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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深入調查

  秋溟聞言,也未斟酌太多:“哪三個,你說了就是,至多七日,本候給你一一擺平,不成問題。”


  他畢竟是打定了主意要弑君的人物,放眼整座都城,還有哪個是比西夏國君還殺不得的?


  秋溟心道,這最多就是“舉手之勞”。


  棠筠道:“解決了第一個,我才方便告訴你第二個。”


  “這麽麻煩?本候又不會讓你親自動手,有何不便的。”


  秋溟有些沉不住氣,他人手眾多,大可分成三撥一同行事,非要分成三次來辦,豈不是徒增煩惱。


  棠筠如受驚一般躲進了向夜闌的懷裏,小聲咕噥:“漂亮姐姐,他怎麽這麽凶?不是說好了,你與我談條件的?”


  向夜闌拍了拍棠筠瑟瑟發抖的脊背,柔聲勸慰:“他就是這樣的性子,沒有惡意。”


  棠筠點點頭,無意間促使了薄昭旭與秋溟兩個彼此不對付的人,站在了統一的戰線上……


  秋溟一把捂住心口,一個薄昭旭這樣的就夠他受的了,怎麽這還有第二個!他一時頭疼,直接坐到了薄昭旭的身邊,鬼鬼祟祟地側過身,附到薄昭旭的耳旁:“就這你也不管管?不管管?”


  薄昭旭斜了他一眼,目中赫然是寫著一個滾字。


  “本候有辦法。”


  秋溟仍是低聲言語,他都不大指望薄昭旭能搭把手了,薄昭旭卻微微頷首:“等她晚些睡下。”


  兩個直男想要統一戰線,就是這麽容易。


  她大抵是察覺了這樣的舉動能讓秋溟和薄昭旭血壓飆升,棠筠有意裝作未曾察覺,撒嬌似的在向夜闌臉上啄了一口,聲音糯糯的:“漂亮姐姐對我真好,那我可要提條件了。”


  向夜闌話音溫柔:“你說。”


  她這人就是如此,旁人如何待她,她就如何回敬,她總不好對一個說話客客氣氣的小姑娘大發脾氣。


  何況自己還有些困。


  “這第一樁仇,是和前朝丞相真遊夏。”


  女子一開口就是個“大單”,向夜闌對西夏國的朝臣並不熟悉,但前朝丞相,這會兒應當也是被供著敬奉的。


  秋溟驀然冷嗤一聲:“你和他有什麽仇?這要是大活人也就罷了,要殺要刮,本候為你辦的明明白白,可你拎個死人出來,是指著本候為你刨了他的墳,掘出他的屍骨當場敲個粉碎?”


  雖知秋溟說得是氣話,向夜闌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操作未免也太生性了一點兒。


  四舍五入,這不就是墳頭蹦迪嗎!

  奈何秋溟這般嚴苛的語氣不僅沒嚇到棠筠,讓她知曉分寸,反而把棠筠徹徹底底地嚇到了向夜闌的懷裏。


  秋溟的手腕一陣裂骨痛意,正是他身旁這位自稱負傷虛弱的情敵的手筆。


  他瞪了薄昭旭一眼。


  別看棠筠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反嗆起秋溟來絲毫不遜色:“他一介朝廷命官,就不能有後代嗎?父債子償這話,侯爺難道就沒聽過?再者說,我隻是想清算舊賬,難道還要挑日子,管他是死是活?”


  為了避免一會兒真打起來,向夜闌隻好充當和事的那一位:“棠筠姑娘說得都在理,但既然逝者已逝,你這仇打算如何清算?你總得告訴我們,你有什麽打算,否則我身後那位心一橫,真能直接把他挖出來挫骨揚灰了事。”


  “仇怎麽清算,漂亮姐姐還得同我回一趟海悅樓才知道。”


  棠筠滿臉無辜。


  向夜闌望了一眼薄昭旭,又瞥了一眼西夏國小炮仗,大致是同意了此事,一並前往海悅樓去。


  棠筠抱過胖橘,浩浩蕩蕩地領著一眾人前往海悅樓,然而到了那海悅樓,她也未急著表示如何清算這樁舊賬,而是帶著向夜闌去見了一名坊間樂妓。


  隔著數道屏風,棠筠小聲道:“你再等一等,再有小半鍾便好。”


  向夜闌道:“如何看出來的?”


  問起她所了解的事,棠筠驕傲得不行,她悄悄指了指酒案上還有指甲長短的一截兒線香,得意道:“海悅樓的姑娘,都以這個計算時辰,等香燃盡,陪這位客的時間便到頭了,香燃盡以後,會留上一小截兒無法點燃的殘香,便於姑娘們按數去領月錢,若是拿的多了,逢年過節,還另有賞錢。”


  向夜闌稍一琢磨,看來真是在哪兒都逃不了上班打卡的社畜命運。


  在屏風外候了片刻,恰是線香燃盡時,樂妓輕車熟路地從蓮花型香插中取出一粒斷香,向麵前幾位酒客福神見禮,輕聲道:“奴家便先離開了,幾位大人慢坐,會有其她姑娘前來侍奉的。”


  說罷,她抱著琵琶穿過數道精致屏風,剛要走出坊間,便被棠筠跳起來捂住了雙眼,手足無措地去摸捂住自己雙眼的那雙手,不安道:“少東家,是您嗎?”


