弟,走路的步子是比較輕的。


  他們之中,步伐最輕的要數個性最張揚的季澤同。雖然他看上去應該是步子最重的那一個。


  走路把腳步放輕是基於對他人的一種尊重,表示自己不想打擾之意。而季澤同行事往往是最不肯顧及他人感受的。他那麽小就跟著爺爺回了西南,人生地不熟,父母兄姐都遠在千裏之外,寂寞之情可想而知。自顧不暇的人,往往沒有心思去顧及他人。


  可是季澤同學過唱戲。學戲的人一言一行都是講究,走路更是門大學問。青衣走的是蓮花步,講究腳步相連,落地無聲,步履輕盈,體態端正。就是說,走路的時候腳無論怎麽動,身體也是不動的。


  季澤同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綜合體,最懂禮貌,也最不懂;最尊重他人,也最不尊重。與他交心的人,他可以豁出性命去。他為了不影響到任嘯徐和任嘯懷之間的勢力,自己和家族的關係說斷就斷了。可是要有人得罪了他,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錯誤,在他眼裏也可能是死罪。他最溫柔,但是也最殘忍。


  步伐最為鏗鏘有力的無疑是程憶周。他是軍官,走路的步調嚴禁而有節奏。軍靴打在地上的聲音像是一種特殊的打擊樂器。聽到他的腳步聲,人都會變得更加嚴肅和精神。顧家臣想那大概是一種軍人的風範。


  而任嘯徐的腳步是平穩的。平穩中帶點散漫,又很有規律。如果說季澤同的腳步是古典的京劇,程憶周的腳步是嚴謹的軍歌,那麽任嘯徐的腳步就是優雅的爵士。有時候任嘯徐走路也像是清麗的鋼琴曲,一步一個音符,每一個音符都落在顧家臣的心坎兒上。


  踢、踏——踢、踏,就是這樣的腳步聲。


  顧家臣從沙發裏站起來,看向門口。任嘯徐已經進了房間,正背對著他關門。他穿了一件漸染的襯衫,下擺上是一片淡淡的墨痕,趁著細膩的衣料,那墨痕如國畫一般雅致。


  中國山水畫受王維的影響特別大,景物是絕對的主角,而人物則被細化到最渺小,常常是山水之中的一個點。著名的深山藏古寺,則隻把人跡用了一縷炊煙來表示。


  可顧家臣覺得,這樣的人是最渺小的,卻也是最主觀的。風動旛動,皆我心動,我若眼閉,舉世為空。


  他之所以覺得任嘯徐長得那麽高大帥氣,穿的衣服那麽別致好看,走路的腳步聲那麽動人心弦,一言一行都那麽有吸引力……大約是因為他自己對他動了心吧。


  任嘯徐和爸爸談過話之後,心情好像好了很多似的。


  任嘯徐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特別急。常常是關上門就直接把顧家臣壓在身下,沒有任何前戲就直接侵入。可現在他沒有這麽做。


  顧家臣看見他回來了,就站起來迎接他。任嘯徐走到沙發旁邊,拉著顧家臣坐下,就從後麵摟住他,整個人貼在顧家臣的背上。他把下巴抵在顧家臣的肩膀上,兩隻手在前麵輕輕地摩挲顧家臣的身體。每次隻要任嘯徐做了這種親昵而溫柔的動作,就說明他的心情很好。


  顧家臣見他這個樣子,才試探性地說:“剛剛……莫如賓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要請我吃頓飯。”


  任嘯徐聽了,好像有點不大高興,聲音沉悶地問:“今天晚上?”


  顧家臣小心翼翼道:“嗯,下午六點。”


  任嘯徐的手停止了動作,好一會兒,才恢複了活力,把顧家臣拉到他腿上來,一邊溫柔地吻著,一邊說:


  “快去快回。”


  顧家臣拿到了許可令,很開心。任嘯徐像一隻小鳥一樣輕輕啄著他的臉頰,弄得他癢癢的,他一邊笑,一邊絮絮地說著話:

  “他說就是請我吃個飯,道個歉,就完了,別的什麽也不玩。”


  任嘯徐已經吻到了他的頸部,手也不知不覺地解開了顧家臣的衣服,衣襟敞開來,露出了顧家臣一片白花花的肩膀。任嘯徐一邊靈巧地輕咬著他的肩膀,一邊喃呢著:


