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如之奈何
一番驚心動魄的投毒案在餘婷的敘述下顯得平淡無奇，仿佛講述的別人的故事，案子到此已經沒有繼續往下查的必要了。
張承很幹脆，前前後後交代的清清楚楚，絲毫沒有隱瞞,事到如今，隱瞞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弄不好還得受點活罪，那就得不償失了。
餘婷吩咐下去取了口供畫了押，細細的從頭到尾過了一遍，感覺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章公公、呂統領，你二位有什麽意見？”
章一眯著眼睛笑了笑，搓了搓手道：“姑娘明見萬裏，這案子審得水落石出，咱家並無不同意見，當下該當如何，還得姑娘做主。”
老狐狸！餘婷暗暗罵了一句，轉而將目光投向呂元澤。
呂元澤搖搖頭回了一句：“一切但憑姑娘做主！”也就不再多話。
又是一個不負責的家夥，餘婷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兒，倒也不至於真的去怨責他們，因為他們心裏都清楚，這案子好查卻不好結啊。
雖說是奉諭查案，自己又是受害者，可這真正涉及到後宮的事情，對象又是皇帝的女人，又怎麽能簡單得了？
搖搖頭輕輕歎了口氣，餘婷對著章、呂倆人施了一禮。
“多謝倆位鼎立相助，這案子就到這裏吧，還得有勞二位與我一同向陛下複命，一切還是聖裁吧。請！”
倆人也不托大，齊齊還了一禮，口中應著應當的，領著各自手下魚貫而出，也不知是刻意的還是一時疏忽，倆人都沒有對那位還處在呆滯中的雲妃請退，仿佛這人不存在了一般。
餘婷心中有些感慨，她知道，經過今天這麽一出，雲妃以後的風光將不再如往昔了，有心想說上倆句，嘴張了張，終究還是說不出什麽，深深施了一禮，轉身而去。
雲妃的臉上陣紅陣白，直到眾人都退去，這才癱坐在椅子上，目光陰晴不定，忽然狠聲道：“今日這事若是有誰膽敢亂嚼舌頭根子，本宮讓他後悔投胎做人！”
宮女下人們紛紛跪地低頭應聲，不敢多言多動，深怕觸怒了這個女人招來無妄之災。
禦書房外，三人聯袂而至，卻不想皇帝此時並不在此。
值守在外的小太監低著頭，狀甚恭敬的回著話：“陛下方才看了會兒折子，有些氣悶，此時想必遊園子去了，陛下有吩咐，若是三位覲見，餘姑娘可進禦書房等候，章公公與呂大人且暫回職守，靜候召見！”
章、呂倆人對視了一眼，不敢多言，齊齊躬身應了一聲便退了回去。
餘婷有些詫異，這禦書房自己倒是每天都來，可皇帝不在，自己進去豈不是逾製？這成昊天也忒不靠譜了點兒吧？
那小太監見餘婷有些猶疑，也知道她心中所想，輕輕一笑接道：“姑娘若是不方便，可到偏房暫歇片刻，等陛下回來了，自然會宣姑娘覲見的。”
這也好，餘婷點點頭，禦書房左近就有一些偏房小院子，成昊天喜歡在禦書房召見重臣，有時候人多了事多了，有些大臣們便在偏房等候，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偏房離著禦書房並不遠，餘婷謝過小太監，自行前去歇息。
其實所謂偏房，也不過是一排通常到頭的瓦房，屋子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陳設，一溜兒的高背太師椅隔案相列，雪白的牆壁上掛著一些真假難辨的字畫之類，每一間角落裏有個耳門，方便各房裏行走，別的再無他物了。
餘婷揮退了殷情上來端茶送水侍候的小太監，自己落得一個人清靜。
無聊的看著牆上懸掛的字畫，看來看去卻看不出個名堂來，本就不是這方麵的行家，無非也就是主觀上覺得畫兒好不好看，字兒順不順眼罷了，至於好在哪裏，不好在何處，她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看過去倆三幅，終究看不出個好賴來，隻得悻悻然坐了下去安心等候，腳下一動，感覺踢到了一件物事，低頭一看，卻是一本黃綾為麵的折子。
餘婷好奇的撿了起來，心中明白這怕是哪個丟三落四的家夥坐候聖宣的時候不小心落下的，最後免不了還得被皇帝批上一通，治一個毛躁失儀的罪名也不為過。
惡意的猜測著落下折子的究竟是哪個倒黴蛋，手上卻下意識的將折子打開，略一瀏覽下，不禁起了一身的冷汗。
折子是禦史大夫黃四成上的，彈劾的還是鎮武親王成昊銘，這罪名依舊是有造反之嫌，隻不過上次隨州知府史世成僅僅是風聞上奏，而這黃禦史話裏話外卻是直接給定了罪名，甚至連處理方案都拿了出來。
削親王爵為郡王爵，撤三衛，降親兵護衛至五百人。
這一招不啻於猛虎拔牙、蛟龍除鱗！若是真這麽做了，至此以後，鎮武王就如同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餘婷心亂如麻，以著前世無數影視作品的經驗來看，成昊天若是準了這折上所奏，削爵收衛，那下一步幽其一生已經不遠了。
成昊銘與自己，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種初臨異世的第一個遇到之人的那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就如同小動物一睜眼，第一個映入眼簾的總要親切得多，而餘婷對成昊銘，也無非如此。
更何況，當初自己是隨著成昊銘入宮的，這謀逆之罪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個不好就會牽連到自己，那可就死得冤枉了。
如今這個局麵，該如何化解？
餘婷陷入苦思當中，如今關鍵還在於成昊天的決斷，不管別人如何彈劾鎮武王，成昊天的態度決定了命運的走向，他若是相信，那不管鎮武王如何清白，結果注定都是悲劇，他若是不相信，即便滿朝文武都來攻訐成昊銘，那也不過是場鬧劇而已。
而關鍵在於，成昊天在這其中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餘婷很是苦惱，帝王家事豈是好參與的？可偏偏自己還與成家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救成昊銘實際上也就是在救自己，雖然，成昊天並不一定會將這件事牽扯到自己，甚至，這件事壓根兒就不會被他采信，更不會對自己唯一的親兄弟動什麽殺機。
然而，這一切都隻是猜測，腦袋擱置的位置，可能會因為自己猜測的錯誤而換個地方。
正彷徨無計的時候，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整日呆在禦書房，著實煩悶至極，朕到這偏房走走，順道兒將些政事解決了，不也是一舉倆得之美事？”
成昊天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步伐聲略微重了些，驚得餘婷忽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