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汽車徐徐行走在回任家大宅的路上。


  顧家臣撩起車窗上淡紫色的簾子,看窗外行色匆匆的人們,在夕陽金色的餘暉裏奔忙。


  R市一直被稱作全國的“休閑之都”,山清水秀,美女如雲。是人們口中的那座“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如今也變得越發快節奏起來了。


  顧家臣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十年。但他還是會懷念小時候的時光。那時候他們家還在一個鎮上,他常常去玩的那所中學後麵,是一片整齊的農田,春風十裏,稻浪青青。


  南方的田多是水田,水稻割過之後便隻剩下了一茬一茬的青頭,水也慢慢放沒了,就可以下去捉小龍蝦。水田裏的泥土還是軟的,一腳踩下去就是深深的一個腳印,有時候把鞋子口沒住了,腳都拔不出來。


  小龍蝦一般都在洞裏,有經驗的一個孩子領頭,帶著他們去尋找洞口有一粒一粒浮泥的小洞。找到了,就輕輕地把洞口扒開成拳頭大小,再飛快地把手伸進去,把龍蝦一把捉住拉出來。


  有時候用這個辦法還能抓到螃蟹。


  顧家臣從小膽子就比較小,總是跟在後麵看的那一個。別的孩子摸到的小龍蝦在那竹簍裝了滿滿一簍,拿回家吐幹淨沙就能炒著吃了。他就隻能去問人家要一隻來,放在裝了水的果凍盒子裏,寶貝一樣養著,卻養不了幾天又死了。


  有時候他也想自己抓一隻,可他總覺得那樣把手插進去,被龍蝦的兩隻蝦螯夾住了,該多疼啊?他的手很嫩,那樣一點的疼痛他也覺得很難忍。好不容易提起膽子來自己去抓了,卻發現自己根本連找龍蝦洞都找不著。


  那時候他常常覺得自己好沒用。現在卻發現,自己細嫩的皮膚,竟然能讓任嘯徐愛不釋手,害羞的膽小的個性,卻能引起他滿腔的保護欲。這該叫什麽呢?這是不是叫各花入各眼?


  任嘯徐把他的手捏在手心裏,輕輕地摩挲著。顧家臣便低聲向他詢問:“你覺得他們怎麽樣了?”


  任嘯徐嗬嗬一笑,道:“還能怎麽樣?小別勝新婚,何況是久別呢。”


  顧家臣低著頭紅了臉,被任嘯徐握住的手浸出一層汗來。


  再過幾天就到六月了,七號八號詩華高考,九號是任嘯徐的會議,他和哥哥還有提前飛上海,大約四五號就要走了吧。


  他今天沒去上班,打電話給馮霖說了一聲,說實在不行幫他請假。馮霖回答說好。又說最近檢察院忙著慶祝七一,他們科室也要出節目,但是不知道出什麽好,讓顧家臣快點回來,好商量著辦。又說來了個案子,有點大,上麵派他們倆一起跟著,現在卷宗在他手上,什麽時候一起討論討論……


  真是多事之秋。


  好在澤同的事情已經明了,那份協議那麽苛刻,他居然毫不猶豫就簽了。沈氏當初竟然直接拿著這樣一份協議去找季老太爺,還真是沒有禮貌,什麽樣的個性才會讓她如此毫無顧慮?甚至連任嘯徐也要跪在她身邊答應她會娶別的女人……


  以後會怎麽樣呢?任嘯懷雖然回來了,可他卻也是按照家庭的意願結婚生子之後,才有了繼續和季澤同在一起的機會。嘯徐呢?他是不是也要去結婚生子,然後才能繼續和自己在一起呢?


  任嘯懷的妻子已經懷孕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任嘯徐也必須結婚生子……如果事情當真到了那一步,他大概也隻有忍耐了吧,畢竟兩個人能在一起是多麽的不容易啊,就算嘯徐真的和別人結婚了,他又怎樣呢?難道還能分手嗎?

  可是季澤同,季澤同那樣的個性,他又能不能忍呢?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和任嘯懷在一起啊……八年抗戰,八年的等待……顧家臣根本就想象不到那該一種什麽樣的壓力,他根本就無法體會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別離之苦……生不如死。


  顧家臣突然有點害怕,害怕他和任嘯徐有一天也會分開。他埋在任嘯徐手掌之間的手突然用力,用力反握住了任嘯徐的手指。


  任嘯徐被他一捏,便看著他問:“怎麽了?”


