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獄中情
聽到沈漱的話,我稍微覺得有些心酸。於是我又坐回了床上。我把那些早就被我弄的溫熱的啤酒遞給她,我從來沒有主動給她喝過酒,知道她酒量很好的時候,我們剛剛升入高中,那個暑假的時候她對著瓶子吹了兩瓶酒都沒有醉掉。
沈漱接過我手中啤酒的時候,她忍不住叫道,“你怎麽還渾身發燙?”
我笑笑說,“有的人管這種病叫熱病,是活活把人燒死的病。這種病?哼,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和這種病打交道。”
沈漱沒有說話,默默的打開酒一個人悶聲的喝著,她似千杯不醉般。
“第一次見你喝酒是在我們在剛升入高中後的小學同學聚會上。”我也開了一瓶啤酒後,和她碰杯說。
“我知道,那個時候你還不喝酒。又是我把你教壞的。”她一邊喝一邊笑著和我說。
我嗬嗬的傻笑,“真是,怎麽這個世界上,我把第一次全部都給了你呢。真是孽緣。”
“可不是,孽緣啊!”沈漱也感慨。
“那個時候我還想著等你喝醉了,背著你回家呢,誰知道你居然千杯不醉。”我打趣道。
“你還好意思說,我還以為你會替我擋幾杯呢,誰知道你居然一個人坐在那裏吃的還挺美。”
“不得不說我雖然從小到大都不缺什麽朋友的友情,也不缺什麽親情,愛情上也勉勉強強的說的過去,但是沈漱我不得不告訴你我的內心始終有一塊兒地方貪婪的異常,它讓我總是感覺到自己是多麽的孤單和寂寞。”
“你不會想要告訴我自從你遇到夏秋冬以後你心中那片貪婪的土地頓時得到滿足了吧?我可不想聽你那些酸溜溜的愛情宣言。”
“我也沒有想過要和你說這些。關於愛情方麵的事情我不會和你說,永遠都不會。”
“為什麽?你以為我還愛你嗎?”沈漱說完自己尷尬的笑了笑,她更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我還在想什麽!”
“我這輩子做過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情,這些我都是知道的。但是,沈漱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因為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能獲得別人眼中的幸福。”
“但是繁星,那不是我想要的幸福。我隻是想要在你的身邊。”
“我也不想聽你這些酸溜溜的愛情宣言。”我苦笑。“可是那是我想要的,隻要是我想要的,我就不會管別人的想法,這些你都是知道的。”
“我知道,到現在你也認為你對我從來就沒有做錯過什麽對不對?”沈漱神情真摯的望著我。
我自嘲的笑笑,“應該說是吧,因為即使自己後悔了,知道錯了,但是也堅信那是對的,對自我進行麻痹,因為現在這個樣子而後悔,而慶幸。”
“你後悔的是當初對我應該哄著點的是不是?你慶幸的又是自己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不然到時候我就是一個艾滋病患者的妻子是不是?”
我笑笑,“果然還是你懂我啊。”
“你甚至覺得自己和夏秋冬離婚都是正確的對不對?”沈漱追問道,這種一旦抓住機會就沒完沒了的問個不停的個性和她的哥哥沈斐真是很像啊。
我點頭默認。
“如果真是這樣,那紀繁星你就錯的太離譜了。”沈漱又扔掉一個酒瓶道。
我隻是笑了笑,一笑置之。
“紀繁星你知道嗎!我自己的物理雖然學的不好,說的更準確些,我的物理學的要比你差多了,但是有一點我記得比你清楚,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活著,摩擦力是不可避免的阻力之一。你與人相處,必然會有摩擦,這個世界,一目了然。並不是一個光滑的表麵,你就是再委曲求全,也無法避免摩擦力。所以這個時候你要做的就是讓自己活得自由點,輕鬆點,讓自己的快樂大於這個可大,亦可小的摩擦力,因為你要前進,因為你想要每個明天都過的很好。我說錯了什麽嗎?”
我喝了口早就讓我覺得沒有什麽滋味兒的啤酒,然後緩慢的搖了搖頭,我說,“如果還有下一次生命,我一定要換個活法。我一定會把那些對我犯渾的人整死。”
沈漱沒有說話她隻是喝著啤酒非常安靜的笑了笑。
許久後,我再次陷入困境。忍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沈漱看著我這副疲懶的模樣,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她說。“繁星。你再考慮考慮明天要說的話好不好。不要為紀揚東扛這個死罪行不行?”
