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馮霖在自己工作的檢察院門口被歹徒刺傷這件事情,很快就成為了一條新聞。
公檢司法係統向來都自詡為一家人。公安機關接到這個案子的時候也很正經,義正嚴詞地說一定要抓住凶手繩之以法。檢察長一連幾天都在自己的辦公窒裏接受媒體的采訪。
顧家臣有時候也會被召喚出去說兩句。
記者連珠炮一樣地發問,問的問題卻都差不多,不過是要他描述一下當時的場麵。跟在後麵的攝影師捧著一堆器材,錄像照相都有,閃光燈喀喀喀照得顧家臣眼花耳鳴。
他隻能無奈地站在那裏,臉上是僵硬的敷衍的笑容,口中重複著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話。他也知道很多記者不過是完成任務,也許這個采訪結束之後根本不會有相關的報道出來。
他腦子裏關心的大部分是馮霖的傷勢。
醫生說傷口很深,還好沒有傷到神經,不然馮霖下半輩子可能就要在輪椅上過日子了。真是天有不測風雲,馮霖爽快地開著車送他去公園的畫麵好像還在昨天。那天是星期五,馮霖開車的一路上都哼著歌,快樂得像一隻小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顧家臣收拾了一下就趕緊往醫院跑。馮霖的父母還在醫院日日夜夜守著他。馮霖的媽媽拿了小的一個電鍋到醫院去,每天親手給兒子熬些稀飯。馮霖傷了腸子,吃不了多少東西,有時候就喝點米湯,人看上去虛弱了不少。
好在他的精神狀態還行,剛從手術台上下來的時候他還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他失血過多,給他輸了近1000CC的血液才算完。麻藥勁兒過了之後馮霖迷迷糊糊嚷過兩句“疼”,然後又睡了。醫生說這是好兆頭。果然第二天下午他就醒過來了。
顧家臣來看他,他還蒼白地笑了一聲,說“前段時間算命的說我有血光之災,我還不信!看來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顧家臣見他說了那麽長一串話,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來。
顧家臣身後跟著一個人,是任嘯徐派過來的保鏢。馮霖還打趣他道:“你是不是攀上一個富婆?人家怕你出事,眼巴巴的給你派保鏢來了!”
顧家臣卻沒有接他的話,他又說:“不會給我猜中了吧?算了,你不開心我不說了。”
顧家臣隻是說:“你好好養身體吧!”
警察局的人聽說馮霖醒了,向醫生確認了他的身體狀況之後,就過來錄口供。可是馮霖說的還不如路人說的詳細。
他說他走路東張西望的也沒注意,就覺得自己被人撞了一下。然後他的肚子上涼涼的,低頭一看全是血,那人手裏還拿著一把刀,映著陽光白晃晃的一片。接著他就倒在地上了,迷迷糊糊聽見周圍都是人,然後好像又聽到了顧家臣的聲音,再後來就沒知覺了。
顧家臣特意跟警察局的人說了他們的案子,警局的人也覺得很疑惑,把那份卷宗的留底重新調了出來,大家還開會研究了一番,最後還是沒有發現有力證據。
不過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案子的凶手居然很快就被警方抓獲了。
時間已經正式進入六月,月初的時候任嘯徐就和他哥哥一起飛了上海。六號和七號詩華參加高考。
聽媽媽說詩華感覺自己考得不錯,所以心情很好。爸爸知道她感覺還不錯,連日來沒有升職的鬱悶都緩解了,一家人打算一起出去聚聚餐。時間就在八號晚上,地點在臨江的缽缽雞。
顧家臣答應之後苦笑一聲,心想馮霖再四拉他去那家缽缽雞吃飯,他卻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卻是和家人一起去了。好在任嘯徐去了上海,不然他又要吵著出來一起吃,“順便”見見家長。
任嘯徐最近老是這樣。自從他過了22歲的生日,就覺得自己到了法定結婚年齡,應該結婚了。顧家臣看到過他翻著穀歌地圖看,把世界上允許同性結婚的國家都畫上圈,還做了一個綜合評價,看去哪兒更適合登記之後就直接度蜜月。
