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


  如果說女人的欲望是愛情,得不到愛情之後的欲望是物質。


  那麽男人的欲望……當是什麽呢?


  螢窗小館是R市高檔歡場之一,位於一處五星級酒店當中,會員製。


  任嘯徐開過會,坐著他那輛普爾曼從任氏大廈出來,直奔螢窗小館,今晚在這兒有一個應酬。


  說是應酬,其實也是任氏內部的一個“家宴”。來的都是些任氏老臣的在任氏上班或者準備在任氏上班的子女。這是任嘯徐專門為任嘯懷攢的局,說白了就是要幫助哥哥收買人心。


  任嘯徐的任務就是讓哥哥和這幫人相互熟悉,所以介紹完畢、再陪著他們玩了一會兒之後,任嘯徐就功成身退,自顧自地到一邊喝酒去了。


  螢窗的姑娘們都很懂事。低檔歡場賣的是女人的肉體,高檔歡場賣的是女人的肉體、技藝和她們的心靈。當然要點男人也可以,想要什麽花樣都可以,隻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


  這兒是R市高幹們質量最好的後宮之一。任家的男孩子從16歲開始,隻要夠獲得家中的允許,可以隨便出入歡場,但是必須要到16歲。


  任嘯徐第一次來這裏肯定不是16歲。


  他那時候和季澤同關係最好。季澤同就沒那麽多講究,他跟著爺爺回來玩,老子娘都在北京,山高皇帝遠的。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季澤同又是個愛玩的,多早晚就偷偷拉著任嘯徐來過這裏了。


  任嘯徐記得他們有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還遇到過一個花名叫芙蓉的女孩子。


  那時候芙蓉大概也是十六七歲,是個家道中落的富家千金。她爸爸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被人家整了,因為經濟犯罪被判了二十多年。她媽媽死的早,爸爸保養的二奶,三奶們,在爸爸進監獄之後都作鳥獸散了。


  芙蓉那時候不懂事。家裏還剩下的一點財產,一棟房子兩輛車,還有保險箱裏麵的一點珠寶,都被她爸爸的二奶三奶們席卷一空。芙蓉沒有任何求生的技能,高中也還沒讀畢業,家裏親戚朋友也沒有,她突然像失了枝的鳥兒一樣無依無靠。


  好在她生得漂亮,就有人介紹她來螢窗工作,說這兒不是那些下三濫的歡場,女孩子們的待遇都挺不錯。


  本來螢窗的女孩子,新來的時候都不會去接客,隻是在包廂裏端茶遞水。她們要看著姐姐們怎麽伺候人。等該學的都學好了,才會把她們的名字掛到點單上去給客人看。


  可是芙蓉去包廂送酒的時候,就被個客人看上了,跟媽媽說要包她。媽媽跟那客人說,這不合規矩,這丫頭還不會伺候呢!那客人也蠻橫,說他就喜歡野的。後來就吵起來了,門也忘了關,走廊裏都能聽見聲音。


  那時候季澤同說要任嘯徐帶著顧家臣來這裏玩,剛到走廊裏就聽見了吵鬧聲。季澤同是個爆竹脾氣,當時臉色就變了,直接衝著顧家臣來了句:


  “我說今天怎麽盡來些不懂事兒的啊?難道小爺不該開這個頭?”


  那時候的顧家臣和任嘯徐剛進入蜜月期,顧家臣聽了有點害怕,躲在任嘯徐身後不敢往前走。


  他們三個上來的時候,就有人咚咚咚跑去通知了媽媽,說小季爺來了,讓他們趕緊別吵了。媽媽一聽臉色也是一變,就叫保安上去按住吵鬧的那個人,然後關門,等小季爺進了包廂再說。


  沒想到那人的力氣那麽大,三個保安按不住他。那人見媽媽和周圍的小姐們聽到“小季爺”三個字臉都綠了,心裏非常不暢快,又聽見那一個“小”字,估計是誰家的一個小毛孩子,心想自己斷然沒有怕個毛孩子的道理,就大聲嚷嚷起來,嘴裏口口聲聲地罵著:

  “你們這群不要臉的婊子!認錢不認人的下三濫,錢誰沒有?爺爺有的是錢!那個他媽的小季爺算個什麽東西!叫進來給爺看看,讓他和爺比比……”


  這話把大家都嚇得夠嗆,那人來報的時候季澤同是在電梯裏,媽媽估計這會兒都快到走廊了,也顧不得了,朝著保安使了一個眼色。那保安會意,上去就是一電棍,直接把那人打暈了。


  誰知道季澤同在外麵已經都聽見了,登時拉下臉來。媽媽到走廊裏一看,看見季澤同黑著一張臉走過來,也隻能是一臉無奈的表情。


  季澤同站在包廂門口冷冷道:“哪兒來的野騾子,在這兒跟小爺撂蹶子!”


