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出乎意料的辦法
南田洋子扭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將茶杯裏已經涼了的茶水一口氣喝光，然後起身說道：“今天就到這裏吧。”
汪曼春看向梁仲春道：“這都盯了一天了，梁處長，你的情報到底準不準？”
梁仲春趕緊說道：“當然準確，否則我們怎麽可能發現采石場的敵人呢？”
“除了在采石場發現了敵人的蹤跡，後麵就沒什麽特別的發現。”
“我……”
“好了，我們應該將精力放在這次事件上，而不是內訌！”南田洋子敲了敲桌子，打斷兩人可能發生的爭吵，“梁處長已經證明了他的情報是確有其事，我們隻監視了一天，並不能說明什麽，情報工作需要更多的耐心與細心。”
“如果我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勞工營的監視上，那就很難顧及到上海市內的安全，這恐怕不太好吧，畢竟城裏才是我們更應該關注的重點。”汪曼春說道。
南田洋子明顯也有些遲疑：“這個問題……”
梁仲春趕緊接話道：“這個問題不是問題，南田科長，過兩天運送勞工的船隻就到了，我們隻需要再堅持兩天就行了。”
“兩天！這麽短的時間裏我們上哪去找出地下黨和軍統？”汪曼春瞪眼道。
“不是，我們……”
梁仲春還沒說完，南田洋子就插話道：“換句話來說，如果軍統和地下黨的人想要救出勞工營的這些俘虜，就必須在這兩天內行動，而他們今天進行了實地探查，那麽明天必定會動手，那我們就有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梁處長，你是這個意思吧？”
“啊？”梁仲春的小眼睛裏的眼神有些懵逼，但反應卻很快，連忙點頭道，“對，沒錯！不愧是南田課長，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馬屁精！汪曼春不屑地看了梁仲春一眼。
從采石場回到租界的當天晚上，明台在麵粉廠召開了第一次營救會議，黎叔作為地下黨代表也參加了討論。
張晉參與了全程討論，在他的要求下，明誠沒有將運送勞工營俘虜去日本的船隻兩天後抵達的消息告訴明台和黎叔他們，所以營救會議上眾人的討論出來的最終結果，是先弄清楚特高課和76號突然對勞工營進行監視的根本原因。
隻有弄清楚這個原因，才能更好的製定營救計劃。
明台一個個點名安排道：“張晉，你去找你的搭檔打探情報，我去看看我大哥那裏有沒有消息。黎叔，采石場鎮子的情況就交給你們地下黨了。”
“放心吧。”黎叔點點頭。
從麵粉廠離開，張晉對黎叔說道：“黎叔，能不能借步說兩句話？”
黎叔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兩人沿著街道向街口走去。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因為明誠的關係，黎叔對於張晉還是有些好感的，哪怕對方是軍統的特工。
“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想問一下你的兒子找到了嗎？”張晉說道。
黎叔沒想到他問的是這件事，詫異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如果你沒找到，我可以幫你找到他，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我希望你能策反明台。”張晉開門見山道。
黎叔被他這話給驚到了，愣了一下後才說道：“為什麽是明台？我還以為你會提出跟自己有關的條件！”
“我提出這個條件，你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我有什麽可高興的？”
“黎叔，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明台就是你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開什麽玩笑，誰跟你說的？”黎叔勉強微笑道。