  “是我!”


  棠筠又閃身到了樂妓的身前去,體恤地接過她手中的琵琶,笑吟吟的:“琴一姐姐,你總算忙完了,我可等了你好久呢,你不是說這幾天身子不爽利,要好好休息的?怎麽今日,又忙起來了。”


  “恩客來見,總不好推脫。”


  被喚作琴一的姑娘宛然一笑,頗有大家風範,她一眼便瞧見了在一旁候著的向夜闌,先入之見的猜測道:“這位是新來的姑娘嗎?昨夜見不到你人,是去接這位姑娘了?”


  琴一如流雲一般繞過棠筠,認真地牽起向夜闌的手,打量道:“這世上苦命的姑娘,怎就那般的多呢……學琴是件苦差,但我瞧姑娘的手很適合,這般天賦,一般人還求不來的。姑娘這手,一看便是未做過苦差的,平日裏,應當也寫過不少的字,姑娘還識字嗎?”


  向夜闌有些罔知所措,隻得望向棠筠。


  棠筠尷尬的笑了笑,將琴一的手牽到了自己的手上,咕噥道:“琴一姐姐,這,這位是朝廷裏的人……”


  琴一枉然,棠筠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昨夜九九又溜出去吃花,我去抓它的時候,被他們給抓到了,他們一開始還想把我送去官府審問來著。”


  ……


  向夜闌同樣為難的笑了笑,雖說秋溟現在已經不打算把棠筠扭送官府嚴加拷問了,但對於眼前這位琴一姑娘而言,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還真是挺尷尬的。


  以至於除了她自己,眼前的一切都跟靜止畫麵似的,簡直像是被她手誤按上了暫停,但琴一逐漸蒼白的臉色又在提醒向夜闌,此前皆非靜止畫麵。


  琴一噗通一聲跪在向夜闌的身前,道:“奴家說錯了話,還請大人降罪。”


  “要不,你先起來?”


  向夜闌總能精準的感受到旁人的尷尬,再不將琴一扶起來,她腳底下甚至能抓出一座地下的海悅樓。


  好不容易把琴一勸了起來,向夜闌試圖緩和著生硬的氣氛:“琴一姑娘,你放心,侯爺已經不打算計較棠筠姑娘的過失了,要不,你就當我是來海悅樓做客的?”


  話說出口,向夜闌無地自容地扶了扶額。


  這話怎麽說怎麽別扭!


  這海悅樓是個什麽地方,標明了給男人尋些樂子的地方,她今日來做客,做的又是哪門子的客?

  從琴一姑娘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中,向夜闌第一次體會到了社會性死亡的滋味。


  棠筠也未預料到這事兒還能尷尬到這個地步,隻得嚐試著岔開話題:“琴一姐姐,我帶他們來,著實是有些小事要辦,你先去寞寂閣門外等等,我還有些話與這位姐姐說。你不用怕,這個姐姐很好說話的。”


  說著,她還一個勁的同向夜闌使眼色:“我說的對吧,漂亮姐姐?”


  向夜闌點頭如搗蒜。


  其實向夜闌好不好相處,琴一並不在乎,她麵無波瀾的應了一聲是,便抱過自己的琵琶向棠筠口中的寞寂閣走去。


  較之琴一是否在乎自己,向夜闌反而有些在乎琴一的不尋常之處,她眼中的這位琴一姑娘,比起花柳之地中的青樓月妓,倒更像是自小被捧在手心中長大的大家小姐,談吐禮儀,不輸向夜闌見過的任何貴女。


  但她跪下的反應又十分嫻熟,好像時常遇到這種淩駕於身份之上的壓迫。哪怕知曉自己這路人差點把棠筠送去官府審問,神色間仍是沒有任何變化。


  “琴一姐姐原本就姓真。”


  棠筠盯著琴一遠去的背影,意味深長道:“漂亮姐姐,你能不能聽出來我這話裏是什麽意思?”


  向夜闌心裏咯噔一聲,這該不會就是棠筠要殺的人吧?二人方才還如同親姊妹一般親昵,怎麽棠筠一轉眼,就想她琴一要的命了?


  一定是自己打開方式不對。


  “琴一姑娘的父親是棠筠姑娘的仇人,所以棠筠姑娘想……”


  她萬般慎重的試探著棠筠的口風,眼看著話題越來越沉重,棠筠倏然大笑:“你想什麽呢?琴一姐姐可是我們海悅樓的活招牌!我幹什麽和自己過不去,要大動幹戈的請你們來砸自己的飯碗?”


  向夜闌會意:“棠筠姑娘從一開始,就沒有說實話。”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棠筠美滋滋地拉著向夜闌大步離開,前往她方才說過的寞寂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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