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措手不及
“灼影!灼影!灼影!”
別叫了,別叫了,我不是灼影我不是,那個魔族公主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不要再叫了??????
玥棽歌捂住雙耳,希望能將耳邊的聲音隔絕,頭痛得就像要裂開一樣,渾身都難受,魔靈之氣在體內亂竄仿佛要將她撕裂。
“啊!”玥棽歌忍不住嘶叫一聲,手起掌落,亭外的桃樹嘩啦啦倒了一片,桃林瞬間變成了荒敗的殘花斷枝。
“小桃花。”
白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玥棽歌抬起微紅的眼眸看著三位師兄從飛身落在亭外,玥棽歌想也沒想,一揮袖,在亭外築起了仙障將他們隔在外麵。
“玥棽歌,你這是幹什麽?”棲年急了,一臉擔憂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玥棽歌。
“小桃花,你要我們硬闖嗎?”藍卿也有些著急,剛剛突然就感覺到笙歌殿的方向傳出強盛的戾氣,猜想肯定是她體內的魔靈之氣控製不住了,擔心她會出事,飛身就往這邊趕現在卻被他攔在外麵。
玥棽歌知道若三位師兄硬闖,自己築的仙障根本就攔不住他們。可是,玥棽歌也知道他們不會硬闖,若是硬闖隻會讓她受傷,三位師兄怎麽舍得讓她受傷,玥棽歌也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築起仙障將他們攔在外麵的。
她實在是不想讓他們見到自己現在這樣。
玥棽歌握緊了拳頭,勉強壓下胸腔裏翻湧的氣血,道:“師兄不用擔心,我稍微調息一番就可以了。”
說完,玥棽歌也不管亭外三位師兄還在說什麽,背對著他們盤腿靜心調息。
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滑落,不知道過了多久,體內躁動不堪的魔靈之氣這才緩緩平息下來,那喚著一聲聲灼影的聲音終於在耳邊消失了。
玥棽歌睜開眼,已是黑夜。
伸手擦了嘴角的血漬,玥棽歌撐著旁邊的石凳站起來,一轉過身就看見三位師兄站在亭外盯著自己,白俊是一臉的擔心焦急,藍卿則是一臉的冰霜,而棲年,一臉的怒氣眼裏都快噴火了。
“小桃花。”玥棽歌一將仙障撤了,白俊就跑了過來,抓住玥棽歌的手就往她身上渡真氣。
“不用了小師兄。”玥棽歌連忙甩開他的手,笑道:“我已經沒事了。”然後又看著亭外的藍卿和棲年,低頭道:“對不起,讓師兄們為我擔心了。”
棲年憤怒地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
“你下次再敢這般胡來別怪師兄們不客氣。”藍卿寒著一張臉,說出來的話也沒用半點溫度。
玥棽歌低垂著頭,沒用說話,良久點了點頭。
“你啊!”見藍卿和棲年都離去了,白俊拿著折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你不知道剛才我們都急成什麽樣了,又不敢硬闖仙障怕傷了你,萬一你有個好歹??????”
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口,白俊歎了一口氣,甚是無奈的搖搖頭。
一連幾日,燃滄都沒有來天啟宮,玥棽歌望著屋外的掉了一地的金梓樹葉,又陷入了深思。
那日他說看錯了自己,離開時滿眼都是怒火,他應該很氣自己吧,玥棽歌低下頭露出自嘲的笑,本來是希望他能將自己忘記的,卻不想變成了現在這樣。
“上神。”
玥棽歌回過思緒看著站在屋外的老榕樹精,問道:“何事?”
老榕樹抬起頭略微頓了頓,道:“想問一下上神,後院那片桃花該如何處理?”
玥棽歌這才想起那日自己沒忍住體內的魔靈之氣,毀了後院的桃林,那片桃林雖然沒有太烜宮的大,卻也是自己喜歡了,玥棽歌撐著腦袋,淡淡道:“你看著辦吧。”
留也好,移也好,都無所謂了。
玥棽歌轉身走進臥房,坐在梳妝台前,輕輕取下了臉上的麵具。
眉心的碧血桃花印已經完全看不見了,玥棽歌摸了摸眉心,那裏微微有些灼熱,透過指尖傳遍全身。
第二日,玥棽歌起來個大早,梳妝打扮一番後便獨自去找棲年。
看著麵前容顏傾城的人,棲年眼眸緊緊地縮了縮,袖裏的手緊緊握成拳。
“你是來道別的?”棲年盯著她,眯著眼問。
玥棽歌含笑點點頭,道:“三師兄,我準備去延虛洞閉關。”
閉關?恐怕進去了就再也不會出來了吧,棲年看著她眉心消失的印記,從未有過的心痛席卷而來。
“一定要這樣嗎?小桃花,就算你成魔也沒有關係。”棲年第一次叫她小桃花,語氣裏充滿了無奈。
“師兄,我不想。”玥棽歌搖了搖頭。
棲年看著她淡漠的神情,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你若還認我這個師兄就聽我的。”
“三師兄。”玥棽歌抬起頭看他,棲年眉目肅然,完全是不容商量的樣子。
玥棽歌突然跪了下來,望著棲年,“求師兄成全。”
“你??????”