  “那你可別吃得太飽,回來之後還有大餐等著你呢……”


  一語雙關。顧家臣剛想回答,就已經被任嘯徐灼熱綿軟的雙唇封住了嘴。


  沙發上墊著錦緞的靠墊,是閃著流光的淡紫色,繡著圓圓的“福”字。聽說這些靠墊都是手工繡的,繡一個要師傅花上好半個月的功夫。靠墊的表麵光滑,繡字的地方有特殊的觸感,微微的凸起,絲線滑潤,細膩柔和。靠墊裏襯了極其柔軟的羊毛,墊在身下極是舒服。


  顧家臣的一條腿搭在沙發的靠背上,另一條腿勾在任嘯徐的腰間。他的腰下麵被靠墊托得高高的,任嘯徐動起來比較省力,也更容易碰到顧家臣最敏感的那一點。


  房間裏的空氣很安穩,落地鍾細微的滴答聲走得寧靜祥和,顧家臣的雙手插在任嘯徐的頭發裏,感受他頭皮上蒸發出來的那一層熱氣。魚水之歡,水乳交融,這一場協奏曲實在配合得太美妙,連呻吟也絲毫不顯得浪蕩。兩人愉悅的叫聲和呼吸聲都融化在寧靜的空氣當中,猶如天籟……身體糾纏的畫麵仿佛抹去了所有的淫靡,那麽自然,那麽快樂……


  做到一半的時候下了一場雨。


  夏天的太陽雨,打落在陽台的窗戶上劈啪作響。顧家臣的汗水也像雨一樣往下滑落,身下的墊子早就濕透一片了。任嘯徐把他翻了過去,他看不見任嘯徐的模樣,隻能集中盡力去感受他的撞擊,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身後那一點。


  這一場動作從頭到尾都是高潮。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一樣,顧家臣被翻過去之後,沒多久又被翻了過來。任嘯徐把他抱起來,讓他分開兩腿坐在自己身上。顧家臣雙手緊緊地摟著任嘯徐的脖子,貼在他懷裏,借著這個姿勢,他看到了窗外的下雨的景象。


  簾外雨潺潺,夏意總偷歡。錦緞寸托腰肢軟,無語更纏綿。


  雨景中的遠山層巒疊翠,更添了幾分迷蒙。顧家臣的眼睛裏滿是霧氣,身體隨著任嘯徐一起一伏。最後一次高潮的時候,他張開嘴咬住了任嘯徐的肩膀,在他肩上留下一排整齊的牙齒印。


  完畢之後任嘯徐的精神抖擻。他把自己收拾幹淨,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從房間裏拿了一遝資料在手上,坐在沙發上翻看,不時還問顧家臣幾句話:

  “外麵下雨了,你還去麽?”


  顧家臣隻隨意的把襯衫蓋在身上,纖瘦的四肢都露在外麵。他粉麵含春,意態慵懶,像一隻吃飽了的不問世事的貓。


  聽到任嘯徐問他話,顧家臣扭了扭身子,找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語調撒嬌一般地說:

  “下雨了也得去麽……我都答應了。反正這頓飯早晚都要吃……”


  任嘯徐用寵溺的目光看著他問:“要不要我陪你去?”


  顧家臣心想,喲,怎麽敢勞動二爺您的大駕啊?莫如賓那種小角色我來搞定就好了,二爺您好好家呆著吧,您老的一分鍾是多麽金貴啊……


  “不用了,你那麽忙。”顧家臣說。


  任嘯徐微笑了一下道:“我開玩笑的。你自己去吧,不要呆太久。”


  他說著還假裝無意地看了看表。顧家臣看到他抬起手腕來,就把他的手抓過去,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才磨磨蹭蹭地起來穿衣服。


  任嘯徐好像很關心的樣子,一會兒問他“你不洗個澡?全身都是汗”,一會兒又問“有車來接麽”,一會兒又說“那件衣服不好,你穿這件”。


  顧家臣乖乖地衝了個澡,被任嘯徐打扮好,又被他送上車,任嘯徐叮囑了司機幾句,又讓保鏢坐另一台車跟著。兩台車一前一後出了任家大宅,顧家臣才感覺到任嘯徐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這車上卻還彌漫著那一種淡淡的蘭草的幽香。讓人魂牽夢繞,心神難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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