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什麽在改變
\t初二，走親戚。
\t初三，也走親戚。
\t初四，還走親戚。
\t以前，總是盼著這個時候，雖然沒有多少親戚，但也會來來回回的聚一聚，小時候期盼的是吃一些好吃的飯菜，多幾個朋友一起做遊戲。
\t但是，現在她突然有些煩感，有些累，因為這些人，她並不是很想見麵，因為都不真正是她的親人，在這種時候，隻能凸現她和媽媽的孤獨。
\t男人們聚在一起就隻有喝酒，後爸也經常會喝到暈頭暈腦，媽媽拖著病體，照顧著他。屋裏麵，夜裏總是傳來媽媽的咳嗽聲。
\t書凝坐在房間裏，憂從心來，疾病，不是拖就拖好的，她一定得想個辦法。這些年，媽媽總是說沒什麽大病，可是既然一直不好，看來不能大意，一定得徹底的看一看。可是，這裏的醫生看的結果，根本沒有什麽……咦？城裏呢？
\t一想到這，書凝隻覺得腦袋裏有個燈泡咣當一聲打開了，比她屋裏這個還亮。
\t城裏的醫院應該水平更高啊，笨死了，她怎麽才想來呢？
\t其實不是她沒想到，一直以來，媽媽都好像很討厭城市，排斥城市，後爸也曾說過帶她去看，但是她執意拒絕。
\t想到這，書凝又愁上心來，要怎麽才能說服媽媽呢？這是個問題。嗯。
\t但是，她決定了，不管媽媽如何執意，她一定要讓媽媽隨她去看病，不能再由她。
\t心底某一處，還有點小小的觸動，好像……終於又找到個理由回到那個城市，她至少可以給自己的工作一個交待，如果有機會還可以去繼續上課，還有一個，就是可以當麵跟尹烙說聲對不起。
\t心情驟然大好，但願，她們可以在城裏把媽媽的病給解決掉，這樣，以後她就可以放心媽媽了，媽媽能安康，真是太幸福了！……
\t心靈的土壤開出希望之花。
\t掏出一袋好吃點，撕開，放入口中，卡卡卡地大口吃起來。
\t好吃，好吃你就多吃點。
\t*
\t隨著過年氣氛的淡泊，家裏頭也開始輕閑起來。
\t又是一個豔陽天。
\t書凝幫著媽媽一起收完衣服，便坐到屋簷下說話，東一句西一句的。
\t“書凝啊，媽媽看你又心不在焉了。”媽媽無奈的歎口氣，悄悄從眼角注視著她。
\t書凝怔了怔，想到媽媽的意思，忙笑著搖搖頭，但是既然說到這兒，書凝便順勢接著說：“媽，現在最讓我心裏著急的，是你的病。”
\t媽媽收回目光，“我的病我心裏有數，你別瞎擔心。”
\t“那怎麽能叫瞎擔心呢，眼見著你一天一天虛弱，我是你女兒啊，我能不擔心嗎？”
\t“知道，你孝順，放心吧，等那些藥吃完了，叫你爸再去買。”
\t書凝望著媽媽，心裏悄悄盤算著，要怎麽開口說才比較婉轉，“媽，你的臉真的很憔悴。”
\t媽媽摸摸臉頰，笑了笑。
\t“媽，這病這麽長時間了，你再拖著恐怕會很麻煩，我的意思，最近我在城裏也混得熟了一點，過幾天我帶你去城裏的大醫院，把這病徹底地治一治，以後咱才能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啊。”書凝難得認真又小心地說著，心裏斟酌著說詞，生怕觸動媽媽哪根火爆的神經。
\t果然，媽媽聽了這番話，臉色一直在變，原本還隻是蒼白，現在是煞白了，“這種提議一次就好，以後不要再說了。”
\t書凝心裏雖然嚇得不輕，但看媽媽還沒發火，不由受到了鼓勵，於是向老天借了豹子膽，繼續不知死活地道：“媽，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我想，為爸想，你一直這樣拖著病，我們心裏有多難受，大家都不能全心的做活，爸即要顧著田裏，還要做飯，我……”
\t媽媽的臉色發青了，眼睛驀地露出惱怒，“現在在埋怨媽媽嗎？因為我生病所以連累你不能出去打工？”
\t書凝喉嚨一哽，“媽！”
\t“媽媽這麽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會打算，還用你來教訓嗎？”媽媽緩了緩口氣，聲音低下來，臉上的神色卻有些惶惑，“書凝，這件事到此為止，你要知道，媽媽做事有自己的道理。”
\t“可是……”書凝還想再說，可是鑒於媽媽的情緒處於難以控製的邊緣，便隻得忍氣吞聲地住了口。
\t心裏，著實地歎了口氣。
\t還特別的委屈，明明是自己為了媽媽考慮，媽媽為什麽這樣凶她呢？從小兩母女相依為命，媽媽很少大聲吵她……越想，心裏越酸。
\t眼圈禁不住紅了。
\t“唉……好了，媽媽知道你是好意，是媽媽太激動了。”媽媽突然回過神來，突然放軟了聲音，但是，語氣還是有些淡漠，“別多想了，媽媽不會有事的，會慢慢好起來。行了，我累了，回屋歇歇。”說完，媽媽沒有再看她，站起身，慢慢走進了屋內。
\t書凝望著空空的板凳，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t唉……
\t晚上，書凝坐在床上，腦子裏就反複不停的想著媽媽今天的話，心裏很難過，不由的又掉下淚來。
