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在底線反複橫跳
皇後此時的看法簡直就跟養蠱似的,若是薄承闞刺殺成功,那她就通過當初提供消息一事,來騙取薄承闞的信任,從而立穩腳跟,反之亦然。
“妾身明白了。”
“嗯。”
皇後略顯生疏的應了一聲,便如實闡述起了自己的想法:“陛下時日不多,縱然前朝那些老頑固不願承認,但本宮不是傻子,總要為自己謀好後路,誰做新帝,本宮並不在乎,但一國太後,必須是本宮。”
說著話的功夫,皇後瞥了一眼角落裏的小太監,與向夜闌曾見過的太監不同,這太監滿頭銀絲,眉間一顆紅痣,唇上未擦脂紅,卻有一抹沁粉,簡直襯極了他那妖冶的長相。
皇後未主動介紹他的身份,向夜闌也很識趣的不去追問。
“向氏,你是聰明人,以二皇子那樣的榆木腦子,如何能集結那麽多的兵力,去暗殺四王爺?”
有人為他助力。
“尋常百姓自然無法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可二皇子帶走了那麽多的兵力,皇城中人,如何不知曉?”皇後哂笑兩聲,“陛下為何久不做聲,他怕要在眾人之前處置二皇子,到時候,他可就沒辦法保全他的愛子了。”
皇後所言這些,向夜闌並不是沒有考慮過,老皇帝對薄承闞的偏愛,簡直就是明明白白的呈在眾人眼前的,要是沒有強而有利的證據,想要治罪薄承闞,很難。
向夜闌並不排斥皇後這樣拎得清的助力,隻要皇後不會反咬一口,那就是一個極好的助力,況且薄承闞現在想要翻身,極其困難。
唯一讓向夜闌有所不放心的,就是皇後會不會向顧言晁那邊傾倒,他可是老皇帝的心腹,此人來曆不詳,甚至一度有人揣測他是老皇帝的私生子,盡管此傳聞十分荒謬,但也不無可能。
“皇後娘娘,若是時局再有變動,您的立場——可會改變?”向夜闌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皇後的脾性。
“本宮決定了要站在哪一邊,便不會輕易改變立場。”
皇後連片刻都未猶豫。
“如今,換本宮來問你了——若是本宮想與你聯手弑君,向夜闌,你可有這個膽量?”
……
向夜闌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難怪皇後從一開始就逼著自己發毒誓,向夜闌不由得給自己掐了把汗,皇後簡直是每一句話都在滿門抄斬的邊界上反複橫跳。
“自然不是現在。”
皇後給向夜闌喂了顆定心丸,可這定與不定,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
“陛下已經偏心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為了四王爺,還是為了本宮自己,本宮都該好好想想日後的路該怎麽走才是。四王妃許是覺得本宮太過狠心,可陛下哪怕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試圖留住二皇子的性命,傳位給他。到時候等著四王妃的,又是什麽?”
無休止的追殺。
薄承闞若是登基,絕對是全京城上下所有人的噩夢,對薄昭旭和向夜闌的追殺,也隻能算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妾身都懂。此時留情,無疑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向夜闌還是要承認,皇後這是在給她上一堂名為“如何活下去”的課。
“是了。”皇後黯然神傷的默許道,“弑君到底是大逆不道的事,若能有別的選擇,本宮也想選擇別的辦法。本宮真正想托你去做的,是另外兩件事。”
“何事?”
“太妃章氏,本宮與她有血海深仇,本宮日後若有任何計劃,四王妃需得助本宮一臂之力。”
這倒不是什麽難事,向夜闌稍微斟酌一二,便應道:“自然。皇後娘娘所言的下一件事又是?”
“查查那個顧言晁,陛下能有今日,他這亂臣還真是功不可沒!”
皇後的神情突然凝重,縱連向夜闌自己都未料到,自己會在皇後口中聽到“顧言晁”這個名字,而且還是以一種恨不得讓人去死的腔調。
“這顧言晁有多受陛下器重,你或是不知,但本宮派去的探子,時常回報本宮,陛下經常連夜召見他顧言晁,洽談國事,可以他顧言晁的品階,又能談些什麽?未免是太過可疑!四王妃可有聽過,關於他身世的傳聞?”