“若師兄不成全,小桃花唯有長跪不起。”
棲年氣得渾身顫抖,狠狠一甩袖,怒道:“你倒是學會威脅我了,哼!”
玥棽歌筆直地跪在地上,倔強地看著棲年。
“你要跪就跪!”棲年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從鼻腔裏哼出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棲年前腳剛走,一直躲在門外的重明和連翹就跑了過來。
連翹雖然小,但是並不代表他什麽都不懂,聽見剛才她和棲年的對話,再看見玥棽歌眉心的桃花印消失了,頓時一張小臉哭的梨花帶雨。
“姐姐,嗚嗚,你不要離開我,姐姐,姐姐??????”
“棽歌。”重明也紅了眼眶,想要扶她起來,卻見玥棽歌搖搖頭,不願起身。
“連翹。”玥棽歌擦了擦他臉上的淚水,打趣道:“別哭了,哭紅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姐姐,你不要去閉關,我知道你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姐姐你??????”話音戛然而止,連翹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腦袋,一頭紮進了玥棽歌懷裏。
看著懷裏熟睡的人,睫毛上還帶著淚珠,幾百年的相處,玥棽歌早已把他當做了自己弟弟一般疼愛,不想見他哭得這麽傷心,便施法讓他睡了過去。
醒來後,他或許會哭得更厲害,不過一切都會過去的,他還小所有的事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玥棽歌看著身旁的重明,將連翹往她懷裏推了推,道:“重明,幫我把他帶回笙歌殿吧。”
“棽歌。”重明撅著嘴,眼眶紅紅地。
“別勸我了,重明。”
又過了兩個時辰,白俊和藍卿前後踏進了大殿,看著跪在地上的玥棽歌,皆是滿臉的怒色。
“師兄說你要去延虛洞閉關。”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藍卿第一次露出怒色,走到玥棽歌麵前,問道:“你已經決定了寧願自毀元神也不墮魔?”
“是。”
“不行,絕對不行,小桃花,你沒有必要這樣。”白俊一聽,也是一臉的怒色,說什麽也不允許她這麽做。
玥棽歌朝他們叩首,道:“求師兄成全。”
“你要任性到什麽時候?”藍卿眼裏寒星四射,道:“這四海八荒不差一個深明大義的上神,更不會容不下一個魔姬,我就不信你成了魔還能將天捅個窟窿不成,即使天塌下來,不也還有我們在嗎?你又何苦這般不愛惜自己,非要??????”
“師兄。”玥棽歌心中一動,抬起頭看著麵前的白俊和藍卿,抿唇微笑,一如他們第一次相見時,玥棽歌躲在神尊身後,探出小腦袋看著站在麵前的幾位師兄,露出的笑容。
“有師兄這句話我便知足了。”玥棽歌拉住藍卿和白俊的手,眼裏含淚笑道:“也隻有在幾位師兄麵前小桃花才可以這麽任性,所以師兄們就再包容我一次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好不好?”
一滴淚從如玉的臉頰滑落,玥棽歌臉上笑如桃花,美麗不可方物。
“那燃滄呢?他不會允許你這麽做的。”白俊咬咬牙,希望提到燃滄能讓她回心轉意。
玥棽歌垂下頭,她當然知道燃滄不會允許自己這麽做,他說過若不能救她那就陪她一起墮魔。
“我去幽冥界采了幾株彼岸花,本來想讓他忘記我的,可惜被他發現了。”玥棽歌抬起頭看著藍卿,淚水在眼裏打轉,“四師兄,我記得你那裏有一種藥,無色無味,食之便可忘記一生摯愛,是嗎?”
藍卿一怔,道:“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那藥還是我取的名字呢,‘歸零’,喝了它一切歸零。”玥棽歌看著藍卿,雙目閃閃有神,聲音暗啞道:“四師兄,等我走後,求你,想辦法把這個藥用在燃滄身上。”
藍卿不答,眼裏看不出悲喜。
白俊蹲下身與她平視,俊秀的眉目緊緊皺著,心痛地撫摸著她的臉,一點點為她擦幹臉上的淚水,道:“那個我看著長大的小桃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殘忍了?”