  螢窗的媽媽雖說是叫“媽媽”,可大多也就是二十多歲最多三十歲的女人,一個媽媽就是一條走廊的負責人。


  這媽媽趕緊挽住季澤同的手安慰道:“小季爺別跟他一般見識,保安已經收拾了,還輪得到您親自來麽?”


  季澤同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道:“嗬,輪不到我親自來,怎麽又讓我親自聽見了?既然聽見了,哪兒還有讓他活著走出去的道理?”


  便對旁邊幾個保安說:“給我弄醒了,小季爺要審審他。”


  他說這話的時候反而笑了,把幾個保安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把包廂裏準備的工具拿出來,七手八腳把那人綁起來,然後一杯茶水潑那人臉上,把他潑醒了。


  看見季澤同進了那間包廂,顧家臣就拉著任嘯徐的手小聲問:“他進去幹什麽……沒事兒吧?”


  一邊說一邊往那邊探了探腦袋,任嘯徐一把捂住顧家臣的眼睛說:“沒事兒,咱們先去玩咱們的,他玩膩了自然就過來了。”


  說著就使眼色讓身旁的人過去關上了包廂的門。


  關門的時候還聽見季澤同的聲音說:“關什麽門兒啊?讓大家都來看看不是挺好的麽?就當娛樂娛樂嘛……”


  門還是關了。任嘯徐帶著顧家臣去包廂裏,也沒什麽玩的,就教他玩桌遊。


  任嘯徐教過顧家臣遊泳,結果隻教會他一個仰飄。教過他玩台球,至今顧家臣唯一打進去過的一顆球就是白色的那顆。這包廂裏任嘯徐先看到的是桌上足球,教了沒幾分鍾,就放棄了。又換了一個,沒過多久還是放棄了。


  最後任嘯徐隻能指著一旁的沙發說:“算了,你坐過去吃東西吧。”


  顧家臣如獲大赦一般跑過去坐了,任嘯徐按鈴叫東西。沒多久,就有一個女孩子哆哆嗦嗦走進來,滿臉是淚,手上端著的盤子止不住顫抖。她要很用力地咬著嘴唇,才能忍住不哭出聲來。


  那女孩子就是芙蓉。她放完東西就站在一旁去咬著嘴哭,一句話也不敢說。任嘯徐問了她一句話,她隻是撥浪鼓一樣搖頭,兩隻眼睛裏麵滿是乞求。任嘯徐也就不問了。


  她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季澤同就跑進來了,他換了一套衣服,沒事兒人一樣一臉笑容,攬著任嘯徐的肩膀問咱們玩點什麽,要不要再叫幾個人來。


  任嘯徐和顧家臣還好,隻是芙蓉看見季澤同跑進來,見了鬼似的,渾身直哆嗦,眼淚雨一樣地落,那表情看起來就差跪在地上求他行行好放過她吧。


  季澤同卻一臉無辜:“你怎麽這副表情?我又沒把你怎麽樣!”


  季澤同一開口,芙蓉就跟扛不住了似的,“哇”一聲大哭起來。


  任嘯徐見了芙蓉這副模樣,忍不住問季澤同道:“我說你怎麽回事兒?收拾人就收拾人,怎麽欺負起女孩子來了?”


  季澤同像糟了好大的冤枉一樣,道:“我哪兒欺負她了?我見她被那個土包子暴發戶給嚇著了,專門讓她過來這邊呆著,好給她壓壓驚呢!”


  任嘯徐當時就一副“明白過來”的樣子說:“我說你是不是收拾人的時候忘了叫她出去啊?”


  季澤同愣了愣,想了一下,卻沒想起來。


  任嘯徐責備他道:“你怎麽這麽粗心大意啊你!你收拾人連顧家臣都看不得,你還讓一個女孩子看!”


  季澤同道:“給她看見了怎麽了?這館子裏上到媽媽下到保安,哪個沒見過我收拾人啊?”


  “那群人混得人精一樣的,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他們怕這個?可是這姑娘我聽說是剛來的,她哪裏見過這陣仗?你看她那樣子?你積點德吧你!”


  說著又對那哭成淚人一樣的芙蓉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跟你們媽媽請個假回家養兩天平複平複。”


  芙蓉聽了,領了聖旨一般一溜煙就跑掉了。


  任嘯徐想到這裏抬起頭來,正看見芙蓉穿著緊身小禮服走進包廂來,那一抹冷豔的寶藍色絲綢裹著她的纖腰細腿。


  她倒是越發出落得標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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