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魔族公主
後麵的日子，玥棽歌依舊是每日去燃月台上看丘曳，每日都是一早去午時下來，回到笙歌殿燃滄必然已經在那裏等著她了，有時候陪她下兩盤棋，有時候陪她在後院桃林看看經書亦或煮茶閑談。
除了玥棽歌體內的魔靈之氣日漸旺盛外，這樣的日子恬靜而美好。
這日玥棽歌照常一早就去燃月台，剛走出笙歌殿，眼前突然出現個紅衣女子，擋住了她。
“上神，君上想見你。”
玥棽歌認得眼前的人，是蘇梁身邊的紅衣，那次就是她帶自己去萬琉見的蘇梁。
玥棽歌看著麵前的紅衣，麵具下細長的柳眉皺了起來。上次蘇梁來天啟宮她已經說過不想再見到他，更不希望他出現在天啟宮，他這次讓紅衣來找自己大概是知道自己現在情況不太好，想勸自己吧。
“我上次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見他。”玥棽歌搖搖頭，繞開紅衣繼續往前走。
“上神。”紅衣連忙跑過去，張開手臂擋在玥棽歌麵前，大有一副你不去就不讓你走的架勢。
玥棽歌無奈，不想與她糾纏，道：“紅衣，這裏是天啟宮，你以為你一個萬琉的小丫頭能在這裏討到多少便宜？”
“上神。”紅衣一聽，當即沒了剛才的氣勢，低下頭盯著腳尖，小聲道：“上神，君上讓我問問你，是不是經常聽見有人在耳邊叫灼影，君上在山下等您，如果上神想知道原因的話就去山下見君上吧。”
說完，也不管玥棽歌是否聽見了，一溜煙地消失在了眼前。
玥棽歌自從從她嘴裏聽見灼影兩個字便呆住了，為什麽自己做的夢蘇梁會知道？玥棽歌想問紅衣，一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沒了紅衣的影子。
隨著玥棽歌體內的魔靈之氣越來越強盛，那個夢造訪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了，有好幾次玥棽歌在睡夢中幾乎感覺到真的有人在自己耳邊呼喚，等再次醒來身邊又空無一人，唯有眉心的桃花印顏色越來越淡。
玥棽歌一直想知道夢裏那個叫灼影的人到底是誰？灼影又是誰？夢裏那人自說父尊，難不成他口中的灼影是他的女兒？玥棽歌有這樣的猜忌，這下蘇梁差紅衣來稀裏糊塗地說了這麽一句，肯定是知道這其中緣由的。
看來還是得去見一見他，將這件事問個清楚，玥棽歌歎口氣，出了天啟宮。
天啟山下一處小河邊，蘇梁已經在那裏恭候多時了，看著由遠及近地玥棽歌，蘇梁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這才多久，她體內的魔靈之氣竟然已經這麽旺盛了，蘇梁心裏有些驚訝，這似乎更加證實了他的心裏的猜想。
“小桃花。”蘇梁快步走過去，想要去拉她的手，卻被玥棽歌躲開了。
“小桃花。”蘇梁一臉受傷地看著她，含了一抹若有若無的苦笑。“我們真的回不到從前了嗎？”
玥棽歌越過他看著他身後的波光粼粼的河水，麵具下的容顏亦是帶了一抹苦笑。
“魔君，說吧，你怎麽知道我做的那個夢？”玥棽歌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我猜的，不過看來我猜對了。”蘇梁笑了笑，見她盯著自己沒有說話，於是繼續說：“小桃花，你知道嗎？萬琉魔族曾經誕生過一位公主，她是上古魔尊滅央唯一的血脈，灼影就是公主的名字。隻可惜這位公主生來體弱，難享常人之壽，若想救她隻有上古重暝印，這也就是為什麽魔尊會起兵天界原因。你在夢裏聽見那個呼喚她名字的聲音就是現在被封印在昆侖巔的上古魔尊滅央。”
“是嗎？”玥棽歌半信半疑道，她出世的時候魔尊已經封印在昆侖巔兩三萬年了，她對魔族的這些事了解得也不多，對於九萬年前那場大戰，她所知道的就是魔尊狼子野心，想要搶奪重暝印並放出上古妖邪一統六界。
“那這和我有什麽關係？”玥棽歌不解地問道。
“因為這位魔族的公主灼影。”蘇梁看著玥棽歌，指著她一字一頓道：“就是你，小桃花，你就是魔族的公主灼影。”
玥棽歌渾身一震，睜大了眼睛看著蘇梁，隨即又嗬嗬地笑了起來，玥棽歌想，她活了這麽多年蘇梁這句話無疑是她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玥棽歌淡淡道。