“你也不用否認，也無需猜測，這件事我也沒有告訴別人，包括明台在內。我隻是想告訴你，以明台的性格不適合待在軍統，他眼裏揉不進沙子，軍統上層，甚至是重慶方麵的斑斑劣跡一旦被他發現，肯定會鬧得不歡而散，到時候吃虧的隻會是他。他一心隻想報國，加入組織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張晉說道。
“這件事情我會考慮的。”
“別考慮太久了，你不想將來和他在戰場上想見吧！”
黎叔陷入沉默。
第二天，張晉找了個時間跟明誠碰頭會麵。
“特高課和76號的人都去監視勞工營了，黎叔和明台他們都不清楚具體原因，打算慢慢進行調查。但我們都知道勞工營的俘虜兩天後就會被梁仲春賣去日本，再不營救就來不及了，你到底有什麽辦法，說出來聽聽！”明誠上來就問道。
張晉說道：“陸地上不好營救，那就安排海上營救，等勞工營的俘虜被送上運輸船，我們再劫持船隻，不僅能就下這些俘虜，還能將船上的其他俘虜一同救下，豈不是更好嗎？”
“劫船？你有把握嗎？”明誠皺眉道。
“當然有把握，首先船上的守衛肯定不會太多，其次就算行動暴露了，隻要摧毀了他們的無線電發報機，敵人就無法做到快速求援，這種局麵下想要奪取一艘船隻並不難。”
“那奪取船隻後呢？”
“奪取船隻後我們會將船隻開往匯合點，這個地方由你來指定，最好是一個能安全快速轉移勞工俘虜們的地方。”
明誠沉吟道：“近海岸都被日本人掌控封鎖，想要找到這樣一個地方真不容易，讓我想想……有了，王家漁村，吳淞口向北五十裏。附近有遊擊隊駐紮，跟村民們關係還不錯，可以發動村民們用漁船幫忙運送勞工俘虜上岸，天亮之前肯定能完成全部轉移。運輸船上除了勞工俘虜肯定還有不少原材料，正好一並將他們全部搬走。”
張晉說道：“那樣最好不過，完成任務後順便把運輸船也給炸沉了，不能便宜日本人！”
“我會讓黎叔安排炸藥的事情。”
“用不著太多，隻要能引爆油艙就行。”張晉提醒道。
明誠說道：“我明白。吳淞口碼頭那邊我會給你們安排好，到時候你們混在貨物裏偷偷上船，保證不會被人發現。”
“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台這邊我來跟他們講行動計劃。”
“記住，在海上不僅敵人無法支援，我們也無法支援，隻能靠你們自己，一切小心，注意安全！”明誠神色認真道，“還有，運輸船白天下午離港，每隔六個小時就會用無線電匯報自己的航行位置，所以你們最好是在晚上十點以後在動手，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我記住了。”
采石場附近的鎮子。
南田洋子等人在這裏守株待兔等了兩天兩夜，做了各式各樣的布置，但卻沒有半點收獲！
“看來我們是等不到軍統和地下黨來營救這些戰俘了，我剛剛接到營地隊長打來的電話，運送勞工們的船隻已經抵達吳淞口，等給這些戰俘進行最簡單的清洗檢查之後，就會被送往碼頭登船。”
“好事情啊！說明我們成功阻止了地下黨和軍統的營救，工作做得很到位嘛！”梁仲春拍手說道。
“我們連人都沒有抓到，這也值得高興？”汪曼春冷笑，“我看隻有梁處長自己高興吧？”
她話中意有所指，梁仲春有些心虛地看了南田洋子一眼。
南田洋子心中也有些無奈和不爽，軍部和梁仲春販賣戰俘勞工的勾當她通過這兩天的調查已經知道了，但也不敢隨意評價。
她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就這樣吧，大家也辛苦了兩天兩夜，回去好好休息。”
汪曼春著急道：“南田課長，我們不能這麽快就撤了，萬一敵人就是等著最後時刻進行武裝營救，那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不等南田洋子開口，梁仲春就搶先說道：“汪處長，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能不能別把野田隊長和他手下的士兵當成蠢貨，軍統和地下黨的人搞情報暗殺是厲害，可正麵戰鬥能比得過皇軍嗎？
一個小隊的士兵護送，他們得來多少人才能完成營救？幾十人上百人？那都是少的！如果他們真的能聚集起擊敗皇軍一個小隊的人數，而我們都沒有察覺，那就是我們的失職，我願意自瞎雙眼來謝罪！”
“你……”汪曼春氣得語塞。
南田洋子暗暗搖頭，一言不發地率先離開。
麵粉廠。
