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大鵬鳥在教室候著我倆
問了好些人,互相補充完善,總算弄清了一個完整的情節。
傍晚,自習課的鈴聲響過,同學們都進了教室。卻有幾個女同學因搞勞動,到河邊洗衣回得晚了,急急忙忙要趕回教室上課,路過大樟樹,一個女同學猛地站住,手裏裝衣服的小提桶“咚”的一聲就掉在地上,全身抖抖索索不停地顫抖,口張開了卻發不出聲音,一雙眼睛驚恐地望著前麵。
其他女同學停住腳,跟著朝前看,就見大樹靠崖坡方向的平坦的地麵上,白白地盤屈著一大堆柔軟的東西,而那一大堆東西的中間,高高樹立著一根銀色的標杆。
唉呀,那不就是一條盤屈著的大蛇嗎?世界上還真有這樣巨大的蛇嗎?身子足有臉盆一般粗大,那標杆一樣樹立著的,就是蛇的頭,蛇頭一搖一晃的,放出一閃一閃的紅色的火焰,那是它的舌頭啊。
據好幾位女同學講,這樣巨大的蛇,就是在電影裏也看不到,一定是一條成了精的蛇。
當時她們全沒了主張,站住不動不行,往回跑又是湘江,往前跑會不會被大蛇發現追上來呢?
其中有個大膽一點的,暗示別的同學像她一樣,把裝衣服的提桶臉盆之類放在地上,然後躡手躡腳盡量靠往另一邊走過去,然後沒命地跑進校門。
她們商量找誰最好,一致同意去找最有力量的體育老師。於是推開陽老師的門就大喊:“蛇精蛇精,蛇精出洞了。”
陽老師並不在房裏,女同學們跑出門,分散往學校幾個方向跑,每遇到一個老師就驚慌失措地喊:“快去打蛇,蛇精出洞了!”
短短的幾分鍾,蛇精出洞的消息就沸騰了全校。當陽老師從宿舍取出獵槍,在女同學們的指點下,最先來到大樟樹前麵時,已不見了那條盤屈著的大蛇,隻有女同學們裝衣服的臉盆和提桶淩亂地擺在大樹附近的地上。
陽老師大聲叫喊:“哪裏有蛇,蛇在哪裏?”
女同學們駐足不前,說話結結巴巴,不知怎樣回答好。
“唉,你們這些女同學,就是膽小,自己嚇唬自己,肯定看花了眼睛,錯把石頭當蛇了。”陽老師嘻嘻笑著埋怨。
但女同學們賭咒發誓,說絕對沒有看花眼,也絕對不會把石頭看作了蛇,如果說眼花,難道好幾個女同學的眼都看花了嗎?
盡管陽老師在女同學麵前很鎮定,很不把女同學的話當回事,也在臉上流露出毫不在乎的驕矜的冷笑——由於他的慓悍的身體和出色的體育技藝,很不把一般人看在眼裏,就常常帶著這樣的冷笑,不過在我們看來卻是善意的嘲諷——而終於不敢走到大蛇曾盤屈過的空地上去,隻是十分警惕的走到前麵,拿回了女同學們當時放在地上的臉盆和提桶。
圍觀的同學都期望著能看見稀罕的東西,站了好一陣就隻見空蕩蕩的場子中的那株碩大的宋樟,以及幾個在人群中間遊蕩的老師。老師們向後推搡學生,製止人群的盲目前湧。
於是有的學生便覺得乏味,開始轉身返回學校。
學校領導周支書趕來了,提高嗓門吆喝大家趕快回教室上課,不要聽信謠言,影響學習、紀律。
來金奇拉著我東轉轉西繞繞,就是不肯輕易離開現場。我們甚至還走到大蛇曾經盤踞過的地點,好像還看到了細草倒伏的痕跡。
人群都散盡的時候,來金奇才與我跟在陽老師身邊離去。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我倆從教室後門溜進去,隻見全班同學又重新俯首在課桌上學習,幾乎沒有一個同學發現我們。再朝前看,隻見嚴厲的班主任——大鵬鳥正赫然站在高高的講台上。
大鵬鳥高眉骨下的一對鷹眼正盯著我倆看,我嚇得趕緊低下眼睛,隻想盡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大鵬鳥倒並沒有批評我們,更沒有發脾氣。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把一、二個學生放在眼裏,他深信他的冷峻的目光就能鎮住我們;特別是我和來金奇,似乎總得不到他的好感,大約以為我們的學習成績不錯,才沒有受到過他的責罵。
我和來金奇迅速拿出課本,而心裏忐忑著,耽心不說話的班主任會突然對我們采取什麽懲罰措施。
我們落坐不久,陸老師也就走出了教室。那個晚上沒有再看見他。
旁邊的同學告訴我,來金奇把我拖出教室後,教室裏隨即大亂,大家似乎都忘記了陸老師的嚴厲和自覺學習的精神,如同學校發了號令,大家也都亂哄哄地湧出教室。但是,大家隻去宋樟附近站了站,就被老師們轟回教室了。
大家發現陸老師早已黑著臉站在講台上,全班同學都屏聲靜氣乖乖地坐回自己的課桌,而我和來金奇的位子一直空著。
陸老師問:“來金奇和陳時發還沒回來?”
有幾個同學嘻嘻地笑,沒有人回答。
陸老師就說:“這兩個人,真是天生的一對,唯恐天下不亂。”
“陸老師還講什麽了?”我惴惴地,追問著旁邊的同學。同學答:“也沒再講什麽了。”
沒講什麽了反而更使我耽心。我想,一定是大鵬鳥講究方法,不好在課堂上講什麽,下了自習課他也許會找我們去辦公室,把我們大罵一頓,或者用什麽辦法處理我們。因為全班同學擅離教室,都是因為我們倆帶頭起的哄,我倆是罪魁禍首;而且更嚴重的,全班同學都回了教室,唯獨我們還戀戀不舍在外遊蕩,最後才回到教室,還被陸老師碰個正著,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完兩節自習課,大家都收拾課本,準備回寢室睡覺。我倆沒有被陸老師叫去,我總算放了心。
然而來金奇卻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黑影裏,小聲說:“喂,你害怕蛇精嗎?”
我一時弄不清他問話的意思,同時也確實說不上害怕或不害怕,雖然傳說中的蛇精很可怕,但畢竟沒有切實的感性認識,便反問:“你害怕嗎?”