我張著嘴,哈欠在空中打了一半兒。剩下的一半實在是不知道該讓它怎麽出來了。於是我隻好讓它慢慢的從嘴裏滑過,就連剛剛擠出來的眼淚也一並落了下來,我用手拭去臉上的淚之後,又打了一個哈欠才罷休。
我說,“明天的話,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我並不認為我的生命還有什麽可值得珍惜的了。”
“可是你剛剛還說要換個活法的,這麽快你就忘了,你說過你不再委屈自己的。難道這些你都轉瞬就忘了嗎?”沈漱有些著急,她再這裏這麽半天無非就是要讓我繼續苟延殘喘,繼續受這個該死的愛滋病的煎熬。
在沈漱說這話的瞬間,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嬰兒的身影。我確實因為我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而絕戀著,但是在我想要留在這個世上的時候,我身上那種幹柴烈火般的炙熱,將我的眷戀然燃成了灰燼,死亡的火焰卻越來越高。
“我確實是說過要換一個活法,但應該是下輩子的事情了。”
“不,你應該從這輩子開始,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沒有出世的孩子,那個孩子就是你的活下去的責任,不然你父親的身份就會變得像紀明一樣。”沈漱開始拿話激我。
“沈漱。你不用拿話來激我,我早就知道我這輩子是和紀明沒有什麽區別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他很像,這是我能認清的唯一的事實。而且我說要換一個活法兒那隻是針對我討厭的人,紀揚東她不是我討厭的人,她是我愛的人。我的大伯雖然罪不該死,但是他也確實足夠可惡。你也是當媽的人了,你也有女兒,難道你就不能為我們家的紀一帆好好想想嗎?”
“我為她著想,誰為你著想?你為她著想,你有沒有為你媽,為夏秋冬,為我和宋宗泉著想過啊!”沈漱的語氣有些激動,我不知道該如何讓她平複下來,反而我自己也被這種高亢的情緒帶動了起來,我把剛打開的啤酒扔到了一邊,啤酒的氣泡就在關押室的地上歡呼雀躍,跳舞沸騰。這這種相對無言,靜寂無聲的環境裏顯得格外的嘈雜。
我忍不住望向那對氣泡,脾氣暴躁的說,“我是賤命一條,何足掛齒。我死了那就是死了,但是紀揚東不能死,你不能理解她當時衝動的理由,但是我可以理解她,隻有我能理解她。她不能死,因為她是一個好端端的人,她不應該死,你再看看我,我現在這個樣子,哪怕比現在這個樣子再好一點,我也可以活下去。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麽感覺嗎?”
“我知道你很痛苦。”
“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麽感覺,你從來都沒有體驗過,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什麽感覺,當你把汽油澆在自己身上點了的時候你就知道這種感覺有多難受了,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了,不是我不夠堅強,實在是這痛苦太強,我肉體凡胎經不起這麽折騰。”
沈漱沒有再說些什麽,她隻是止不住的在歎氣。
我拍拍沈漱的肩膀。當我還不知道什麽是男女有別的時候我就經常這樣像拍對自己忠誠的兄弟的肩膀那樣拍沈漱的肩膀,當然後來這樣的相處方式很自然而然的就變成了我和宋宗泉之間的交流方式了。
我說,“我不求你幫我,我不讓你給我一個痛快,但是我隻求你別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我求你保持沉默。我死了,至少紀揚東還活著。我的爺爺是不能一下子見我們倆個人的,不然他會受不了的。你不能再像我對你那樣對我了,因為你也知道活著,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你真的那麽做了,你懂得了那麽多的道理,卻還是和我沒有區別。也正好就說明我之前做的根本就沒有錯。”
“我說不過你!”沈漱擦著眼淚服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是你想要的我就都會成全你,就像我會和宋宗泉結婚一樣。”
“別老這麽叫人家了,你們都結婚了,還成天宋宗泉宋宗泉的叫,讓人家聽了心裏得有多不舒服啊。你快點回去吧,再完就是警察也會遭到偷襲的。”
“我知道了。”
“讓我好好休息休息吧,明天見吧。”說完我一頭栽到了硬木板床上,朦朦朧朧間聽到沈漱收拾完垃圾後,帶著長長地歎息離去。
我閉著眼睛,等她走後自己也是一聲長歎。明天要好好表現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