“其實我沒有見過灼影公主，一開始我也隻是懷疑，不過今日見到你我便可以確定你就是灼影，小桃花，你難道就沒有半點懷疑過嗎？為什麽魔靈之氣在你體內會這麽強盛，連你的幾位師兄都沒辦法壓製住？還有，你可知萬魔窟裏魔尊的魔靈，若是沒有魔尊的元神，根本不可能離開萬魔窟。魔尊元神此刻完全被封印在昆侖巔，你又是怎麽做到讓魔靈離開萬魔窟的？若不是因為你是魔族公主，因為你體內留著魔尊的血，你怎麽可能不需要魔尊的元神就這麽輕易將魔靈帶出萬魔窟。”蘇梁盯著玥棽歌，因為她戴著麵具所以看不清她此時的神情，隻看見了她眼裏直射出來的兩道寒光。
“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跟你去萬琉嗎？蘇梁，你太小看我玥棽歌了。”玥棽歌連連冷笑，諷刺道：“別忘了當初就是你和祈奈背叛了魔尊，他現在會被封印在昆侖巔大半都是拜你們所賜。你說我是魔族公主，嗬，你就不怕我為了給魔尊報仇殺了你嗎？”
蘇梁臉色一變，愣了半晌，緩緩道：“你說得沒錯，當初是我背叛了魔尊，你若想找我報仇我絕不反抗。”
“嗬。”玥棽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我又不是魔族公主，找你報什麽仇？蘇梁，萬琉曾經或許真的有過這麽一位公主，我會在夢裏聽見魔尊叫她完全是因為我體內的魔靈吧？我和那位公主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玥棽歌頓了頓，看著蘇梁，眼裏流露出幾分高傲，“蘇梁，你記住，我是神，即便體內有著魔靈，我也依舊是神。”
“小桃花。”蘇梁叫住她，眉眼間寫滿了無奈，眼裏星光明滅似有千言萬語，“聽聞灼影公主有一位表哥，是掌管幽冥界的冥王，他與公主感情甚好，你若不信大可以去趟幽冥界問問他，還有，你的身份，神尊一定是知道的，你當初得他一口仙氣出世想必也不是巧合。”
冥王？墨崖？
“神尊當初將你救起時，你可還有半點前世的記憶？”
玥棽歌突然想起上次去幽冥界采彼岸花時墨崖問自己的話了，當下心裏一緊，抬眸看著蘇梁。
“小桃花，我言盡於此，無論你信與不信。”蘇梁微微昂首，臉上的笑溫文儒雅，“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我會在萬琉等你，等你歸來。”
玥棽歌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蘇梁離去身影，心裏不是滋味。
玥棽歌從來不是一個會庸人自擾的人，即便蘇梁說的話是真的，自己真的是魔族公主，那肯定也是前世的事了，有什麽好去糾結的呢？她本來就沒有多少時日了，又何必再浪費時間去想這些。
“棽歌。”
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玥棽歌回過頭，就看見重明從遠處跑過來，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經站在了麵前。
“棽歌，你怎麽在這裏啊？”重明本來想去挽她手的，可是伸出去的手卻突然僵住了。
“閑來無事，隨便逛了逛。”玥棽歌輕笑道，見她臉上的神情微變，甚是無奈地搖搖頭，道：“連你都感覺到了。”
重明雖是神獸，但是修為並不是很高，有丘曳十萬年的修為和燃滄的魂玉為玥棽歌壓製，之前她幾乎感覺不到玥棽歌身上的的魔靈之氣，可是現在，光是站在玥棽歌麵前她就能感到很強的戾氣。
“棽歌。”重明紅著眼眶拉住她的手，咬了咬唇，就像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一樣，對玥棽歌說：“就算你成了魔，我也還是會和你做朋友，我絕對不會與你為敵的。”
玥棽歌楞楞地看著她，心裏暮地感覺暖暖地，臉上露出燦爛的笑，“謝謝你，重明。”
玥棽歌知道，不光是重明就連她的幾位師兄也是這麽想的，他們那麽疼愛自己，即使她成了魔，他們也不會不認自己。
就因為他們對自己這麽好，所以玥棽歌才不想辜負他們。
玥棽歌抬頭望著碧空，這世間無論是神仙還是妖魔，亦或是凡人，都有太多的求不得。
晚間，玥棽歌獨自坐在梳妝台前，三千青絲隨意地散披在肩上，臉上的麵具早已取了下來，白璧無瑕的容顏傾國傾城，眉心是一朵顏色幾乎淺到看不真切的桃花印。
按照這樣的情況，不出一個月，眉心的桃花印就會完全消失轉變成魔印。
玥棽歌輕輕握住胸前的魂玉，一絲暖意傳入冰涼的手掌。
翌日，燃滄照舊來到笙歌殿，剛走進去就有仙娥上前來躬身道：“神君，上神在後院的桃花林等你。”
燃滄一聽，有些驚奇，以往這個時候她都還在燃月台，怎麽今日這麽早就回來了？
