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路
\t回到家以後，書凝就變得沉默了，為了不讓媽媽為她傷心，也為了自己的麵子，她選擇了自己躲起來舔自己的傷口。
\t盡量的，她還要在媽媽用懷疑的眼光看她時，露出陽光的笑容。
\t真的挺累的。
\t人活著，怎麽就這麽累，她才十六歲，這以後的日光，該怎麽度過。
\t眼見著，離暑期結束的時間越來越短，特別是沒有了寄托之後，她非常的著急。
\t媽媽時不時還會問起繁，這讓她的心更加雪上加霜，可是，她還是忍著沒有說出去。至少，等她想到了出路，她才能說。
\t有一天，她無意中聽到村裏兩個女孩說起鄰居小梅在浙江打工的事，猛然間，她的心頭一亮，像是開了天窗，一個巨大的想法在心中誕生了。
\t這個想法讓她激動不已，又害怕不已。
\t平日裏，因為家庭特殊，她不太喜歡跟村裏的姑娘們玩，潛意識裏有些躲避人家的言語，鄉裏人樸實不假，可也愛嚼舌，她不想聽到有關於對她媽媽猜測的話語。
\t所以，其實這些年，是她刻意把自己關在一個孤獨的圈子裏的。
\t她跟誰都不熟。
\t她也想，如果去找小梅幫忙，會不會顯得突兀？平時裏，她是能不欠人情就不欠人情的，不是她清高自傲，隻是環境把她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t其實她覺得，她的內心是個很溫暖的人，如果在比較好的家裏，她一定是個最活躍最可愛的女孩子。
\t走在路上，她這樣想著，心情突然變得很愉快，充滿了信心，偶爾還有些酸酸的。
\t遠遠的，就聽見姑娘媳婦們的嘻嘻哈哈的說笑聲，衝著聲音她望過去，見一堆人正在聚在一塊兒玩。
\t中間那個穿著打扮稍稍摩登點的人正是小梅。
\t“大家在這兒聊啥呢？”書凝臉上堆起親和的笑，盡量用自然的語氣問。
\t眾人回頭，見得是她，微露一絲訝異後，還是露出和善的微笑，“喲，我當是誰呢，是書凝妹哦，今天怎麽有空玩了？”
\t書凝就勢坐在她們之間，笑道：“忙完了，看你們挺熱鬧的。”
\t“你媽的病好些了沒？”錢嫂子熱心地問。
\t書凝頓了頓，說：“還行，我正想，有機會到城裏跟媽買點好一點的藥吃。”
\t“咦，小梅不在城裏麽？”另一小何姑娘轉向小梅，“你不能給幫忙問問？”
\t小梅看看書凝，笑了笑，“能是能，可是我這是多久不回來一回，再說，這拿藥的事不比其他，我可怕弄錯了。”
\t“你又不是不識字。”錢嫂子白了小梅一眼。
\t書凝順勢道：“小梅說的有道理，不知道你啥時候進城，到時候，我跟你一路走。”
\t眾人都有點奇怪的看了看書凝。不是因為沒去過城裏，隻不過，今兒個書凝這話說的太直接，好像就是衝這句話才湊這份熱鬧似的。
\t其實，書凝就是的。
\t見這樣，書凝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早就打算來著，就是沒碰著小梅的麵。”
\t“哦，那你媽的病要緊，可別耽誤了。”
\t小梅也思慮了一下說：“這樣吧，我下個月走，走前我會去告兒你。”
\t書凝喜在心裏，有點激動地點頭，“那就謝謝小梅了。”
\t“謝啥，倒是你一個人，回來的時候我可不能送你，這山路有點繞不好走，你沒出過遠門，可得想好了，跟你媽商量商量。”
\t“沒事沒事，我出過遠門，隻是少點，我都這麽大了，又識字，哪能回不來啊。”
\t“哦，那就好。”
\t眾人說完這些，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又開始討論誰家的地長得好，誰家養的牛壯，加上誰家的飯好吃，還有誰的衣服有型等等一係列女性話題。
\t書凝沒有再多說話，而是一直麵帶笑容地看著眾人聊天，看她們聊得熱火朝天，眉飛色舞的，也深受感染，不由的，打心眼裏覺得很愉悅。
\t人嘛，就是個群居動物。
\t於是這個下午開始，她的心情變得很舒暢。
\t從這開始她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著下個月的來臨，她悄悄的作著準備。
\t這邊，媽媽開始問起訂親的事，書凝想了下，就說實話了。
\t媽媽一聽，眼珠子都氣紅了。
\t書凝忙來安慰，“媽，這事我都不氣，你別想太多，其實他們說的也對，本來我們就太小，以後的路這麽長，誰也不知道會怎麽樣，不想早早就這麽被拴住，再說，我也不想繁哥哥有什麽心理壓力，更不想給他分心。媽媽你也說，生的好不如嫁得好，我要是耽誤了繁哥哥，讓他因為我不能安心上學，日後沒有出路，我也跟著受罪。倒不如，放他出去闖，以後，我們才能過上好日子。”
