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好事成雙媽也說要為我找一個女朋友
我哪裏是看中了哪一款?我主要是想看看人,說上幾句話。我要解決的是另一種渴望。我隨便點一款,隨意詢問,手在把玩,眼光卻在她的臉上。我知道我的兩隻眼如兩支小小的手電筒,一定晃得女孩眼花繚亂。她雖然微笑,卻沒有慌亂,條理分明地向你介紹這款手機的特點、功能。這就夠了。我的渴望得到些許滿足,放下手機走開。她的渴望失望,微笑立即消失。我走過去又回過頭,瞥見她換上一張敷了粉的白慘慘的臉,便在心裏偷偷的笑。如果說我還殘留著一絲的渴望,此時便盡丟到爪哇國去了。
賣手機的有好幾家,每一家都有好些賣手機的女孩。我沒有一個一個的接觸。我估計她們都差不多,如一個窯裏燒出來的瓦貨;也許並不一樣,龍生九子,個個不同。禍不單行,好事也連著來。
我接過陳機杼的電話,正沉浸在莫名其妙的甜蜜裏,我又接到母親的電話,要我回趟家,有好事跟我說。我心裏一動。對我來說,好事就是找女朋友,但是這樣的好事對我的父母不要寄托什麽希望。他們既焦急我這時候還是單身,又為他們的兒子自豪,比我還顯得自命不凡,從來不為他們的兒子尋求別人的幫助。他們常說,那時候他們是自己對上號的,就是不找你爸爸(媽媽),還有好多人排著號呢,哪個有本事的徠仔、妹仔要靠別人作介紹解決個人問題啊,冒得味了,就像一大堆好吃的東西,聽別人指點哪一種是什麽滋味,自己沒有去嚐嚐,說不出個道理來。男女戀愛就是要男的找女的,女的找男的,戀愛的全過程,精華部分就是在“找”字上。我知道他們是在為自己推卸責任,偏偏就是要講出一番道理。
陳機杼給了我好心情,我在電話裏對母親調侃:
“媽是不是找到了好兒媳啊?”
誰知電話裏傳來出人意料的回答:
“就是找兒媳的事。”
“啊,媽,你知道啦?”
“什麽知道啦,媽不說,你就知道了?”
“不就是陳機杼說的嘛。”
“陳機杼?陳機杼跟你說什麽了?”
“不是,媽,陳機杼能跟我說什麽呀,我是說,是不是陳機杼跟你說什麽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與陳機杼有什麽關係。你回來,我告訴你。”
我發覺不對,臨機應變,沒有把陳機杼的話對母親說漏嘴。我不想在事情沒有辦成之前對母親泄漏天機,不然,我將陷入他們沒完沒了的追蹤盤問。
陳機杼約我晚上在祝福廣場見麵,他帶上那個給我介紹的女孩。我想起父母說的自己找對象的教導,覺得這樣也是自己在找啊,隻不過別人提供了信息,就像買房子或找工作,應該首先找到有關信息,大不了付給人家信息費嘛。這就是信息時代。一想到今天晚上的見麵,心裏就充滿了甜蜜的刺激: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孩?我見過還是沒見過?今晚可不是在手機櫃台啊,是溫馨浪漫的祝福廣場。廣場上夜夜遊人絡繹,成雙結對,令人眼饞,我今天晚上不再眼饞別人,而是讓別人眼饞我。我要支走陳機杼,不,他是懂味的人,他不要我支,他介紹我們認識了就會走開。我會挽著她的手,在廣場邊緣上小石子鑲嵌的幽徑上散步,說甜甜蜜蜜的話。我會說幽默的話,讓她笑得揉著肚子彎下腰。她會依偎在我身上,遠看像一個人,像陳機杼的女朋友那樣小鳥依人。
我想一直等到天黑赴約,而不想聽媽的話趕回家裏去。太陽從西邊出來,媽也會給我介紹女朋友?準確的說是別人向媽介紹,媽再給我介紹,轉彎抹角的,能有什麽好“鳥”!在這個時候趕到家裏去,來回奔波,敗壞心情,老媽做的什麽好事!我現在已將陳機杼引為知己。你看人家比我小,就已經女朋友好幾個,聯橫合縱,遠交近攻,我還一個沒有,還沒有嚐過其中滋味。更可寶貴的,他是我的同齡人,少幾歲也是同齡人,而且更新潮。他知道我堅持的“三個代表”:高個子,自然苗條;我這樣的帥哥,自然要配美女;年齡少幾歲,自然純樸未受汙染。他記著這些條件呢,他據此為我物色了對象,豈能有錯!我也反問過自己,堅持這幾條,是不是要求太高,以至於蹉跎至今?我否定了自己的反問,看,陳機杼不是已經為我找到了嗎?
不過,媽為我介紹女朋友畢竟是件高興的事,我能不回去嗎?
下午,公司裏沒緊要事,我找個理由離開了。我騎著我的電動車,悄沒聲息地回到家裏。
母親對我講的,有很強的戲劇性,還有傳奇色彩。
我們這一片都是老民房改建,房屋占地麵積雖然不大,卻是水泥鋼筋的三層樓,大都在屋頂種菜養花。每天下午,我父母照例上房頂照看蔬菜。對麵房頂上傳來嘻嘻的笑聲。
“喲,大哥大嫂好能幹,種的菜長得一片綠呢。”
是對門的紅英,脆脆的嗓音既有說話聲又有歡笑聲,一並而出,無論熟人、陌生人都能感覺到隨意和親切。
“沒事,種著好玩,不過市場上沒好菜賣的時候,還能接饑。今天上白天的班?下班了?”
母親立即接上話茬。母親不同常人之處就是特別的熱情,與人交談,生怕冷落了人家,總是急不可待地接上話。父親一般情況下話不多,特別和母親在一起時,總是讓母親與人搭訕,他隻在一旁微微的笑。紅英和她的丈夫在一家玻璃廠上班。玻璃廠24個小時連軸轉,三班倒,紅英和她的丈夫總是一付沒有睡醒的模樣,眼睛睜著也是白睜,教人看不見眼眸。紅英讓自己的全身被響亮的說話和笑聲包裹,也許就是為了讓人明白,她是醒著的。
她家平台上沒種菜。她倚著水泥欄杆,隔著兩家不寬的空間,笑吟吟地凝視我家平台上的兩畦綠色的蔬菜。我母親便迎上去陪著。她忽然抬起頭,直視著我母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