明台急匆匆地走進二樓辦公室內，對郭騎雲和於曼麗說道：“我剛剛從我大哥那裏偷聽來的情報，今天有一艘運送勞工的船隻抵達吳淞口，勞工營的戰俘將會被送上船！”
“什麽？”郭騎雲驚訝道。
於曼麗秀眉微皺：“那我們豈不是沒機會救這些戰俘了！”
明台麵色嚴峻道：“現在恐怕勞工營的戰俘已經從營地出發，在押送往碼頭的路上了。如果要救他們，搶在他們進城之前出手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押送他們的日軍至少兩個班，而且肯定是卡車運送，我們上哪去找這麽多人手？”
“地下黨他們的遊擊隊有足夠的人手。”明台說道。
“但現在通知他們，他們再通知遊擊隊肯定來不及了，遊擊隊可沒有電台。”於曼麗道。
“這樣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就隻能看著任務失敗嗎！”明台鬱悶又自責地狠狠錘了一下桌麵，“要是我們能提前知道這批戰俘要被送走的消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了，是我們情報工作做的還不夠好！”
“那可不一定，誰說我們沒有機會了？！”張晉推門而入，他在樓梯上偷聽了一會兒。
“你有辦法？”
明台三人驚訝出聲，紛紛看向他。
張晉說道：“特高課和76號突然對勞工營產生興趣，打亂了我們的計劃，勞工俘虜要被送走，又再一次打亂了我們的計劃，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但我們仍有最後的機會。”
“什麽機會？”
“劫船！”
“劫船？！”明台三人目瞪口呆。
郭騎雲無語到忍不住笑了：“張晉，你現在已經這麽膨脹了嗎？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了！就憑我們四個再加上地下黨，就想劫持一艘日本運輸船？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明台也說道：“先不說我們能不能劫持運輸船，光是我們怎麽混上運輸船就是一個難題！而且就算我們真的混上船並且劫持成功，我們又該怎麽安排俘虜們離開？”
“這些問題我當然考慮過，混上船的方法我已經安排好了，劫持計劃也已經大致製定完成，等上船後再進行細節補充，劫持成功後的安排是這樣的……”張晉簡單地將自己跟明誠的計劃說了一遍。
聽完他的計劃，所有人都被說服了。
明台當下做出決定：“就按照你的計劃來執行！”
下午兩點多，吳淞口碼頭。
從勞工營押送戰俘的卡車駛進了碼頭，在日軍士兵的看押下，一個個經過清洗後換上了灰藍色勞工衣服的戰俘在碼頭上排起了隊列。
盡管不再蓬頭垢麵的他們看上去有些幹淨整潔，但一個個精神委頓，死氣沉沉的，就像是一群行屍走肉。
沒多久，經過檢查核對之後，這些戰俘就被送上了運輸船，被分別安排在兩個空蕩蕩的貨倉裏，除了兩個有蓋子的木桶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下午三時，裝卸完剩下的物資後，運輸船出發起航，向著大海的東方駛去。
裝放貨物的倉庫裏，突然傳來一陣啪啦的斷裂聲，一個木箱頂上被撬開，張晉從箱子裏鑽了出來。他先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然後找到其他三個箱子，用自己手中的那根撬棍將箱蓋撬開，明台三人分別從各自的箱子裏鑽了出來。
“下次能不能想點靠譜的辦法？”明台小聲抱怨道，“我身上都是鹹魚味！”
張晉心中暗道這可是你阿誠哥的辦法，關我什麽事！
於曼麗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連忙捏起鼻子，露出嫌棄的表情：“還好我的是棉花。”
“組長，這可是你自己選的箱子。”郭騎雲笑道。
張晉將箱子蓋蓋好，輕聲說道：“先找個地方藏起來，距離行動時間還有六個多小時。”
為了徹底擺脫程錦雲對這次營救行動的拖累，張晉可算是煞費苦心，把營救行動改成海上劫船，這樣總算杜絕了對方前來幫忙的好心。
沒有程錦雲的幫倒忙，算是一個好消息。但劫船這件事他還是一丁點忐忑的，畢竟這是在茫茫大海上的行動，而他不會遊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