等來到後院，就看見玥棽歌一襲粉色長裙站在桃花林裏，明眸如水，恍若能看見眼中的倒影，嘴角掛著深深的笑意，比身後的桃花還要燦爛。
“你來了。”玥棽歌向燃滄伸出手，露出甜甜的笑。
“嗯。”燃滄握住她的手，往懷裏一帶，將她抱住，不知道她在這裏站了多久，發上肩上積了許多花瓣。
“今日沒去燃月台嗎？”燃滄一邊為她拂去肩頭的落花，一邊問道。
“沒去。”玥棽歌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像小貓撒嬌一樣。
燃滄抱住她，眼裏閃過一絲哀痛。
“來！”玥棽歌拉住燃滄走進旁邊的四角亭。
燃滄看著桌上放著的酒壇和酒盞，揚眉笑了起來，“原來棽兒今日要請我喝酒啊。”
“嗯。”玥棽歌拉著燃滄坐下來，笑道：“這是我釀的碧血桃花釀，上次你代我下凡曆劫的時候釀的，藏的時間不長，也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提到酒，燃滄想起自己下凡前拖黎陽送過來的‘相思扣’，於是問道：“我讓黎陽送過來的‘相思扣’你嚐過了嗎？”
玥棽歌點了點頭，笑道：“燃滄，我嚐到了你的相思。”
燃滄盯著她麵具下的眼眸，嘴角的笑一點點蕩漾開，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
良久，唇瓣分開，兩人額頭抵著額頭，燃滄揚唇道：“棽兒，我隻為你相思。”
玥棽歌咬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開他，動作緩慢地斟滿了酒盞遞到他麵前，“你……你嚐嚐。”
燃滄接過酒盞，放在鼻尖聞了聞，醇香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帶著淡淡的桃花香在鼻尖嫋繞，夾雜著荼蘼花的氣香和紅豆甜味，和……
燃滄渾身一震，手裏的酒盞 “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酒水打濕了衣襟。
“燃滄??????”看著燃滄幾乎是瞬間變白的臉色，玥棽歌也是一震。
“你……\"燃滄盯著眼前的人，滿臉的不可置信，良久，隻聽見他聲音冰冷道：“你在酒裏加了彼岸花。”
你還是發現了嗎？玥棽歌看著地上的酒盞，看來我是低估你了，你那麽擅長釀酒，怎麽會聞不出酒裏的彼岸花味道呢，玥棽歌露出一抹苦澀的笑，真不應該抱著僥幸心理的。
“玥棽歌！”燃滄見她不說話，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起來，幾乎是深惡痛絕地問道：“你究竟將我置於何地？將我對你的愛至於何地？你說？”
玥棽歌看著他勃然大怒的神情，如扇的睫毛慢慢垂了下去，眼眸裏一閃而過的傷心被燃滄看得清清楚楚，玥棽歌撇開臉看著桌上的酒壇，緩緩道：“燃滄，把我忘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耳畔傳來燃滄的大笑聲，手腕幾乎要被他捏碎了，玥棽歌垂下頭，不敢去看他。
若是她現在去看一眼燃滄，便會發現此時的燃滄眼裏蘊含了太多了心痛、心傷。
“玥棽歌！”燃滄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臉上陰霾密布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很殘忍？”
\"……\"
“哼！”燃滄甩開她手，玥棽歌一個蹌踉，差點跌坐在地上。
“玥棽歌，我看錯你了。”燃滄丟下這麽一句，一甩袖，桌上的酒壇啪的一聲摔在地上，一壇酒水撒了一地，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燃滄……\"玥棽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突然覺得有些釋然，這樣也好。
“唔??????”體內的魔靈之氣突然一陣躁動，玥棽歌握著胸口跌坐在地上，眉心傳來一陣強過一陣的灼熱，玥棽歌運起真氣，強迫自己靜下心。
“噗！”一口血從口腔噴出，玥棽歌意識有些恍惚。
“灼影、灼影……\"耳邊又一次傳來呼喚聲，一聲高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