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原來如此
這起投毒案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複雜，順藤摸瓜下，餘婷心中已經有了個梗概。
早在接手這起案子的時候，餘婷便動用了手中的權利，將所有能夠考慮到的內外線徹查了一遍。錦衣親軍負責皇室成員的安危，上百年駐守皇城，早已在這裏紮下根基了，要想查點事情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帝都雖然藥房醫署眾多，然而因為砒霜這種藥物的敏感性與特殊性，對它的掌控也極為嚴格規範，稍一查詢，就清楚的知道了皇城內出外采買的內宦們根本就沒有購買過這樣的藥物。
既然不是自外流通而入的，那麽關鍵點自然就在太醫院了，恰巧，張承就在這風口浪尖上冒出了領用砒霜的事兒，關鍵還在於領用砒霜不在他的工作範圍之類，況且還是近期唯一一個領用人。
正所謂這個世界上絕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與餘婷毫無衝突的小宦官冒著奇險投毒害她，這是讓她萬萬不能相信的。既然如此，那張承的背後肯定還站著一人。
最大的可能性自然是除了皇帝外唯一與她有過衝突的雲妃了，也正是這個唯一的身份，讓餘婷直接否定了雲妃的嫌疑。雖然餘婷一直認為雲妃壓根兒就是一個草包，但是草包也是分級別的，能在後宮屹立不倒多年且還漸漸受寵，這雲妃即便草包也草包的有限，在這樣的時候指使人對她下毒，草包雲妃想必也不會這麽傻吧。
如果不是雲妃，那就是有人故意用這件事來陷害雲妃，這一點從砒霜的投放量也足以佐證，砒霜的投放經過了精心的算計，短時間不會致命，卻足夠放到一個人，若是直接將餘婷毒死了，對於一個不上品級的女官來說，皇帝陛下最終恐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隻要餘婷不死，以她的性格，勢必將此事追查到底，那麽，倒黴的就是雲妃無疑了。
餘婷腦子轉得很快，一路上抽絲剝繭，很快就理順了其中的關鍵，這樣一來，這案子也就簡單了，既要借此陷害雲妃，少不得就要符合倆點條件，一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雲妃之間的衝突，才會借此行事。二來就是了解餘婷這樣的脾氣。
而符合這倆點的，整個後宮嬪妃間也隻有一人而已。
“張承，侍月你可是認識的吧？”餘婷智珠在握，此時說話也就不緊不慢了。
聽到這個名字，張承的臉徹底灰白了，身子急劇的一陣顫抖，整個人已經軟了下去。
同樣知道這個名字的還有尚在發愣的雲妃：“侍月？不是琴妃的侍女麽？”
直到此刻，結合先前餘婷讓他查探到的消息，呂元澤才算徹底明白過來，任他先前想破腦袋，也萬萬沒有想到這件案子背後的主使會是那位一向溫文爾雅的琴妃。
章一自然也是知道一些，要查探內宮的事情，他內務府的人自然要比外圍的錦衣親軍得力一些，方才餘婷囑咐呂元澤查訪，他的人手也動用了不少。
看著癱倒在地的張承，餘婷也失去了繼續賣關子的興致，草草的將此案的來龍去脈分析了一遍。
這其中有個關鍵人物就是那位侍月了。
正所謂一入宮門深似海，這話不單單是指那些妃嬪才人們，同時也是這些少小入宮的宮女們的真實寫照，按朝廷製，宮女自小選入宮中後，終此一生便不得出宮。
有那運氣好的極少一部分得了帝王的寵愛，一朝飛上枝頭便鳳凰，那也得爬到一定的高位，還得恰好碰上皇帝好心，說不得能撈到個回家省親的聖眷。又或是熬上個十年八年的，遇上什麽戰事大捷，皇帝一開心，將宮中年長宮女配賞了有功將士，也算得脫離苦海，重拾自由之身了。
而絕大部分宮女終其一生都在後宮這個大大的囚籠裏日複一日的過著平淡無趣的日子，直到老死。
這樣的情況就導致了一個怪異的現象出現，那就是所謂的‘對食’。也就是主子們發了善心，將年長些的宮女配給一些有權有勢的太監們過著假鳳虛凰的日子，相互慰藉一番，以免長久的壓抑造成性情大變，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就是這樣的假夫妻，也不是每個宮女宦官們能夠有資格享受到的，無職無權的宦官們，也就隻能幹瞪眼解饞了。
張承就屬於幹瞪眼的一員，誰叫他無權無勢呢。可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即便如此，稍微活絡些的宦官宮女們，即便沒有主子們的首肯配對，私下裏還是偷偷摸摸的對食起來，而上麵的主子們通常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水至清則無魚，要是管得太狠了，難免離心離德，主子們自然也不傻，隻要不聲張不鬧事，假鳳虛凰一番，又礙著什麽。
更何況有那麽一些數年不見帝王麵的妃嬪們，偶爾也會挑些清秀伶俐的小宦官們假假的癲狂一番，內中之苦，皆在人心罷了。
張承雖說隻是個小宦官，卻生就一張花花巧嘴，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勾搭上了琴妃的侍女侍月，這二人每每下了值就過上了望梅止渴的夫妻生活，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
直到前幾日，侍月下值回來，愁眉苦臉的央求張承去太醫院討些砒霜，這張承還沒有意識到有什麽貓膩，隻是隨口問了問。依著侍月的說法，琴妃寢宮近日鼠患嚴重，害的自己已經數次被主子責罵，因此討些砒霜滅鼠。
張承正處於戀奸情熱的時候，這點小要求如何難得倒他，想了法子自太醫院領了砒霜交給了侍月，直到案發那日一早，侍月卻將一隻瓷碗讓他拿去更換餘婷所用餐具，疑惑間百般詢問，這才知道琴妃要借他手陷害雲妃之計。
張承也不是傻子，這等大事如何能夠答應？與侍月畢竟是假夫妻一場，如何比得了自己身家性命？然而他卻忽略了一點，私自對食按製可是大罪，若是較了真，打死也不為過。
侍月好言以誘，再許了保你無事的承諾，事後再由琴妃親自將侍月配與張承，一番威脅利誘，張承腦袋一熱，終究做下了這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