可謂是想什麽來什麽,向夜闌答道:“倒是聽說過,自打顧大人進京為官,就從未有人見過顧大人的父親,逢人問起,顧大人也隻說是家事不好外揚,所以京中又有了別的傳聞,說陛下之所以如此信任顧大人,是因為……顧大人是陛下的私生子,但此事,大半是空穴來風。”
尋常人的家事,著實沒幾個人在乎,可顧言晁本就有這樣的流言在身,他一答“家事”,便有人要懷疑是不是什麽不可外揚的“家醜”。
“不錯。”皇後認同地點著頭,“到底有沒有此事,本宮清楚,若陛下真有一個這般出色的兒子,哪還有二皇子什麽事?本宮派探子去打聽他的來曆,已經有些日子了,可結果……”
她訕笑兩聲,著實讓人不知這話是在嘲諷哪一個,是薄承闞,還是頗有些自以為是的老皇帝。
“並不樂觀。”
向夜闌搶先一步答道。
“是如此。”皇後為難不已,“越是來曆不明,便說明此人的來曆越不簡單,本宮雖未查出此人的來曆,卻查出了此人與胡人常有書信往來,隻可惜此人行事萬般謹慎,本宮隻知有此事,卻從未成功攔獲。”
向夜闌算是懂了皇後的用意——她也擔心顧言晁會成為薄昭旭繼位的變數,縱然是薄承闞登基,皇後都不在乎,但顧言晁這麽一個狼子野心的外人,甚至很可能是胡人細作的人,決不可以。
……
辭別皇後以後,向夜闌先是去了正殿等待薄昭旭,他這人的性子,向夜闌摸了個七七八八,若是正殿的事已經解決,薄昭旭定是會先一步來皇後殿外等待自己。
果不其然,向夜闌剛見到了薄昭旭的背影,便被一顆蹦起的東珠砸到了眉角,雖是不痛不癢,但上千顆東珠一同在地上滾落四濺,場麵著實有些震撼。
“承闞可是朕一手看大的,你憑何說他為了害你,會動用如此之多的武力?你怎知你二哥不是好心,帶著近侍去接你平安返京?”
老皇帝羞憤得臉色通紅,為薄承闞編織的借口更是十分荒謬,完全印證了皇後對向夜闌的提醒。
向夜闌鬥膽去想,此時麵無波瀾的薄昭旭,又是在想些什麽?可是會為了自己父親毫不遮掩的偏愛而心灰意冷?
她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兒臣有證據!”
向夜闌霎時間走進正殿,拚命壓抑想指著老皇帝破口大罵的心情,爭辯道:“七日內,兒臣會把證據交到父皇的手上,到時,還請父皇如實徹查,還四殿下一個公道。”
薄昭旭的眉頭輕皺,下意識地將向夜闌護在了身後,確認老皇帝不會再擲出什麽東西,方才應聲:“不錯。”
“好!”
老皇帝壓根不在乎的冷嗤一聲,奚落道:“若是到時找不出任何證據,朕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若不是向夜闌手中的確握了證據,那走出宮門的這幾步路,她幾乎全程都要去埋怨自己了。
好在是不虛這些。
“陛下著實是有些太過分了,分明事實都擺在眼前,他到底有什麽可替薄承闞否認的?真是……”
向夜闌獨自抱怨著老皇帝有多糊塗,卻見薄昭旭這人一言不發,心中擔憂,索性是攔在了薄昭旭的身前,晃了晃手,看看薄昭旭的注意力還在不在這裏:“歪?”
“嗯?”
薄昭旭一眼就瞧見了這隻在自己眼前張牙舞爪的小胖橘,順勢牽過向夜闌比劃來比劃去的手,在人嘴上輕輕一啄,頗有些偷吃成功的“成就感”:“闌兒總算知道主動維護本王了,本王高興,也不準?”
“準準準,我哪敢不準您高興啊。”
向夜闌在心裏啐了一口薄昭旭切開全是黑的,還未走出幾步遠,便瞧見向長恒在向老夫人的帶領下小跑撲了過來,口裏依稀還喚著什麽。
見到向長恒,向夜闌本是開心的,直到向老夫人笑吟吟的催促向長恒:“恒兒,還不快叫人?”
向長恒乖巧地點了點頭,奶聲奶氣的喚道:“爹。”
“你,你聽我跟你狡辯一下!呸,你聽我跟你解釋一下,這是我舅舅的孩子,我舅母死得早,舅舅一個人做生意,就把這孩子留給祖母照顧了,他不懂事,亂叫人,你千萬別跟他生氣!”
向夜闌原本想著該如何與薄昭旭解釋,在他離京這一小段日子裏,他如何憑空多出了一個兒子,可轉念一想——這好像也不是她生的,她可急個什麽勁兒?
“聽人說,你還要收他做義子?”
向夜闌還未答複呢,薄昭旭先一步抱起了向長恒,拿人打趣著向夜闌:“你若喜歡,本王是沒什麽意見的,可照顧小孩子,的確是一件頗為麻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