\t媽媽居然說她是為了自己打工的事介懷……雖然，她是打不成工有點懊惱，但，跟媽媽的病沒關係啊，隻是覺得媽媽把她想得太……雖然可能不是她的心裏話，可能隻是找借口來堵她的嘴，但是，她還是聽著心裏好傷心……她是這樣愛媽媽，為了媽媽她已經這樣忍受，為什麽媽媽還要這樣指責她……
\t但是，到底，媽媽是為什麽這麽激動呢？難道城裏，有讓媽媽痛的人？那個人，會是她的生父嗎？記得小時候，在還沒有到後爸家裏來的時候，媽媽說她的親爸爸死了，那時候是相信的，隻是後來，她越來越覺得這事……有點不確定。
\t可是畢竟從來不知道還在不在的人，沒什麽感情基礎，她也再懶得去分析了。
\t“當當當……”窗戶外，牆下邊有清楚的敲擊聲，緊接著，繁的聲音傳來，“書凝？書凝！”
\t書凝心裏一頓，忙跳下床，趴到窗戶上應了一聲，便忙披上衣服，灰溜溜的鑽出門，奔向大門外。
\t繁一看到書凝鬼崇的身影，月色下就蕩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不等書凝跑過來，就忍不住奔向前，一把抱住了小人兒。
\t“書凝，想死你了……”男孩喃喃地訴說著。
\t這次，書凝的心裏很平靜，雖然，看到他心裏也很高興，但，怎麽說呢……
\t“你想我了嗎？”男孩聽不到回應，隻得問出來，摸著她的頭發，屏氣凝神。
\t“……想啊。”書凝輕聲答。
\t“這幾天還好吧？”繁得到回應，雖然很簡單，也讓他有些雀躍，“我們家可忙死了，你知道我親戚又多，這幾天盡走親戚了。”
\t“我還好，已經閑了幾天了。”
\t繁望著麵前的小臉，眼睛裏帶著深深的寵愛，仔細地看著她的眉和眼，“書凝真是越長越好看，比城裏的姑娘都要漂亮。”
\t書凝眨了眨眼，垂下目，淡然地笑道：“怎麽會。”
\t“怎麽不會？我喜歡的人，當然看著是天下最漂亮的。”
\t“油嘴滑舌。”
\t繁一笑，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細細摸著，一邊悄悄地注意著她的神色，“過了小年，我就要回城了，咱們倆，一起回去吧？我帶你到我學校看看，再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以後，我們在城裏就方便多了。”
\t書凝沒有抽回手，任他摸著，輕聲說：“我可能，暫時不回去。”
\t繁的手一滯，眼珠轉了一轉，即而又笑道：“你們放這麽多天假啊。不過沒關係，到城裏再聯係也行。呐，給你我們學校的地址。”說著，他快速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了書凝，看來是有備而來。
\t書凝接過來，月光下看不清字，猶豫了一下，她點了點頭，笑著應：“好。”
\t“你會去找我嗎？”繁小心地問，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t書凝有點遲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畢竟，現在她這情形，要怎麽答應呢？
\t“書凝……”
\t“哦，我可能會很忙，而且我在那裏也不熟……”
\t“好，那我去找你。”繁果斷地答，好像早就預備著。
\t書凝有點紛亂了，“那個，我回去後，可能……會換地方的。”
\t繁望著她，不吭聲了，薄唇緊抿著，臉色也越來越隱藏不住的傷心憤懣。
\t但是書凝，卻沒有出言安撫，而是傻傻的站著，眼睛放空狀態。
\t繁心裏的憤一下子變成了惶，“書凝……”
\t書凝啊了一聲，明顯的恍然回神，這讓人尤其傷心，他剛才明明在生氣，在在意，可是她，卻完全不在意他的情緒，而且在得罪了他之後，還渾然不知，顧自神遊，天哪，這個女孩到底是有多不在乎他！
\t“你剛才在想什麽？”繁忍無可忍，終於問在了明處。好不容易見一次麵，她這麽不珍惜。
\t書凝這回有些憂慮的皺起眉頭，沒說話。
\t“怎麽了？有什麽事嗎？”繁有些疑惑了。
\t書凝卻果斷的搖搖頭，輕巧地說：“沒事啊。”
\t“你明明不在狀態。”繁有點氣惱。
\t書凝望著他，心裏這才想到繁很在意，於是輕輕搖了搖頭，算是安撫地拍了拍他，“沒事，這幾天有點累，而且我感冒了，不舒服。”
\t繁緊緊盯著她，盯著，突然說：“不對，你好像哭過了。”
\t書凝突然覺得被透析讓她很煩感，於是不悅的推開他的手，冷淡的說：“想起小時候的事，有點不高興罷了。”
\t繁不說話，僵在那裏一直看著她。
\t書凝被看得很不自在，垂下頭，有點不知所措，“哎呀你別問了，我真的沒事，就有點心情不好。”
\t繁很想追問，問她是什麽事而導致的心情不好，但是剛一張口，他又苦澀的忍下去了，她不想說，明明不想說的，他何必苦苦追問，隻會自尋苦惱。
\t隻是為什麽，她現在，不再對他毫無保留了？是他讓她不再信任了嗎？他不再是她的依靠了嗎？……也是哦，他已經給過她傷痛和丟臉。
\t也罷，他會努力的，他會慢慢的讓她重新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