  顧家臣沒有說話。他隻是按下了一旁的按鈕。駕駛座後麵緩緩升起一層隔板,把車內分割成兩個空間。


  他目光灼熱地盯著任嘯徐,然後突然整個人貼了上去,開始親吻他的嘴唇。


  任嘯徐抱住他,張開嘴來迎接他的吻。吻越來越深,越來越激烈,吻到後來他們兩個都喘不過氣來了,顧家臣的麵色一片潮紅,兩頰帶著濕潤的氣息。


  顧家臣伸手去解任嘯徐的皮帶,任嘯徐看他難得這麽主動,便在他耳邊輕笑一聲說:“我可沒帶潤滑在身上。”


  顧家臣聽他這樣一說,愣住了。


  任嘯徐趁著他發愣的時候,忽然翻身把他壓在身下道:“騙你的,我帶了。”


  說著就去扯他的皮帶,扯得皮帶扣一陣嘩啦啦響。寬衣解帶之後,任嘯徐托著他的腰,抹了潤滑的手一番試探,之後便把自己的身體深深嵌入進去。


  顧家臣隨著他的動作扭動腰肢,兩隻手緊緊地抱住他,嘴裏一聲聲浪叫,惹得他下身一股股燥熱不斷升起。


  火燃上來了,便顧不上調情。任嘯徐兩隻手掰過顧家臣的肩膀來,把他整個人翻過去按住,挺著腰就是一陣驚濤駭浪一般的猛烈抽送。


  顧家臣混亂地喊叫著,嘴裏模模糊糊不知道說了什麽。


  任嘯徐把耳朵靠近他的嘴邊,才聽到他意亂情迷中不斷叫嚷著的,是一句“不要丟下我”。


  他一直重複這這句話,重複了好多遍。


  不要丟下我……不要……不要丟下我……


  任嘯徐一邊動作,一邊喘息地笑著,在他耳邊說:“我什麽時候要丟下你了?”


  顧家臣一邊呻吟,一邊口齒不清地回答:“你……你玩膩我了,就要丟掉我了……”


  任嘯徐聽他這麽說,氣不打一處來,猛地加大了力度,一下下強烈的撞擊惹得顧家臣驚叫連連。


  他每抽送一下,就說幾個字。


  “我什麽時候……玩了你?我可一直是……認真的……認真的……”


  那“認真的”三個字,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重複是一種強調……中學老師教語法的時候說過,重複是一種強調……


  任嘯徐在他身後一遍一遍地重複那句話,顧家臣的心像冷冷的冬天裏泡在暖暖的溫泉裏一樣舒服。


  他還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呢。


  後來便是一浪一浪的高潮,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來。天地之間所有的聲音,仿佛就隻剩下了他們糾纏的呻吟和喘息。


  到任家大宅的時候,顧家臣已經連爬出車門的力氣都沒有了,更別提拿力氣走路。任嘯徐隻能把他打橫抱到房間裏去,一邊走還一邊打趣他。


  “那麽沒出息還敢主動挑逗我,真是不知死活。”


  顧家臣把頭深深地埋進任嘯徐的肩膀裏,臉燒得像火一樣。


  “不過沒關係,我這幾天有的是時間陪你,”任嘯懷把他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說,“一會兒多吃點,長點力氣,晚上咱們再大戰三百回合。”


  顧家臣倒是一反常態地沒有害羞得不肯說話,而是甜甜地笑了一聲道:“好啊。”


  任嘯徐卻有點不習慣地說:“你怎麽突然開竅了?”


  顧家臣不解道:“什麽?”


  “你以前不老是不願意麽?來兩場就假惺惺地說‘我沒力氣了,我不要了,明天要上班……’今天怎麽開竅了?”


  顧家臣把頭別過去,目光遊移著道:“就是……就是突然想了唄。我也是男人,難道不能想麽?”


  任嘯徐聽了放聲大笑。


  “很好,這樣……這樣很好,你以後多想想,最好想得整天都離不開我,那才好!這樣你那破班都可以不用去上了。”


  顧家臣卻一本正經地說,“想是要想,但是班也是要上的!”


  惹得任嘯徐又是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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