顧家臣簡直被他搞到壓力快要爆表。
他有時候在床上,還會強迫顧家臣叫他老公,他自己叫顧家臣老婆。顧家臣若是不叫,他就想著法子操弄他,非弄得他叫為止。
顧家臣每次被他整得不得不開口的時候,叫的聲音都像蚊子哼哼一樣,任嘯徐要把耳朵貼在他的嘴唇邊才能聽清楚。
任嘯徐有時候會很生氣地問“你是不是嫌棄我啊”,然後就加大力度來懲罰顧家臣,顧家臣也隻能一邊討饒一邊承受他的入侵。
任嘯徐生氣的時候,或者是特別激動的時候,就喜歡從後麵的姿勢。把顧家臣的手擰在身後按住,一隻手托住他的腰,然後從背後侵入他的身體。
每次用這個姿勢,顧家臣就好像受驚的小鹿一樣,每一寸皮膚都特別敏感,每一分神經都特別緊繃,叫聲也別樣的刺激撩人。
有時候,任嘯徐好像有點生氣了,把他翻過去的時候;他的頭深深埋在鬆軟的床墊或者枕頭裏,覺得身後像是有一頭猛獸在入侵的時候;顧家臣就會想,就是這個姿勢。他們倆的第一次,就是用了這個姿勢。
不過那時候的他們,並沒有發現這個姿勢特別容易激動。那時候好像是他在掙紮,任嘯徐就幹脆把他的胳膊扭住,結果胳膊一扭,他整個人就翻了一個麵,剛好背對著任嘯徐,任嘯徐就順勢把他按在洗手台上,將就這個姿勢繼續侵犯他。
在當時,一切都是那麽自然,那麽順理成章。
顧家臣覺得自己很沒用。一家人歡歡喜喜地坐在江邊吃美食,他卻在那兒一個勁兒地想任嘯徐……他才走幾天呀?現在腦海裏就連吃飯走路都是他的影子了……
那段時間他忙著裝修新房子的時候,有幾天沒和任嘯徐見麵沒有睡,他是不是也一樣地想自己呢……顧家臣一邊想,一邊把一片洋芋從竹簽子上取下來,放進自己碗裏,然後拿筷子夾著咬了一口。
坐在對麵和父母談笑風生的顧詩華,突然停下來叫了他一聲:“哥哥!”
顧家臣急忙把那片洋芋嚼碎吞下去,才回答道:“啊?”
“哥哥你怎麽不說話?”
沒等顧家臣回答,顧爸爸就搶答道:“你哥哥工作壓力大!下班了你就讓他休息休息。”
“他的工作還壓力大?公務員不是傳說中最清閑的工作了麽?”
“清閑是沒錯的,隻不過最近手頭上有案子,而且我們一個同事不是被人捅了麽!總覺得心裏壓得慌……”
媽媽聽他這麽說,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正色道:“對啊家臣,那件事一直都沒機會問你,上次在電話裏問了兩句,你又不耐煩了——你可不要讓我和你爸爸為你擔心,那到底怎麽回事?”
顧家臣勉強笑了一聲道:“也沒什麽,就是我們辦公室一個同事,下班去吃飯的時候,被人家給捅了兩刀,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事兒……”
“還是要注意呀!你這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遇上歹徒了打也打不過人家,跑也跑不過人家,你說你怎麽辦?”
顧家臣一邊應付著回答“我會注意的”,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去看了看他旁邊的那一張桌子——上麵坐了三個穿黑色製服的人,正一絲不苟地盯著他們這一桌。
那是任嘯徐派給他的保鏢,說是找“個”人盯著,其實一共叫了四個,一個開車,三個盯梢。顧家臣走前一腳,他們跟後一腳,連睡覺都守在門口,每隔一個小時要向任嘯徐匯報一次情況,簡直是24小時貼身監視。
可是很奇怪,他們看的這麽緊,簡直已經到了侵犯人生自由的地步,顧家臣卻並不覺得有什麽特別的不適應……
他老是在想任嘯徐,有保鏢跟著他,能讓他產生任嘯徐還在身邊的錯覺。就連保鏢的每一次例行匯報,都讓他莫名其妙地情緒激動。知道遠方的任嘯徐還在時時刻刻關注著自己的動向,顧家臣就覺得心裏挺舒服的。
顧家臣有時候會想:“我是不是有點變態?”
可是關於“變態”這個詞,他不知道為什麽總不覺得這詞兒是貶義的。以前他對“變態”的理解,就是很簡單的三個字:任嘯徐。因為他不但會強暴人,而且還強暴了自己這樣一個男人。
現在提起這個詞,他就很沒出息地隻能想起任嘯徐把他按在身下的感覺……想起來就一陣臉紅。這個詞已經被他自己的經曆賦予了特殊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