殘忍嗎?燃滄也這麽說,看來是真的太殘忍了,殘忍到自己都忍不住心痛了。
藍卿歎口氣,幽幽道:“小桃花,燃滄若是知道了,會恨死你的。”
“那就讓他永遠都不要知道。”玥棽歌看著藍卿和白俊,俯首懇求道:“求師兄們成全。”
“起來吧。”棲年從門外走了進來,略略頷首,看著跪在地上的玥棽歌,道:“還記得你小時候犯了錯,我們會怎麽對你嗎?二師兄負責給你講道理,我負責責罰你,若是責罰得重了藍卿就負責為你醫治,最後白俊負責逗你開心。”
棲年揉著她的頭,眼裏難得流露出一絲悲痛,“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長大,依舊是那個愛闖禍的小丫頭,也許當初師父就不該將你待會天啟宮,六萬多年,你自己也能修成人,雖不至於成神,但好歹能得個安然一生也未知可否。”
玥棽歌仰起頭看著站在麵前的三位師兄,展眉笑開,“若是義父沒將我帶回天啟宮,我又怎麽能遇到幾位師兄呢,這六萬多年多謝幾位師兄照顧,三師兄、四師兄、小師兄,你們就再最後縱容我一次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好不好?”
三人皆是默不作聲,心裏已經很明白了,他們勸不住她。
“求師兄成全。”玥棽歌又是一個叩首。
“起來吧!”棲年終是歎了口氣,點了頭。
玥棽歌又看向藍卿和白俊,兩人盯著她看了半晌,最後雙雙歎氣,點頭。
“起來吧。”白俊握住她的手將她扶起來。
許是跪得太久了,玥棽歌雙腳有些虛軟,一站起來就覺得天旋地轉腦海昏沉,蹌踉兩步,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玥棽歌再次醒來,已經在笙歌殿自己的臥房了,藍卿坐在床邊,一隻手還搭在她的手腕上,白俊和棲年兩人都站在床邊,見她醒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白俊俯身過來,見她臉色蒼白憔悴,心裏又泛起一陣酸楚。
“我沒事,讓師兄們擔心了。”玥棽歌搖搖頭,從床上坐起來。
藍卿收了為她診脈的手,沒有說話。
“你既已經鐵了心要那麽做,我們也攔不住你,我會把你的決定傳信告知師父,希望師父他老人家會回來見??????見你一麵。”棲年頓了頓,愣是沒有說出‘最後一麵’四個字。
玥棽歌倚在床頭,蒼白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多謝三師兄。”
“小桃花。”白俊握住她略微冰涼的手,滿臉的傷痛,想要再說幾句勸阻的話,張了張口卻又沒說出。
“師兄,我已經決定了,三日後就會去延虛洞閉關。”
“這麽快!”
“三日後?”
白俊和棲年同聲道。
玥棽歌點點頭,握住胸前掛著的魂玉,道:“若不是燃滄的魂玉,我恐怕撐不到今日,再有三日,恐怕這塊承了他十萬年修為的魂玉也壓製不住我體內的魔靈了。”
“看來我真是小瞧了魔靈,想不到竟然這麽霸道。”棲年皺著眉,心裏有些不安。
“小桃花。”一直坐在床邊沒有說話藍卿突然站了起來,看著床上的玥棽歌,目光內斂,問道:“是不是誰都無法阻止你自毀元神和魔靈同歸於盡?”
玥棽歌盯著藍卿異常認真的眼眸,重重地點了點頭。
藍卿暗自歎了口氣,摸著玥棽歌的頭,道:“小桃花,你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你確定還要這麽做嗎?”
玥棽歌渾身一震,暮地睜大了眼睛望著藍卿。
“什麽?”
“身孕?”
白俊和棲年再次同時出聲,目光落在呆坐在床上一臉震驚的的人。
玥棽歌覺得老天這個玩笑著實開得太大了,而且偏偏還是在這個時候,讓自己措手不及。
夜晚寂靜無聲,窗外明月皎皎,昏暗的寢殿披了一層月華,玥棽歌坐在床上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耳邊幾縷發絲跟著垂下,遮住了臉上的神情。
殿門被推開,殿裏的琉璃燈一盞接著一盞齊齊亮了起來,整個寢殿瞬間變得光亮,藍卿繞過屏風走到床邊,將見她依舊還是下午他們離開時的姿勢坐在床上,微微皺了皺眉。
藍卿站在床邊,握住她冰涼的手把一個藥瓶放入她的手掌。
玥棽歌看著手裏的紅瓷藥瓶,低聲問道:“這是什麽?”
“安胎藥。”見她愣愣地看著手裏的藥瓶,藍卿歎息一聲,道:“我還是那句話,這四海八荒不差一個深明大義的上神,更不會容不下一個魔姬。”
藍卿見她不說話,轉身往外走,走到門檻,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道:“你如今有了身孕便不能不為肚子裏的孩子考慮了,這藥吃與不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藍卿一走,寢殿又恢複了之前的寂靜。
玥棽歌抬起頭望著窗外的月光,朦朦朧朧的光華將窗外的金梓樹籠罩在一片銀色中,讓人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