\t“你說的輕鬆，其實心裏很辛苦吧。”媽媽苦澀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t她卻搖搖頭，歎道：“他父母也沒說不願意，隻說現在太早了。再說了，如果繁哥哥要變心，那也幸好現在沒有訂親，不然，以後我恐怕嫁不出去了。”說完，她故作輕鬆的咯咯笑起來。
\t媽媽拿她無奈，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她眉頭還微顰，看起來憂心忡忡，但好在書凝年紀小，可能不會想那麽多，做娘的，就想讓孩子快快樂樂，隻要書凝不那麽憂鬱，她也就沒多少計較。但是，小繁的父母這次的拒絕，還是讓她難過，也許，他們是對書凝的家境不滿意吧，這都怪她，沒有給孩子一個好的生活環境。
\t“媽，你就放心吧，繁哥哥對我非常好，我們會等，現在好好努力，以後才能在一起。”
\t媽媽輕輕地笑了笑，“我的書凝，真是越來越懂事了。但是，讀書的事……”
\t“媽，先不說這個了。”書凝羞澀地笑。
\t“嗯，既然什麽都知道，那就踏實的在家等，不要想七想八的心裏不痛快。實在要是……”媽媽說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要是真的指望不了，你也不要太難過，這世上好的小夥兒多的是，媽一定會給你找個好人家。這凡事啊，都要想開點……”
\t“媽，你說的我明白，不要一棵樹上吊死唄，放心了，我又不是傻子，啥事我心裏有數。”
\t“嗯，看你多精嘞，好吧，你早些睡吧，別再想了。”
\t“我哪想了，你看我這些天多愉快啊。”
\t媽媽溫柔的笑了笑，臉色在燈光下有些蒼白，“好，那我回屋了，你早歇著，這些天幹活太累了。”說完，媽媽拍了拍她，轉身走向屋外。
\t等門關上後，媽媽回頭，看著窗戶上的人影，眼睛裏噙滿了淚。
\t但願書凝不像她那樣，那麽輕易為感情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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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眼看著，暑期快過完了，村裏的孩子們都開始準備著新的一個學期上學。
\t家裏的那兩隻，總是瞟著驕傲的眼神兒看著書凝，故意在她麵前揚著書包，裝模作樣的拿著筆杆子做思考狀。
\t書凝心裏酸澀，但麵上笑得如嫣。
\t後爸沒有開口說什麽，不過笑得很抱歉。
\t媽媽笑得很心疼。
\t書凝把這些都當作雲淡輕風，現在她的心，早已經不在這兒了。她知道，她需要一個時機，就會長出一雙翅膀。
\t沒有人願意任命運揉捏，她就是不相信，她會老死在這窮鄉僻壤裏。
\t她不甘心。
\t這天天黑了，她到院子裏去晾衣裳，就見一個高高的人影在院門口一晃，她心下生疑，悄悄走過去，打開門，正要四下張望，突然聽見旁邊有個聲音小聲喚：“書凝！”
\t嚇了她一跳，差點叫起來，但立刻，嘴被撲上來的人捂住了，那熟悉的味道傳到她鼻息裏，她的思想立刻放鬆，緊接著，又冷冰了起來。
\t“書凝，跟我來。”繁拉住她，強行往一旁跑。
\t書凝悶著頭也不吭聲，直到跑到前麵的小樹林裏，她才一甩他的胳膊，在月光下，瞪著大眼睛喘著氣冷冷地掃著他。
\t“書凝……我快開學了，來跟你告別。”繁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t“不需要吧，反正離你畢業還有兩年。”書凝聲音很小，但是語氣很不善。
\t“書凝你變了。”繁有點惱火，“我這麽辛苦跑來找你，你一點不感動，還一開口又這樣說話。”
\t“我說的沒錯，我一點不著急，所以這些天我過得很安怡，你忙你的，以後再說。”
\t“這麽說，你是要等我嗎？”繁的聲音有些興奮。
\t“我不知道，就像你們說的，咱們還小，以後的事保不準。”
\t繁盯著她沉默了，是氣的。
\t“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書凝轉身就往回走，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書凝！你說吧，到底要怎麽樣，怎麽樣你才能原諒我。”
\t書凝回頭，眼睛裏不再有冷厲，卻是一片淡然，“繁哥哥，好好上學吧，我給你的祝福隻有這個。”
\t繁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會兒，歎氣，“陶書凝，你太任性了。”
\t書凝不在意的笑了笑，抽了袖子，繼續往前走。
\t一邊走，一邊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